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三藏五人穿過深谷樹林,馬不停蹄的走了半日。等到傍晚時分,忽然間前方地勢開闊,一馬平川。
拔目張望,只見正前方三十里處,有一座高山攔路。
此山高大巍峨,懸崖陡峭,光禿禿的不見草木花鳥,不見百獸毒蟲,有的也只是幾棵韌性堅硬的老鬆。
“悟空,你看此山如何?可有妖怪?”三藏法師看了一陣,心中拿不定。
往常的大山,打遠處便一目瞭然,或是虎豹咆哮,或是仙鶴啼鳴,大眼一掃便知十之八九。
可眼前這座山什麼都沒,反倒更加叫人琢磨不透。
悟空嬉笑道:“這山好,這山好,他跟我們有緣啊。”
“此山無草無木,無鳥無獸,好在哪裡?”三藏不知他什麼意思,轉頭又看向王鬆。
王鬆笑道:“你們禿,他也禿。你們四大皆空,它也四大皆空。那不就是有緣?”
“阿彌陀佛~還是將軍看得透徹。”三藏法師聽後恍然大悟,禮謝不提。
八戒聽明白前半句,卻沒聽懂後半句,咬着手指道:“將軍,俺老豬愚鈍,從來只有我沙門中人四大皆空,還沒聽過山也有四大皆空的。”
沙僧道:“二師兄,剛纔師父也說了,此山無草、無木、無鳥、無獸。這四個加起來,不就是四大皆空?”
……
話說五人不知不覺來到平頂山地界,本來是想在這平原地帶休息一夜,等明日天亮了了在行趕路。
可王鬆卻怕這裡太空曠,一旦升起篝火很容易讓妖魔發現,如果不生火,又怕三藏法師感染風寒。
正在他們商量對策時,忽然間烏雲密佈,天上打起春雷,霎時小雨便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山中小洞,篝火旺盛。
這間山洞面積不大,約有兩丈左右,高低剛好可容納一人直立行走。
“將軍回來了。辛苦了。”
三藏師徒抱着火堆正笑談佛經,這時見王鬆一手提着柴火,一手掂着布包走入洞內。
坐下後,王鬆暗運真氣將衣服烘乾,打開布包道:“此去也沒找到什麼充飢的,尋來一些草菇松茸,你們就先將就着吧。”
“唉,每天都吃這些,俺老豬都吃厭了。”
悟空見八戒挑三揀四,一巴掌打道:“好豬不挑食,你要是不吃就拿來。”說罷便要去奪他手中的松茸,
八戒慌忙轉頭,囫圇吞下道:“猢猻自己吃獨食,還不許發牢騷。你昨天偷吃果子的時候我都看見了。”
三藏心中好奇:“如今正值三月,果樹都還沒開花,哪裡來的果子?”
“師父莫要聽師弟胡說,沒有果子,沒有果子。”說着,悟空將手裡的草菇塞入八戒手中。
書說簡短,且說五人在洞中避了一夜,一直等到次日雨停之後才走出山洞,繼續趕路。
本來山路就不好走,如今又下了一夜的雨,道路不但泥濘難走,而且容易滑腳,三藏幾次險些跌倒。
一番九牛二虎之力,他們終於登上了山頂。
只見山下水汽如霧,山石如筍,一幅雲山雲海景象。
“善哉善哉。真是一幅美景畫卷。”三藏手結佛印,眺望前方道:“不想此山雖然貧瘠,卻也有這般美麗的景象。”
師父讚不絕口,徒弟卻不以爲然。
八戒躺下道:“好看又如何?好看又不能當飯吃,它要是中用就不會這麼悽慘。你看看,山上連個妖怪都沒。”
他這話說的不假,也是王鬆心中疑惑的一點。
話說王鬆昨天除了去打柴之外,最主要的目的還是看看附近有沒有妖魔。如果遇到金角銀角這兩個童兒,也好早點準備一下。
誰知,搜遍方圓五百里,卻見任何妖魔鬼怪,還真如前文所說那樣,是個四大皆空的和尚山。
“看來這次災難,應該是叫神馬大王抵消了。這樣最好。”收了目光,王鬆轉頭對悟空道:“昨日大聖說要比試一番,不知道還有沒有興趣?”
“此言當真?”悟空翻身來到王鬆的面前,神色非常高興。
話說這猴子早就想摸摸神威將軍的實力,而王鬆也想看看現在與齊天大聖差上多少。
“我王鬆什麼時候說過假話?不知大聖可否賜教?”
“賜教賜教~”悟空順手把金箍棒插在地上:“將軍現在丟了寶刀,俺也不用棒子。我們就以拳腳賭個勝負如何?”
王鬆還未開口,三藏連忙上前攔道:“悟空、將軍,我看賭鬥還是算了,如果你們相要比試,大可以禪論道。何必拳腳相加呢?”
“須知,一拳下去三分火。若是有何損傷,豈不是叫我等悲傷,妖魔稱快嗎?”
那邊八戒不以爲然道:“師父啊,你莫要擔心將軍。若是隻論拳腳功夫,大師兄未必是王將軍對手。”
“呆子你說甚!我看你是不知俺手下的功夫!看打。”說罷,但見悟空兩目金光,躬身駝背,腦袋緊縮,騰空之時如鴻羽迎風,落下之時亦如稱砣砸地。
他用的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本家猴拳!
王鬆知道這是在引自己上鉤,使出一路虎躍丘陵隨後跟上:“大聖看拳!”
“來的好!”悟空凌空打了個筋斗,單拳直入王鬆面門。目的是想要逼他停手,然後再斷他中路,到時候便任由悟空圍打了。
王鬆習練萬獸拳多年,虎鶴龍蛇,馬猴鷹雞,他那個沒見過?只管叫他來斷中門,不改原來招式。
有道是:真威神虎非犬類,縱遇妖魔死如歸。瘋魔瘋打硬碰硬,吾在酆都怕過誰!
如果因爲懼怕而臨時改變招式,那真威神虎形就變了味道,王鬆也不再是王鬆!
你看他把持心意,精氣沖霄,三分狂性骨重現,七殺如意化拳來。
呼吸之間,周身氣血宛如天雷翻滾,一聲甲木天罡真氣好似煮開的熱水,哄的沸騰起來!
說道就到,悟空暗中叫好,猴頭一縮四肢跟着墜了下去,扒着地面朝前方雲海縱去:“好拳法!賢弟,此間太小,隨我來到天地走一遭!”
“好!”王鬆熱血已沸,縱身化虎,虎入神風,不過三息便追上悟空。
他身後,八戒沙僧小白龍皆起身張望,唯有三藏法師擔心不已。
單說王鬆行風而至,一手去拿悟空脖子,一手去打他後心。悟空嘻嘻一笑,踩着雲層翻身來到王鬆身後,反去掏他的後心。
王鬆早就有了準備,霎時抖動虎骨神風,猛地使了個老虎甩尾。
所謂甩尾,倒不是他真的生出了尾巴,而是用退抽打。
只見他臨空反轉,右腳好似一把鋼鞭‘嘣地’一聲抽在悟空的頭頂。霎時便將猴王打的精神抖擻,元神跳動。
不過王鬆也沒好到哪裡,一腿掃去就跟踢到石頭一樣,差點沒把自己的鐵骨震裂了。
話不多說,王鬆一招得勢之後,腳似流星趕日月,手如利箭射天狼,一拳便震碎了虛空,又朝悟空胸前打去。
悟空兩手收縮擋在胸前,好似猴兒拜佛,但不想王鬆忽然變拳爲爪,直奔他的頭頂。
“好!我若去擋他虎爪,他定會化爪爲拳打我。如此又落一重。”想到這兒,悟空只管迎接。居然使出‘以傷換傷’的打法。
王鬆那地靈法身雖然有甲木生氣,但硬度卻不比起悟空那混元道體,一旦叫他打在身上,就是不死也要養上半個年。
於是王鬆猛然收拳,好似狸貓聽春雷,兩手化錘往下揮,正是一招——神虎驚雷!
只見那兩錘落下之後,嘭的砸在悟空兩隻猴爪上,破了他的招式。接着原本弓着的身子忽然炸開,把悟空驚出三丈!
哪曾想,還未來得及定住身形,王鬆便以粉碎真空之勢,兩手一張一合拍向‘嘣的’打在悟空左右太陽穴上。
這招神虎震銅鈸使出,當真是剛猛無比,震的他泥丸神宮都快崩塌了,元神差點跳出肉身!
這還是王鬆收下留情,如果把剛猛勁化去,換用比較陰柔的暗勁,再配合天罡真氣和心虎殺意。那時後果就是另一方景象。
再說悟空猛吃一虧,心中甚是惱火,一聲爆喝使出法天地象,以排山倒海之勢,絞碎萬丈乾坤!
那暴戾之氣,好似滾滾大浪呼的撲向王鬆!當即將他頭上的五葉冠捲入九霄之中。
但見千絲垂下,殺印乍現,王鬆額頭向下,眉心向上之處,忽然裂開一道一寸長短的縫隙。
透過縫隙看到的不是錚錚白骨,而是深幽無盡的漆黑!就在那無盡黑獄之中,傳出一股威震洪荒,重塑玄黃的太古殺意!
三界十方,諸仙神佛,無不拔目張望:
“好大的殺氣!誰發的?!”
“阿彌陀佛。他心發殺機,即衆生髮殺機。唯有度了衆生,方能……”
“師尊,看來他不日便會找來。”
“道友已掌控心虎,但相差還是太遠。”
“師弟,你在看什麼?該你落子了。”
“爲何我寶刀跳動的厲害,那殺氣好生熟悉。”
……
不提羣仙窺視,卻說王鬆眉心裂開之後,法身暴漲千百倍,化作萬丈高的巨人,立身於天地之間。
此時的他,發如銀河瀑布,骨如崑崙天柱,一身玄衣猶如黑霧,面目真紅好比修羅惡鬼。
“咕~”一聲虎嘯低吟,只聞王鬆背後隱隱出現一隻神虎,身高不下十萬丈,以蔑視衆生之威,看向下方的齊天大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