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遠緒進到主營帳的過程並不太順,即使有這小兵領着,卻還是有人持着兵器靠過來。
大家都明白將軍並沒離帳,所以看着這張與出賢一模一樣的臉就開始懷疑。
商遠緒雖覺麻煩,卻還是安了安心。
出賢將一切都佈置得很好,這些近衛也都是心思敏捷的人。
“丞相,將軍就在裡面,容我稟報。”王透鋒有禮的衝她恭手。
雖不耐,卻也只有忍着。這是軍營,不比其他地方,合着人家規矩比較好。
王透鋒臉上還有些小小的興奮,在北周,這少年丞相之名可是大名鼎鼎,只是他們這樣身處下位的人是不大會見着的。可如今,北周商府的兩位公子全都湊到一塊讓他給瞧着了。
商遠緒負手而立,轉回頭看到遠遠被隔開的西臣與年曦。
大致是覺得到了出賢的地方,西臣的警戒也鬆了下來。
王透鋒報完話回來,臉上有些爲難,商遠緒挑眉無聲問着。
他猶豫了下,然後才說道:“大將軍正在休息,不讓人進去打擾的。”
商遠緒蹙了下眉,不願再把時間耽擱在這上面,於是穿過他直直的走到帳前。
帳前的兩位武官見到她模樣愣了愣,卻還是下意識的揮出兵器指向她:“大膽!”
商遠緒看也不看這兩人,只顧着對那帳門沉聲大喊:“出賢!”
裡面毫無反應,她往前靠近了一步,那些冰涼的兵器卻貼上了她的頸間。
她微惱的低頭瞄了一眼那閃着寒光的兵器,然後又瞧見了那兩個護衛一臉驚慌。
只安靜了片刻,她又扯開聲音大叫:“商出賢,商遠緒來了!”
交錯在她頸間的劍身一震,持劍的兩人神色有些惶然,身後帳簾卻突然被人從裡掀開,露出一張驚疑的臉。
目如寒星,俊顏朗朗。
不是商出賢是誰?
他看起來瘦了,更添眉目間的冰寒氣質。銀甲輝輝的兵士間,只有他一身白色錦衣,儒雅非常。
商遠緒微仰着頭看他,終於發現不對勁。
“出賢……你的……”她望着他的腿,又驚又喜。
商出賢只是嗯了一聲,便再不放開眼。
剛纔在睡夢恍惚間他聽到她的聲音,還直笑自己太過入夢到現在——
“……絮兒。”他笑起來,輕鬆極了的笑。
以爲她不會明白自己,以爲她會就此遠離……
他把她拉到面前,仔細的看着他珍藏的寶貝。
他的注,下對了。
絮兒如此善心,再如何不肯面對的人,爲了心中的一道執着善念,她會妥協。
她會妥協,所以,她來了。
他依然可以揮軍冰炎,爲她一報前仇,他也可以將她帶在身邊,如以往般的繼續呵護。
他安心想要的東西,不願再失手。
流景從商出賢背後探出身來,看着商遠緒也是喜出望外,抱手叫道:“二公子。”
商遠緒衝他笑笑,說:“西臣和我一同來的。”
出賢臉上依然帶笑,眼神卻冷了三分:“便就在那呆着吧。”
她看着他的表情,對西臣的到來似乎不甚高興:“出賢……也知道了?”
他不語,拉着她的手往帳內走去,流景守在屋外,遠遠的與西臣對視。
到了帳內,都坐下了,商出賢才冷冷開口。
“數一,他護主不力。數二,他是別國暗質,潛伏商家居心叵測。在這件事上,絮兒你太優柔寡斷了。”
聽他這樣說,商遠緒卻只有無聲苦笑。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優柔寡斷,往日她總是以自己的理智果斷而自得不已,可自從商家北周大變後她才明白——
“我不過也是個凡人,對那些親近的人永遠狠不下心。”
商出賢聽聞這話,回身看她,表情複雜的抿着脣。
她強作笑顏的與他望着,眼間眉梢卻多是悵惘憂愁。那個春風得意的商遠緒如今只剩一副破皮囊,再談不上少年得志,意氣風發了。
商出賢長出一口氣,到她身邊,伸手覆住她的手。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商遠緒沒有擡頭,只是低着眼看着交握着的那雙手:“咱們的檀下之約,不是早就已經不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