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晃回主廳時,發現西臣與年曦已經在那兒等着。
她沒心思去想年曦臉上的奇怪表情,也沒理會西臣的一臉不自在,兀自對穆頡擡手相拜,說道:“遠緒不便久留,若有事你可以到城南的客來客棧那裡找我。”
穆頡點了下頭,怕她沒聽見又嗯了一聲。
商遠緒心裡鬱悶,再看不得穆頡半分表情,回頭淡淡瞥了眼西臣便先行匆匆離去。
西臣快步跟了上去,走了一半,就回頭瞪了瞪那個尚在發呆的年曦。
“跟上。”他低聲叫她。
她回過神,又急急忙忙的小跑過去,低着頭跟在他的身後。
客來客棧在城南,這將軍府卻在城東。
商遠緒沉默的在前面悶頭走路,後邊的西臣見她一臉嚴肅也不敢出聲叫她。
他知道,她心中有事時,便會這樣一言不發地悶聲走路。
他忍不住想,剛纔她與穆頡究竟說了什麼,讓她現在一臉表情莫測。
“師、師父。”
有人伸手過來想要拉他的衣袖,他正在想事,下意識的一避後纔想起身邊還有個年曦。抱歉的一低眼,果然便瞧見她一臉尷尬的擡着手愣着,大大的眼睛裡滿是受傷。
西臣不忍,想要開口解釋卻聽見前面的商遠緒叫了他一聲。他趕緊走過去,還不待他詢問清楚,商遠緒便移了移腳躲到他的身後。
她在躲誰?
西臣挺直了腰滿街打量,一路的行人都避到街兩旁,騰得乾乾淨淨的大街上行來一隊官兵,護送着隊伍中間的一頂軟轎。
商遠緒只在西臣的身後露出半邊冷漠的臉,那隻漆黑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經過面前的那頂軟轎。
一陣風起,轎窗的薄紗乘風而舞,也讓她再一次瞧清了轎中那張傾國傾世之顏。
她沉默的盯着那張側臉,直到隊伍走過,人羣又熙攘起來。
“這好大的派頭。誰啊?”有人問。
“誰我倒不是知道,聽說是從驛城的流鶯館裡接出來,好像是哪位達官貴人送給穆將軍的。”
“穆將軍?穆將軍纔不近女色,他只喜歡跑我們店裡來喝酒,從沒聽過他有哪位夫人小妾的。”那人不信,哼哼道。
“嘁,那是沒遇着人。你剛纔瞧見了吧,那姑娘長得多美,天仙一樣啊,和咱們的舞陽公主有得比。”男人嘖嘖了兩聲,讚歎不已。
送給穆頡的……
西臣轉身看她一臉慘白,震驚的餘波尚還留在眼底,許久後才盈盈轉轉的慢慢消散了。
“公子認識她嗎?”他伸手扶住她,感覺到她輕微的顫抖。
原本他以爲她是聽說這姑娘是送去給穆頡所以才難受,可仔細想想,她在聽到那些傳言之前就已經神色不對,只怕原因還在那位絕色美人身上。
他皺着眉想着其中細由,商遠緒卻閉了閉眼,擋開了他扶着自己的手,一臉冷漠。
“一個故人。”她輕聲的開口,嘴角彎成自嘲的弧度。
她果然不是一般市井女子,非池之魚哪能在淺灘過活?這不,只別三日,她就要成了穆將軍的女人。
她是從流鶯坊裡被迎出的,那夜,她也是幫她翻進了流鶯坊的高牆……
商遠緒嘲諷的哼笑了一聲——
只是不知道,自己救下的是敵人還是朋友?
“回客棧吧,我累了。”她小聲的說,剛想要轉身走,眼角卻掛到一旁那個垂着頭一臉怔忡的年曦身上。
這丫頭是怎麼了?
她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年曦先是一愣,然後又手忙腳亂的揮開她的手,結結巴巴的叫道:“公、公子……大街上……”
商遠緒被她的反應弄得輕笑起來,想起她還不知道她們同爲女子的事,更是存心欺負。
“有什麼關係,”她做出一副急色鬼的模樣,低頭探到她的頸間抽動鼻翼嗅了嗅,嘆道,“咱們年曦好香吶。”
被她在大街上這樣調戲,年曦的臉都紅了,忍不住拉起西臣的袖子縮到他的背後去。
“誒,幹嘛躲我?”她作出一臉傷心狀,圍着西臣想要抓住她。年曦一聲不吭的躲着,讓她跑來跑去也抓不着。
西臣在打鬧的兩人中間汗顏不已。
這女子調戲女子……
他伸手出去,一手拉住一人的衣領,重重的咳了聲:“先回去。”
大街上觀望的人越來越多,不能再留了。
想到此,他也不理會她們的連連驚呼,兩手抱着便騰上屋牆,飛快的溜了。
商遠緒常常逃命的時候就被他這樣抱着,自己倒是覺得平常得很,一擡頭卻瞧見和她同樣歪歪扭扭的年曦。
她一樂,伸手扭住她的臉,擠出奇奇怪怪的表情,假假的驚道:“誒,臉紅了!”
年曦生怕被西臣聽到,趕緊捂住她的嘴,兩個人就隔着西臣繼續打鬧。
帶着二人奔走,西臣喘息未見絲毫紊亂,只不過俊俏的臉上微有赧色,透着小麥的皮膚露出一陣扉紅來,
她們打鬧的時候,碰到他不少敏感的地方,他再怎麼清心寡慾也還是個正常男人,這兩人怎麼都不懂?
他餘光瞄到正打得不亦樂乎的兩人,微不可聞的嘆了下氣,在各處屋頂上騰跳的腳步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