城外青山,核桃樹下。
悟空此時一點笑意都沒了,全然一副猢猻苦瓜臉:“都怪俺大嘴招風,閃了舌頭。該我有此劫數。”
“大聖何須苦惱。那百花公主只在大聖掌心之內,何愁找不到?”說罷,王鬆含笑彈出一指刀氣。
只見那刀氣好似清風過崗,颳得滿樹核桃齊刷刷的抖動,外面的硬殼化作粉末灑落一地,而果仁卻完好無缺的長在樹上。形成一卷奇異景象。
此等神技,已經徹底脫離刀法這個概念,達到了‘刀意’的程度。
話說他在地仙界那幾年裡,可沒有浪費絲毫的光陰,對於刀的掌控已經到了——聚散有形化無方,一縷清風斷無常的地步。
王鬆能有這樣的進步,還要多謝泥丸宮中,那兩把‘斬仙刀符’。
正是有了它的幫助,才能是其達到‘揮刀斬風叫風停,抽刀斷水水凝冰”的程度。
所謂:揮刀斬風叫風停,抽刀斷水水凝冰。
真實意思是說:
揮刀之時,刀隨我意,風隨我意。縱是逆風斬去,也叫清風停下!
抽刀之時,心隨我意,法隨我意。一刀盡出,好像水被刀意凝成冰塊一樣,居然靜止了。
這樣的程度,還只是‘刀法三重’中的第二重。
而第一重便是‘刀法’。第三重則徹底脫離二者,與天人合一,大道相融,喚作‘刀道’!
只有入了道,才能將‘刀法’‘刀意’徹底的融入性命之中,達到無招勝又招,無爲化有爲的最高境界。那‘斬仙刀符’就是這樣的境界。
可惜他那化血神刀下路不明,不然憑着他對此道的理解,有可能再進一步!
悟空無心與他討論大道,嘆氣道:“賢弟每日精進,俺老孫卻每況愈下。我又不是如來老兒,哪裡有他那麼大的巴掌。”
“那也未必。”王鬆斂袖笑道:“大聖雖不能一掌蓋河山,但三山五嶽,天下土地那個敢不敬你?只要叫來寶象國的土地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悟空一聽立即掃去了晦氣,撓腮道:“甚好!還是賢弟足智多謀!”說罷,收掐法印,默唸咒語,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十山九地的土地山神就全部到齊了!
“來的好!我問你們,誰知道寶象國公主百花羞的下落!”
衆神聞言相互轉望,不時有個黃衣土地上前道:“大聖,不是我等不願相助,只是……只是如今連百花公主是什麼樣子都不知曉,怎麼敢說?”
“這個怪我,是俺老孫考慮不周,賠禮了賠禮了。你們等着,我去去就回。”說着,就要回去取榜文。
王鬆拉道:“大聖且慢。我看過皇榜,大概記得一些,要是說不清楚,你再回去也不遲。”
話完,便細細描述起來,隨後又折下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起草圖,樣子與皇榜上的人物**不離十。
衆神看完畫像後,有一方土地說道:“大聖,如果小神沒看錯的話,將軍畫的女子應該是百花夫人才對。他那渾家是五百里碗子山披月洞的妖怪,名叫黃袍怪。武藝甚是了得。”
“哦?百花夫人?天下怎麼會有如此相像之人?莫非百花羞還有個同胞姐妹?”
悟空轉着眼珠想了一陣,隨後問道:“賢弟,你說那百花羞是不是叫妖怪抓走了?”
……
驛站廂房內。
“阿彌陀佛。如此說來,那公主的確是被抓上山了。”
話說三藏法師已經託人問過皇帝,百花羞排行最末,上面有三個哥哥並沒有同胞妹妹。如此,那結果就顯而易見了。
唐僧問道:“悟空,你既然知道百花羞的下落,何不救他脫離苦海。一來美事一樁,二來我等也好早脫此劫。”
“好什麼。”悟空喝口香茶說道:“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想她百花公主在碗子山做了十三年的壓在夫人,只怕現在孩子都有了。你現在叫我把她請回來,豈不是棒打鴛鴦?”
“就算那公主捨得拋夫棄子,黃袍怪又豈會善罷甘休?到那時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不去不去!你剛纔還要咒我哩!”
“你說的也對,不去就不去吧。”三藏法師聽得面色通紅,轉頭看向八戒、沙僧二人。
他們一個說‘老豬肚子疼’,另外一個則面壁不語。
王鬆見無人響應,便起身道:“聖僧。既然大聖元帥都不便前往,不如就我去吧。”
“這……”三藏又喜又憂,挽住他的手臂道:“還是將軍仁義!只是將軍現在手無兵刃,如何去跟妖魔廝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貧僧西行就再無希望了。”
聽到這兒,悟空翻身跳起:“罷了罷了!俺老孫就做個惡人,三位賢弟在此保護師傅,我去去就回。”
“大聖留步。”王鬆上前笑道:“大聖此去必要兵刃相加,如果走了黃袍怪難免以後又是一災。”
“哦?”悟空見他面含笑意,知道王鬆有了計策,取下一根毫毛贈道:“既然賢弟心中已有妙計,那就有勞了。這跟毫毛與我心意相通,若是遇到危險可將其折斷,到時候我自然知曉。”
王鬆聽後點頭離去,不出半盞茶的功夫便到了碗子山。那山果然如土地所說,彩氣騰騰,金光閃爍,一座寶塔浮雲間,萬般祥瑞賽蓬萊。
下來雲頭,王鬆整衣斂袖來到洞外:“不知李雄道友可在府中?貧道王鬆特來拜見。”
他口中的李雄,是黃袍怪的大名。
話說那黃袍怪自上古封神時期便威震一方,乃截教三千真仙之內,後不幸葬身與萬仙陣中,死後封作奎木狼。
黃袍怪聽聞後人直呼自己的真名,猛地起身道:“多少年沒人這般叫我……那王鬆又是何人?他怎曉得我住在這裡?難道是師父他……”
想到這兒,黃袍怪不敢怠慢,連忙派遣左右先鋒出門迎接,而他則命令洞中小妖逐一列好陣勢,恭候大駕。
百花公主聽到動靜,從洞內出來道:“黃郎,來的是什麼人,竟然叫你這般的恭敬?”
“我還不知道。不過能一口叫出我大名的,三界少有,我不得不敬。”就在二人說話之間,王鬆隨二妖走入洞府。
黃袍怪瞪目張望,不覺暗自心驚:“這道人好重的刀氣!那一身玄功更是參天造化!境界雖不比我,但若真打鬥起來,很難將其擒下。”
“敢問這位道友,你是何門何派,又從何方而來,怎麼知道我的名號。”
王鬆見他直言相問,含笑坐下道:“我不但知道你是什麼人,還知道她是什麼人!你們私自下界,一個甘願化身妖魔,一個卻投身寶象國做了公主。”
“你們可知,要到頭了?”
黃袍怪越聽越心驚,張口問道:“你說什麼到頭?”
“什麼到頭?”王鬆冷笑道:“我說你夫妻緣分到頭,你死到臨頭!”
“叱!!!原來是個喪門星,看刀!”黃袍怪一步踏到王鬆面前,隨後單腳勾起身後的寶刀一刀劈了下去!
那威勢,真如天星隕落,不周山崩!
眼看就要落在王鬆的頭頂,把他一刀兩段,但他卻毫不在意的在哪裡品香聞茶。
“唰!”寶刀迴轉,黃風退後三尺問道:“你爲何不躲?”
看着杯中被刀氣切斷的茶葉,王鬆開口讚道:“好刀法,好刀意,神君刀法已經臨近大道,我不如你。”
黃袍怪哪裡聽得進去,提刀問道:“你到地是什麼人?若是再不回答,你那元笀便到此爲止!”
“神君莫急,等我吃完茶水,自然會告訴你。”說着,王鬆細細回味起剛纔那一刀。
說實話,要不是他有心虎鎮壓元神,只怕現在已經死於黃袍怪刀下。
約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忽見王鬆目顯靈光,手起刀芒,捏起碗中那片被切斷的茶葉彈了出去。
當它落入黃袍怪的手裡時,竟然是完整無缺!
“甲木生氣,你怎麼做到的?!”黃袍怪感受着掌心的葉片,怒氣消失了大半。
原來王鬆在刀芒里加入了甲木生氣,才致使茶葉復原的。
不過要做點這一點卻難上難。等於說讓他舀着一把殺人的刀,去救人一樣,但偏偏還把人救活了!所以黃袍怪才化憤怒爲驚奇。
王鬆笑道:“不足掛齒。比起神君那一收一斬,我不知道要差上幾重。神君能把必死的一刀收回,能改死爲生,王鬆實在不如你。”
聽到這兒,黃袍怪恍然大悟,哈哈笑道
:“好大的道心!我剛纔一刀雖然收的回來,但還是斷了那一葉,而道友卻能起死回生,我不如你纔對!”說罷,二人對目歡笑,倒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一壺薄酒,幾句笑談。
王鬆放下竹筷說道:“神君可知道我爲什麼來?”
“還請賢弟賜教。”黃袍怪已等這句話多時,聽他一提趕忙放下酒杯,拱手行禮。
“神君無須多禮。”王鬆打了稽首,說:“不瞞神君,貧道是南贍部州大唐國人士,乃唐王親封的神威將軍,今日前來……”
黃袍怪聽聞此言,噔的站了起來:“原來你就是那隻心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