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崖。
落日崖山谷有最美麗的夕照美景,現在正值落日半掩西山,半山谷的雲層都透着一層金紅,甚是動人心魄。
看到如斯美景,是人都該讚歎心折的。可那個站在崖上,與斷崖只剩不到十步距離的少女可不會這麼想。
她皺着眉,卻微微擡高了一分下巴,一雙墨瞳有些死心的望着眼前對她兵刃相向的男人。
“爲什麼要這樣?”她問過了便已後悔。這麼蠢的問題,她怎麼還會問出口?
她心寒的看着那個在狂怒中依然卓越出塵的男人,他的刀刃被霞光照出一種血腥的紅,而她的心也跟着落日一度沉入谷底。
“師傅總誇你處理機變,每每困境你總能化險爲夷。”男子扯出一個讓人冰凍三尺的笑,眼底還有席捲的憤怒,“我如今到要看看,你這東西要如何的再讓自己化險爲夷!”
他的人在最後一個字吼完的時候也跟着衝了過來,劍尖對準了她的喉間,她往後退開了一步,卻又生生的止住了。
想到那個因爲自己而身受重傷的大哥,想到那個讓眼前男子狠心下手殺她的大哥,她突然沒了求生了意識。
若不是她逞強,若不是她貪功好奇,大哥他本不用受傷,也不會落到如今連師傅也醫治不好的地步。
他那樣自傲的一個人,今後卻再不能自如行走,再不似以前那般的瀟灑行走天崖。
她閉上眼,等着接下來的堅硬冰冷。
耳邊傳來‘叮’的一聲,她訝異的張開眼,卻看到他棄劍而張手扼向她喉間的手。
咽喉被他死死扼住,可她還是看見了,看見了他身後爲救她而動手打掉男子長劍的一男一女。
那個男子與那被劫少女竟是有着一模一樣的相貌。
是大哥……
她說不出話,只能痛苦的按住喉間的那隻手。
“離塵,你瘋啦!”同來的紅衣女子嬌聲叫着,一道紅綾被她緊抓在手中。
離塵冷冷的哼笑了一聲,視線落到那個因爲出手彈掉他長劍而顯得有些氣息不定的男子身上,有了些溫柔與憐憫。
“是她害你成了如今模樣,你本是隻縱橫長空的鷹,卻因爲她而生生的折了翅。”他的手緊了一分,在場的另兩人看着臉色越發青紫的少女又是一陣吸氣。
“離塵,”男子走上前,他進一步,離塵便帶着少女往後退開一步。
男子撿起被離塵棄掉的長劍,放在手中輕手把玩:“你一向待我好。可知我一生最重視的是什麼?”
離塵皺了下眉,原本扼住少女的手意外的鬆了一鬆,少女立刻呼進些氣,臉色也轉好了些。
男子一手執劍,一手輕輕的在劍身上撫過,脣角微微勾起帶着笑道:“你也是知道的,她與我同生一胞,生來我們便是一體的。你殺她,豈不是要讓我失去另一個自己而孤苦一生?你是想這樣做嗎?”他輕輕的笑着,長劍在他的笑聲中慢慢逼進他的頸間。
“你住手!”離塵的臉有些慌亂,帶着少女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有血從劍身上緩緩滑落,滴在男子勝雪的白衣上。除了他自己,另三人卻是看着心驚肉跳。
離塵的眼角跳了跳,心中卻盤算着如何在殺掉懷中少女後立刻撲上去奪劍。
“想要奪劍嗎?”白衣男子挑破他的心思,視線落到離塵懷中的少女身上,眼神溫和,“大哥保護不了你,卻能在黃泉路上伴你一程。絮兒不怕。”
那個被喚作絮兒的人費力的搖頭,眼角已泛出盈盈淚光。
她不要他用自傷的方式救她!
男子側目看了離塵最後一眼,劍身一抖便要劃過自己的頸脈。那離塵是離他最近的人,見到此,立刻推開身前的少女,搶手上前握住劍身。
可那男子雖虛弱不堪卻是下了十分的力,離塵雖止住了他的自刎,卻沒能止住劍身在他頸間留下的一道長長傷口。
血液四濺的時候,紅衣女子便趕上前來,看着離塵封了他的穴又用袖口壓着傷口。
“快回去!”離塵抱起被點暈的他,一提氣便使着輕功離開。紅衣女子也頓了頓腳,趕緊跟了上去。
沒人留意那個撫着頸間無聲痛哭的少女。
一直都是這樣!
大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只停留在大哥的身上,師傅是這樣,離塵與情舞是這樣。
她哭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人倒在地上,蜷縮起的身子一陣陣的顫抖。
她一心戀慕的人要殺她,救她關心她在意她的人卻永遠只有大哥一人……
她吃吃的帶着淚笑起來,落日崖上回蕩着她悽愴的大笑聲。
驚鳥四飛,落葉成雨。
那輪遙遙紅日,終於沉入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