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遠緒回到客棧,一臉黑墨的年曦獻寶似的把自己的臨的字帖拿給她瞧。
她拈了一張還算乾淨的紙,只看了一眼便長長的嘆了一聲。
年曦的臉立刻黯了下去,把剩下的紙悄悄藏到自己身後。商遠緒瞧見她小動作,拍了拍她的頭,說:“字臨得不錯,一會兒讓西臣教你這些字的意思。”
說完了她便把手中的那張紙丟給身後的西臣,自己鎮定自若的先進了房間。
西臣對她莫明其妙的強作鎮定疑惑不已,等打開了她遞來的紙他人卻僵在當場,臉上有奇怪的表情不停的更換着。
年曦也奇怪,於是拉了拉他的袖子,本想要讓他解釋解釋那些字的意思,可沒想到他像被蛇咬到一親縮回手,下一刻她便發現自己臨的那些字全都落進他的手中被揉成一團給丟在房間角落。
“師、師父?”她被嚇到了,從來沒見過西臣這樣激動。
他大概也發現自己的反應過激,於是緩了緩神情,聲音淡然的說道:“我去讓店家找本適合你的書,以後你就按着上面的字臨慕學習。”
年曦點點頭,看見他悄悄把桌上的那本那用來臨慕的藍皮書本給收進懷裡。
“這本書挺好的啊,還有人物插圖,都是漂亮的人。”年曦小聲的說着,奇怪他爲什麼突然要換書。
西臣的臉再一次僵住。
“對你來說太難了點。”他頓了頓,改了主意,“你去找店家安排些吃的,我去書鋪。”
他記得旁邊右手第二家就是,他不想讓這樣的事再發生第二次。
想法剛一出來,他人便已經到了樓下,等出了店門,尋了個僻靜的小徑便把手中那本《花妖》給拿出來。
一看見書皮上的那兩字,他又忍不住又黑了黑臉。
早上忙着出去,只讓店家給了本書丟給年曦,誰也沒注意到底拿了本什麼書。但再怎麼離譜也不用……
他伸手翻到書後面,書頁裡出現一對交纏的男女,衣衫凌亂,面色潮紅。
長嘆一聲,他揮手一振內力,那書便剎然成了粉末,在他手中隨風而散。
年曦應該還沒往後翻到這兒,不然不會那神情自然。
他往書鋪走去,慶幸着,多虧她的不識字,兔了他和公子的尷尬。
再看了眼一地的淺灰,他轉過身便往書鋪走去。
`
----------------------------------
商遠緒在客棧裡,剛進門的一瞬間她突然覺得眼前一片發黑,連忙伸手抓住了旁邊的櫃子。
等着眩暈過去,視線恢復時,她卻覺得頭兩側開始隱隱的疼了起來。
“商相這是怎麼了?”房間中有人問道。
這突來的聲音讓她一驚,趕緊退後兩步,張眼瞧着屋中間不請自來的人。
是肖青。
也不知他來了多久,身上的披風都還未取下,整個人看上去風塵僕僕卻依然搖着扇,側頭笑得一臉光芒:“商相怎麼怕成這樣?難不成我還能吃了你。”他四處瞧了瞧,咦了一聲,“你那個護衛呢?我來了這麼久他居然都沒發現,嘖嘖,太不稱職了。要是讓誰把你給擄走了怎麼辦?”
他說話時一臉擔憂,眼裡卻是精明的笑。
商遠緒知道他在暗示什麼,他想讓她因爲想起那個痛苦的上而慌亂恐懼。
哼,她在心裡哼笑了一下,就站在門邊上客氣的問道:“肖大人遠道而來,不口渴麼?”說完,她作勢便要撩簾叫人送茶。
肖青笑得更深了,問:“商相是怎麼知道我名字的?似乎,我還沒介紹自己呢。”
商遠緒在背過他的方向沉下臉。
這人像是戲弄老鼠的貓一樣的戲弄着她,明明知道所有事卻還擺出一副懵懂無知的臉。
他與穆頡交好,那夜明明是認出她來了,卻仍狠下手害她……
她慢慢的呼吸,努力忽視自己的頭疼。
“肖大人是個聰明人,在知道我身份的前提下還與我私下見面,必然是有事相商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往屋裡走着。
肖青對她突然的鎮定感到疑惑,方纔她還一直在門邊磨蹭不肯走過來,怎麼現在又這樣大方了?
他擡眼往門邊瞧去,還沒看出個什麼,便又聽見商遠緒說道:“是爲了穆頡?”
他眼角微微一跳,淺笑着回過臉來,視線落在商遠緒那張俊俏的臉上。
就長相來說,她確是個美人,只是在見過各式美人的他的眼裡卻還沒美到讓人心猿意馬神魂顛倒的地步。不知道穆頡那小子看上她什麼。
他收回視線,把玩着自己的扇子:“穆頡關我什麼事?我只是好奇而已。”
商遠緒坐在他的對面看着他的口是心非,在她看似平靜的外表下,百般心思卻轉得飛快。
這人是在猶豫,他私下來見她便是證明。不然,他大有機會衝她出手,那一晚或是現在,他都有滅口的理由。可他卻還好好的坐在她的對面,眼底偶爾閃過一絲搖擺不定的情緒。
他在做選擇,在國君與穆頡之間,在忠誠與友誼之間做選擇。
她剛想要說什麼,卻看見西臣突然撩開簾子進來,剛叫了一聲公子便停在那兒與肖青對望着。
肖青又換上一張玩世不恭的臉,扇子在他手指間轉了幾個圈然後被收回他的袖中。商遠緒知道他無意再往下談了,於是便站了起來對着他道:“肖大人事務繁多,商某就不久留了。”
她看着肖青,肖青剛收回放在西臣身上的探尋目光,低下頭把披風的帽子罩在自己的頭上。
連一句告辭都沒有,他便擡腳離去,擦過西臣的身邊時,帽子下的臉突然揚起大大的笑。
只是背對着,商遠緒沒有瞧見。
等他走了,商遠緒便移身的窗戶處,老半天卻沒有見他走出店門。轉念一想,他大概從後門處走了。
“公子,你的錦袋。”西臣伸手把手中的錦袋還給她。
商遠緒伸手拈過,重新別回自己的腰間。
方纔假意要撩簾喚人,實際上是把自己的錦袋丟到在外面的房間。她沒十分的把握去確實肖青的心思,所以留了這後着。等西臣回來一進屋便能發現這個她幾乎從不離身的錦袋,以西臣的機智他會發現裡屋的不對勁,探查明白後便會接應她。
只是可惜他進來得太快了,她明明還在肖青身上挖消息……
她回頭瞧了一眼西臣,他發覺了於是也轉頭望着她,問道:“年曦已經定好吃食,公子要下去吃嗎?”
她眨了下眼,笑道:“當然要,情舞那兒的一頓飯我連水都沒沾到口,現在餓極了。”
西臣替她撩高簾子,在她走過自己身邊時,他輕輕的說了句:“肖青會武。”
商遠緒停下身子,細想着這句話。
肖青會武,會武而又裝做不會的模樣……
“怎麼知道的?”她側過臉,與他的臉不過兩拳的距離。
他不自在的微微往後移了點:“他經過時,我有做手腳,雖然他最後沒避開,但是初時的反應確實是武人才有的動作。”收緊肌肉,在知道是陷阱後又瞬間放開,若不是他有準備的刻意關注,也是不容易發現的。
商遠緒點點頭,重新笑起來:“辛苦了。”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笑,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又跟着彎起脣角露出一個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