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藍找得正心焦,沒聽到電話響,陌笙提醒她,她才慌忙從包裡拿出電話,一看手機屏幕上的名字,臉上閃過失望,她還以爲是陸承佑給她帶來什麼好消息了呢。
“心眉。”
“小儂姐,你現在在哪裡?有空沒有空?”
“呃,我,我一時走不開,有點事,心眉,你怎麼了?”
聲音聽着不多勁,好像很吃力的樣子。
關心眉終於將醉得人事不知的林蕃裝進車後座上,又連連喘了幾口氣,才道:“小蕃喝醉了,我剛把她從酒吧裡帶出來,既然你沒空,那就先帶去那裡吧。”
太突然了,何蔚藍有點不相信。
“你是說小蕃在你身邊?”
“是啊,我不和你說了,我先把她帶去我那裡。”
“好,謝謝你,心眉,我一會兒就到。”
關小姐是千金小姐,平日裡只有別人伺候她的份,這次輪到她親自上陣,手忙腳亂也不足爲奇,又是端水,又是拿毛巾,又是捶背,又是撫胸的,林蕃大吐特吐後,她還得扶着回到*上,林蕃舒服了睡着沉得像頭豬,她呢,也癱在沙發上一個勁兒的喘氣,真是累死她了!
她大小姐也明白了一真理,這伺候人的事還真不是誰都可以做的。
何蔚藍一行人來到關心眉的公寓,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子的酒味,何蔚藍心裡着急,開口就問,“小蕃呢?”
“客房裡。”
關心眉指了指,何蔚藍立即跑過去,直到見了林蕃人真的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直到確認林蕃沒什麼事,只是喝醉睡着了,心裡吊着的一塊石頭才總算放下來。
何蔚藍坐在*邊,摸着林蕃的臉,她明顯的瘦了,本來略顯肉肉的下巴此刻想削尖了一般,眼角便還印着淚痕。
“小蕃,對不起。”
這孩子,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段時間都是怎麼過的啊?
何蔚藍心疼得直掉眼淚,陌笙看了一會熱,走過去拉她起來,“好了,人沒事你就別哭了,讓她好好睡會兒。”
關心眉見兩人出來,走上前,問:“小蕃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幾天了,發生什麼事了?”
小蕃多活潑一孩子啊,再怎麼憂鬱也不會連續幾天去酒吧買醉吧?
何蔚藍沒說話,越過她在沙發上坐下,關心眉看了看她發紅的眼睛,問向陌笙:“哭了?”
陌笙點點頭,“小蕃的事以後再說,現在我有事情要出去一趟,她們二人,”陌笙下巴指了指何蔚藍,“就交給你了,好好照看着。”
關心眉點點頭,大眼睛充滿好奇的望向一旁發呆的何蔚藍,陌笙猛的敲了一下她的後腦勺,警告道:“什麼也不要問,知道沒有,”說完,想想這樣說只會增加她的好奇心,又恐嚇道:“否則,別怪我在陸承佑面前告狀,小心他把你送回新加坡。”
關心眉本來還想,我現在先答應你,你走後,我做什麼反正你也不知道,聽她這一說,老不高興的撅高了嘴,不情不願的點頭答應。
關心眉果然什麼也沒問,就算她都快要被自己的好奇心給憋死了,還是乖乖的坐着,只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自陌笙離開後就沒離開過何蔚藍哪怕一刻。
何蔚藍雖然神識恍惚,但是剛纔兩人的話她還是聽到了,她感激陌笙,她是真的不想再說這件事,不,這個時候,她甚至連張嘴都嫌累。只是那雙好奇道幾乎想在她身上挖個洞的眼睛着實令她不舒服,她實在堅持不下去,找了個藉口去洗手間。
一進去,不用看靠感覺就可以判斷這是個女人的洗手間,馥郁的香氣,可是粘住她眼睛不是名牌化妝品,不是價格昂貴的真絲浴袍,而是與該房間顯得格格不入的一件襯衫----鐵灰底鏤刻黑色細紋的男性襯衫。
她看着那襯衫,那些細細的條紋忽然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唰的一下子從那布料裡掙脫出來,嗖的一下子向她兜頭罩來,她忽然有些站不住,呼吸都困難,冰涼起來,她扶着洗手檯蹲下去,身體開始受不住的顫抖,她緊緊的抱着雙臂,也沒能止住那一股股又腳底翻涌的寒意。
她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應該是很久,因爲她站起來的時候腳都麻了,而且一出去關心眉就開始抱怨,“你怎麼去那麼久?淨嚇我,還以爲你出事呢。呀,何姐,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啊?臉色也好蒼白,你,你哪裡不舒服嗎?”
關心眉的抱怨立即變爲擔憂。
何蔚藍看了她一會兒,多麼討人喜的女孩子啊!天真爛漫,活潑可愛,又會關心人,如果她是男人肯定也會喜歡她的。
“姐,你說話啊,到底怎麼了?”
關心眉當然不知道何蔚藍在想些什麼,一心就擔心着她的身體,一徑的仰頭問她,脖頸裡的青紫紅痕一覽無餘的落在何蔚藍的視線裡。那種頭暈的感覺又來了,她搖搖頭,定定神,笑笑,那笑容太虛弱了,淡得幾乎看不見。
“沒事,可能是太累了,再加上浴室裡的溼氣重,我待的時間長,就有點冷,不用擔
心,過一會兒就好了。”
關心眉半信半疑,何蔚藍坐下來,對她道:“心眉,給我倒杯熱茶好嗎?”
關心眉點點頭,跑着去倒茶。
一盞茶的功夫,林蕃醒了,見到何蔚藍,愣了一下,一時間臉上閃過太多的情緒,傷心,難過,懊悔,自責。何蔚藍什麼也沒說,只是回頭對關心眉說聲謝謝,然後就帶着林蕃離開了。
關心眉總覺得不對勁兒,追着跑出去,在何蔚藍上車前,叫住她。
“藍姐。”
何蔚藍回頭看她,好久,她又朝她笑笑,揮揮手。
“沒事,回去吧!”
車子沒影了,關心眉還站在那裡。
那個笑,讓她感到心痛,她想哭。
紙永遠包不住火,林蕃看她們的神情就知道,她是瞞不下去了。既然瞞不下去,乾脆就全部和盤托出。
真相如果是她們猜想的那樣,她們或許會生氣,可是事實不止令她們生氣,更讓她們心疼心痛。
林蕃當服務生的期間,曾經給祁紹山送過酒水,這個長相甜美,脾氣卻有些倔強的女孩子便入了祁紹山的眼,以後便是一連串的攻擊,林蕃畢竟初嘗情滋味,又怎會是這個情場浪子的對手,而且十七八歲的少女,也最是情竇初開的年齡,面對這樣一個彬彬有禮,長相俊俏的男子,林蕃的少女之心淪陷了。
或許,在開始的時候,林蕃就知道他們之間的不平等,他是豪門子弟,她是服務生,他是青年才俊,她只是個大學生,這樣的身份懸殊,讓林蕃陷入了一種極度的惶恐不安中,她想抓住他,可是他又不是她輕易可以抓得住的男人。
“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會給你什麼承諾。”
祁紹山曾經這樣對她說,這句話是殘酷的,如果林蕃只是一般的女孩子,或許這一句話就將她所有的夢想打碎了。可是她不是。
她想要的更多,既然他喜歡她,那把他留在身邊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可是,她怎麼做才能讓他依着她,偎着她,戀着她呢?
愛。
她想到了這個詞。
可是又怎麼才能表現她對他的愛呢?
付出,無條件不求回報的付出。
她從來不知道祁紹山販毒,直到那天晚上。
她還記得那天,天陰沉沉,要下雨的樣子,下課的時候,她接到祁紹山的電話。她很高興,他很少主動給她打電話的。他們在他們經常見面的那間酒吧裡見面,那天酒吧的氣氛異常火熱,震天響的舞曲,瘋狂搖擺的男女,刺鼻濃烈的酒味。
林蕃找了很久才找祁紹山,那時他身邊有幾個人,正在和幾個人談着什麼,她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走了過去。
祁紹山見到她,將她拉到懷裡坐下,簡單的只說了一句,“我女人。”
這麼多人面前,她感到害羞,不過更多還是喜悅。
他們也沒有避諱她,他們在談白粉。
警察衝進來的時候,她傻掉了,並沒有注意到在她傻掉的瞬間,祁紹山將自己身上的白粉全數塞進了她的口袋裡。
搜祁紹山身的時候,她還在擔心,一直屏住氣,心裡想,如果搜到的話,她就說那是她放到他身上的。
結果沒有,她鬆了一口氣,下一刻,警察就在她身上搜到了白粉。
她看着那幾袋白花花的麪粉似地粉末,覺得好笑,又感到輕鬆,心裡想的不是別的,卻是就算不是死刑,她這輩子也只能在牢裡度過了。
警察將她帶走,經過祁紹山身邊的時候,他在她耳邊低語:“等我,我會去救你的。”
何蔚藍聽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陌笙氣得臉都綠了,要不是何蔚藍攔着,她估計真衝上去打林蕃一頓了。
“你是豬腦袋嗎?說什麼救你,救你了嗎?他甚至連去看你一眼都沒有!你說你是不是腦袋裡進水了,那種話你也相信?”
林蕃任由陌笙罵,低着頭咬着牙應是一句話也不說。
“好,先不說以前的了,你說你現在在做什麼?課也不上,倒去看那個忘恩負義的男
人,你說,你到底想幹嘛?”
何蔚藍的額際突突的跳,她揉揉額際,長嘆一聲,看向沉默不語的林蕃,道:“小蕃,他都這樣對你了,你還去看他做什麼?你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告訴我們好不好?”
林蕃突然跪了下來,拉着何蔚藍的就開始哭。
“藍姐,笙姐,我知道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是我賤,到現在也忘不了他。何姐,陸承佑有權有勢,他當時既然能把我從局裡帶出來,也一定有辦法把他弄出來的,藍姐,你幫幫我,幫幫我,去求陸承佑。”
何蔚藍還沒說什麼,陌笙已經暴跳如雷,走過去將林蕃拎起來,吼道:“你瘋了嗎?那個男人根本不愛你,你這樣做他一點也不會感激你,你這是在作賤你自己!”
“對,我就是賤,可是我能怎麼辦,怎麼辦,我愛他,沒有他我活不下去,如果你們不想看到一屍兩命的話,就什麼也不要管了。”
林蕃哭着喊完,轉身跑回房間,留下的兩人,則如被雷劈一般,目瞪口呆的半天沒有反應。
何蔚藍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陸承佑略感驚訝,這個時候她應該陪着林蕃纔對啊!不過看她的臉色,好像幾個月沒見過天日一樣,蒼白得厲害。
“怎麼過來了?”
陸承佑起身,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倒了一杯熱茶給她,她接過,端着,呆呆不動。
他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左看右看了下,說:“小蕃找到了,你應該高興的,怎麼這個模樣?”
“我們出去吃飯吧!”
陸承佑挑眉,她可是不喜歡在外面吃飯的,今天竟然主動約他在外面吃,頗感驚喜。
“好,想吃什麼?”
陸承佑又走到辦公桌前,繼續瀏覽文件。
“什麼都可以。”
陸承佑擡眼看她一眼,扯扯嘴角。
有敲門聲,陸承佑說聲進來後,周子齊走進來,看到何蔚藍,笑笑,“何小姐。”
“什麼事?”
“陸先生,已經安排好了,時間是明晚的七點,地點是君悅酒店。”
“還有什麼事?”
秦煬看了看何蔚藍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陸承佑擺擺手,周子齊點頭轉身正要離開,“哦,對了,好久沒見到心眉了,她怎麼樣?”
何蔚藍原本無神呆愣的眼神,出現一絲波瀾。
秦煬臉上有一絲慌亂,雖然他掩飾得很快,但沒有逃得過陸承佑的眼睛。
“關小姐,一切還好。”
陸承佑站起身,拿起外套,“當然得好,不好我可得拿你是問。她可是一個寶,抓到了就賺了。”
何蔚藍慢慢的垂下眼瞼,不自覺的扣着杯子,指尖都快被摳掉了,鑽心的疼。
秦煬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想起那個寶,只覺得腦門上出冷汗,呵呵了兩下便出去了。
一隻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她不防,嚇了一跳,還好他握得穩,不然杯子肯定摔下來。她的手比骨瓷的杯子都要涼,他不悅的皺皺眉頭。
“怎麼了?”
何蔚藍搖搖頭,扯出一抹笑容,“沒,沒什麼,你嚇我一跳。我們走吧!”
她不着痕跡的抽出她的手,先他一步走出房間。
吃的是西餐,因爲心裡有事,何蔚藍一直都沒怎麼吃。陸承佑見她實在沒胃口,便叫來甜點。
等待的過程中,手機響了,他拿出來,也不會迴避她。
“什麼事?”
“陸先生,找到方智傑了。”
“先候着。”
他掛斷電話,對何蔚藍笑笑:
“既然吃不下,就吃點甜點。”
何蔚藍叉起一塊芝士,小口的咬着,只吃了一小半,就放下了。
“你不問我發生什麼事了?”
“我在等你說。”
何蔚藍垂下眼瞼,又想了片刻才道:“小蕃懷孕了,是祁紹山的孩子。”
陸承佑吃了些甜點,又喝點紅酒,才邊擦着嘴角,便擡頭問她:“和昨晚上的目的一樣,希望我出面?”
何蔚藍垂下頭,半塊蛋糕被她捅得稀巴爛。
“昨晚你並沒有答應我。”
陸承佑有些鬱悶,嘴角抽了兩下,不過還是笑了笑。
“我最*你的,你說的。”
何蔚藍驀地擡起頭,明亮的眼睛光彩奪目,“這麼說你答應了?謝謝你,佑,你真好。”
這幾天她一直愁眉苦臉的,乍見她明媚的笑靨,陸承佑心情也甚好。
“錯,是對你好。”
這個星期的各大報紙的頭條無疑就是祁紹山被釋放的事情了,關於這件事情,各有各的說法,官方的說法是祁紹山是遭人誣陷,有足夠的人證物證,所以他才能夠無罪釋放。然後有大篇幅了報道了那些所謂的人證物證,說得好像方智傑真的無罪一樣。
祁紹山出獄的那天,林蕃是最高興的,何蔚藍知道她是迫切的想去見他的,只是她還是
忍住了,看着她坐立難安的樣子,何蔚藍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何蔚藍先林蕃一步見了祁紹山,陪同的是陸承佑。她不想帶他的,他自己硬要跟來的,他說他也有話對祁紹山說。
見面後,何蔚藍開門見山的說:“如果不是因爲小蕃,我是決計不會這麼做的。”
祁紹山笑得有些苦澀,“我又欠她一份情。”
“欠別人情不可怕,可怕的是不還。”
陸承佑涼涼說道,被何蔚藍頂一下,“你別說話,現在是我倆的談話時間。”
陸承佑乖乖閉嘴,。
“你對小蕃到底是怎麼想的?”
祁紹山想了想,實話實說。
“不知道,”何蔚藍差點拿水潑他,還好他後面的話讓何蔚藍心裡寬慰了一下。
“不過,在牢裡的這段期間我想得最多的人就是她。”
“如果他懷了你的孩子,你會和她結婚,並承諾給他一生幸福嗎?”
這次祁紹山沉默得更長,眉頭皺得緊。
“我會和她結婚,但我不會承諾,因爲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這一生會不會幸福,又怎麼給她幸福呢,不過,我們會相互扶持着走下去。”
何蔚藍思量的一會兒,驀然站起來,說:“我去洗手間,你們聊。”又突然轉頭看向祁紹山,“說句實話,第一次見到你時,我是真的討厭你。”
祁紹山笑着搖頭,倒是弄得陸承佑雲裡霧裡的,“什麼意思?”
“可能是她覺得我這張臉太過桃花了。”
陸承佑笑笑,沒說什麼,招招手,秦煬立即送上一公文包,陸承佑從裡面掏出一份合同,推到祁紹山面前。
“簽字吧!”
祁紹山拿起來看了看,大手一揮,簽下名字。
“祁家三少爺百分之八的股份全數交給你,再加上你之前有其他股東手裡得到的股份,少數也有百分之二十了吧!不管怎麼樣,謝謝你這次的出手相救,同時也希望你能在大成風生水起。”
“不客氣,一場交易,很公平。”
“不錯,你助我奪得大成,我助你毀掉孔道賢,各取所需,互惠互利。”
陸承佑但笑不語,舉起酒杯。
祁紹山想改過自新,便澳洲留學,祁總雖然不捨,不過看小兒子上進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拈花惹草了,心裡也高興,親自送到了飛機上。
一個星期後的傍晚,林蕃也飛了,目的地----澳洲。
隨着祁紹山淡出衆人視線,那些有關他的報道也慢慢湮沒下去,直到了無聲息。
不過,就像這個世界的日夜交替進行着,這個城市的大小事也時刻發生着,昨天的事被遺忘了,今天的呢,明天呢?
那又怎麼樣,誰也不是神仙,沒有人可以預知未來的事情。
四月的月末,天氣已經略感燥熱,帶着海濱城市特有的溫潤。
陸承佑最近在競標一塊地,忙得很,早出晚歸的。家裡只有她一人,吃飯,睡覺,看書,發呆,清閒得發慌,所以說邡昀給她打電話,要她出來逛逛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這段時間忙林蕃的事,和邡昀也只是見過一次面而已。
何蔚藍想起今天是星期六,便問要不要叫上聞鬱歆,邡昀說想和她單獨逛逛,何蔚藍便隻身一人來到她們經常去的那個商場。邡昀已經站在那裡,一身休閒打扮,頭髮長了不少,正在接着電話,她們離得遠,何蔚藍聽不清她在講什麼,但是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心情一定不怎麼好。等她掛斷電話,何蔚藍才走過去。
“邡昀,等很久了嗎?路上有點堵。”
“沒有,我也是剛來,”邡昀原本是用手扇着熱氣的,見她過來,便伸手拉着她,“進去吧,今年夏季的新款早到了,我現在纔出來逛,今天一定要狠狠的血拼不可。”
何蔚藍看着兩隻手提着的衣袋,心裡想哪裡是血拼啊,簡直就是開膛破肚的任憑血流啊!看看時間,逛了差不多快六個小時,她什麼也沒買到,全部陪她看衣服,試衣服了。記得上學那會兒,邡昀不喜歡逛街,自每次見面後差不多都要被她拉着逛一遍,她認爲可能是爲了黃傑工作壓力,但很少像今天這樣不要命的亂逛,她還特意穿了個平底鞋,腳底板都疼得有些麻了。
何蔚藍覺得她心裡一定有事,眼看着她又要殺向下一個戰場,何蔚藍拉住她,一副累慘
了的模樣。
“邡昀,我們歇會兒再去吧,我累了,餓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邡昀見她真是累了,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餓了,兩人便走向商場對面的一個小餐館裡,點了幾個小菜,不一會熱酒杯兩人風捲雲殘的一掃乾淨,又要了兩杯飲料,作爲飯後甜品,慢慢的喝着。
“買這麼多東西,你想開店鋪啊!”
何蔚藍打趣道,沒想到邡昀卻一臉正色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有這個打算。”
何蔚藍一愣,當然不相信,“開什麼玩笑。你可是淩氏的設計部的經理啊!不過,要是我去開店鋪還有點可信,我可是無業遊民一枚。”
“你?”邡昀笑笑,“你不會淪落到那個地步的。”
何蔚藍知道她話裡背後的意思,是說陸承佑不會捨得讓她受苦的,她笑笑沒說什麼。
餐館的生意很好,來來往往的,餐館的老闆,是兩個中年夫婦,雖然來回忙碌着,不過臉上始終掛着笑容,老闆娘時不時掏出紙巾幫丈夫擦擦額頭上的汗,很溫馨的一副畫面。
何蔚藍忽然就想起了姜阿姨,也就想起了姜明,已經走了多久了,快一年了吧!
“藍藍,如果我真的淪落到要去開店鋪,你會不會不要我這個朋友?”
沉默了很久,邡昀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讓一時走神的何蔚藍還以爲聽錯了,轉頭見邡昀一臉憂鬱的模樣,何蔚藍心裡莫名的冷起來。
“不會,你是我朋友,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拋棄你。”
這話一說,氣氛就忽然變得沉重起來,何蔚藍不想這樣,便帶着玩笑的口吻,說:“再說,你好端端的怎麼會想起來開店鋪?被開除了?”
邡昀搖搖頭,也覺得剛纔的話題有些沉悶,隨即恢復以往的神采飛揚,挑挑眉,“我是誰啊,他們爭着搶我呢。”
“那不就得了,那你還瞎擔心什麼,還真怕淩氏倒了啊!”
只是無意間隨口說出的這句話,話完,何蔚藍像想到了什麼,擡頭看邡昀,後者一臉笑容,無所謂的聳聳肩。
“邡昀。”
“你剛纔在想什麼,那麼出神?”
邡昀立時轉移她的話題,她知道只要她說出來,這傻丫頭一定會幫她,來之前,她或許也存着這樣的想法,但是就在剛纔,她看到何蔚藍注視着餐館老闆夫婦露出微笑的臉,她就將那個打算壓下去,壓在了不見天日的心底。
或許她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她太明白何蔚藍對幸福的那種渴望。
邡昀笑得溫和,何蔚藍看着心裡酸澀,她怎麼不知道邡昀是在爲她着想,她覺得自己的眼眶紅了,便轉過頭去,既然邡昀不想說,她也不勉強。
“你還記得姜明嗎?我的發小鄰居”
邡昀倒是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個名字,這名字太遙遠了,不過她沒有遺忘,那個容易害羞卻異常執着的大男孩。
“記得,不過在他離開後就沒再見過他,這小子,對你那可是情比金堅,海枯石爛啊!”
既然提起來,邡昀就忍不住打趣兩句,何蔚藍也不生氣,笑了笑,“所以,我才覺得對不住他。”
“要說這姜明也不錯,我傷心難過的時候,還知道安慰我來着。哎,很長時間沒見了,
都快記不得那張臉了。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邡昀說起往事,一臉唏噓。
“他出國了。”
何蔚藍此話一出,邡昀一驚,“你見過他?”
何蔚藍點點頭,“他和楠姐是同事,一次我去醫院的時候碰到了,那時候我還沒有記
憶,他見到我很驚訝,不過他什麼也沒和我說。這兩年來,我們一直都是朋友。楠姐走後,多虧有他在身邊幫着我,否則,我真不知道怎麼熬過來。”
邡昀顯然也被她淡淡說出的話震住了,她一直以爲何蔚藍失憶後就生活在一個與過去完全隔絕的世界裡,卻原來姜明一直在她身邊。她忍不住嘆息。
“看來他對你還不是普通的執着,明明知道你的過去,卻什麼也不告訴你,也許他也知道,一旦你知道過去的一切就會義無反顧的回來,所以才故意的裝聾作啞,也是想把你留下而已。”
何蔚藍怎能不知,不過,命運從來就不會讓這麼稱心如意的。
“那你們曾經有沒有?”
何蔚藍已經知道她要表達的意思,搖搖頭。
“沒有。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表現……”何蔚藍笑了笑,“曾經我也以爲我們會戀愛,結婚,生子,就像再平凡不過的一對男女一樣,可是,我們最終沒有在一起,即使那個時間空間裡,沒有陸承佑,沒有過往的點滴一切。”
何蔚藍看向邡昀,問:“邡昀,你說這是爲什麼?”
“命,你的命。”
邡昀連想都沒有想,張口說出來。
“對,這就是我的命。”
何蔚藍喃喃着,燈光下她臉色蒼白,幾乎可見細細的青筋。喃喃了一會兒,她忽然對她笑,“那你說我的命是好還是壞?”
邡昀被她着突兀的轉變弄得有些找不着神,她瞪了何蔚藍一眼。
“你覺的呢?”
何蔚藍皺眉,狀似深思的想了一會兒,燦然一笑:“好。”
那笑容很亮,幾乎令她們頭頂上的日光燈都遜色,尤其是那明眸裡流轉的波光瀲灩,讓邡昀一時看傻了眼,半天,又瞪了她一眼。
“我覺得也是,遇到那麼個冷酷霸道又愛你愛得不要命的男人,世界再也找不到比你命好的女人了!”
兩人準備分手離開的時候,何蔚藍的手機響了,是陸承佑。
“你在哪裡?”
何蔚藍不敢騙他,就說在外面,具體說了個地址。
“等在那裡,我去接你。”
何蔚藍訕訕的看了看邡昀,邡昀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是誰的來電。
“要你立即回去?”
“不是,一會兒他來接我。”
邡昀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既然這樣,我就不送了,你在這裡等吧,我先回去了。”
邡昀是真的不想見到陸承佑!
何蔚藍彆扭了大半天了,伸手拉住她,說:“魏海寧找過我,她說佑要對付淩氏,”她小心的看着邡昀,“是不是已經開始了?”
邡昀看了她一會兒,原本是不想讓的她操這門子心的,不過怎麼也沒想到嫂子竟然會去找她。
“嗯,不過,你不用擔心,淩氏怎麼說也是個集團,一時半會倒不了的。”
這話是對着何蔚藍說的,邡昀到覺得更像是自我提醒,提醒她要打起精神,全力以赴的去打一場硬仗。
何蔚藍見邡昀的臉上出現略顯煩躁的神情,她動了動嘴脣,很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邡昀也看出她的爲難,拍拍她的手,算是安慰。
“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在這裡等他吧!”
邡昀並沒有直接回家,將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朝計程車上一扔,又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然後寫下一個電話號碼給他。
“到了打這個電話,他會付錢。”
她自己就在大街上四處晃盪,大街上燈紅酒綠,車來人往,汽笛聲,歡笑聲,叫聲,罵聲,通通混摻在一塊,這個城市的夜晚永遠的熱鬧而繁華的。
她看看這,摸摸那,鬱悶的心情逐漸好了起來,正蹲在一個路邊攤,擺弄着一個一撓他癢會笑的娃娃時,手機響了,她看了看,掛斷,不一會,又響,她再掛,那人也像是和她耗上了,繼續打。
“幹嘛?”她的語氣相當不佳。
“你去找藍藍了?”明軒的語氣也不怎麼好,看看眼前這一車的東西,就知道她又是拉着藍藍去逛了。
“知道了還問我。怎麼,我還不能找她咋了?我是個黑白分明的人,是陸承佑要毀淩氏,我不會把這仇記在她身上的。”邡昀一聽他那全力維護的語氣,心裡就莫名的來氣。
現在她心裡更難受,更不安,都沒見他怎麼擔心她,雖說是她不要他插手沈韓兩家的事情的,誰知道,他還真不管啊!
明軒一聽着話味不對,急忙問:“你告訴她了?”
“告訴她又怎麼樣,反正她是知道了。”
明軒氣得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氣惱的吼道:“不是早就說過了,不要把小儂拉進來,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大是不是?真想看着淩氏玩完啊?”
邡昀被他一吼,氣也上來了。
“鬧大又怎麼樣?反正已經夠大了,如果g市的那個項目被陸氏搶走,淩氏就玩完了!我就是要鬧大,我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陸承佑是爲了女人才毀掉淩氏,他就是個色令智昏的混蛋!”
“邡昀,你給我閉嘴!別胡說!”
“我偏說,你們是好朋友,鐵哥們,你們當然一個鼻孔出氣,你就會替他說話,我恨你,恨你!”邡昀喊到最後,竟然蹲下去嗚嗚的哭了起來。
行人都好奇的看着她,有幾個熱心的上去問問發生什麼事了,沒想到她哭得更厲害了,嚇得路人只當沒看見她。
她很少哭,這一哭就怎麼也剎不住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都腫得睜不開了,酸澀得厲害,站起來的時候,腳也是麻的,差點摔倒。
她掂着麻麻的腳,一瘸一拐的沿着人行道走,因爲哭得太厲害了,燈光在她眼裡都變成了朦朧的一片,不甚清晰。
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難受,想着想着,眼淚又流下來了,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太軟弱了,剛要擡手擦眼淚,手被人抓去了。
那人的手勁很大,她吃痛一聲,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的臉,那人又絲毫不溫柔的擦掉她的眼淚,一道說是慍怒,又是急切,還夾雜着心疼的聲音傳來。
“真應該把你這模樣拍下來,沒人家的淚花帶淚,就不要學人家哭!”
邡昀一聽這聲音,火了,毫不留情的甩掉他的手。
“滾開,別來煩我!”
明軒哪肯啊,好不容易纔找到她的。
他追上她,不管她的叫罵踢打,又是拉又是拖的終於將她弄上了車,然而她還不老實,一下想下車。鎖了車門,她就又是腳踢,又是胳膊撞的。
明軒的耐心也完了,扯着她的肩膀,狠狠的吻了一通,她纔算稍微安靜下來。
“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亂了陣腳。你這樣做只會適得其反。”
邡昀安靜了一會,思想也略微清明瞭,想了想,他說的不無道理,雖然她沒有向藍藍說什麼,但是藍藍知道了,這是事實。
“可是我不想看着淩氏完蛋,叔叔一定會傷心死的。”
明軒被她的哽咽聲揪得心疼,好久長嘆一聲,道:“傻丫頭,不還有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