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在夢裡,一直有一個穿着金黃衣袍的男人來追着她跑,嘴裡不斷地念着:“……別跑呀,別跑呀!”
那男人追了一段時間,撐着雙膝說他跑不動了,然後清脆的笑聲隨之響起。
眼中的視線在模糊,當畫面清晰之後,她看到一名女人懷裡抱着一個熟睡的嬰兒,女人輕輕地哼唱着什麼哄嬰兒入眠,這副場景似乎似曾相識,但是凰殤昔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從哪見過的。
她走上前想看看清楚,但是女人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凰殤昔回頭,見一名身着淡雅的女人抱着一個三四歲大的女娃兒,手把手地教她編制。
無論凰殤昔怎麼努力,都看不到這兩人的長相,就像是臉被擦去了一般,臉上什麼也看不到。
耳邊漸漸響起了嘶吼的聲音:“母妃!母妃!你們放開,你們放開我!”
“憑什麼?你們憑什麼抓我母妃?放開你們的髒手,我母妃也是你們能碰嗎?走開,你們都走開!”
“我父皇是怎麼寵愛母妃的,你們都忘了嗎?現在父皇不在了,你們就欺負我母妃?小心我父皇看不下去半夜找你們算賬!”
嘶吼的聲音慢慢地變得模糊了,凰殤昔看到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孩被宮女壓在地上,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母妃被人拖走卻什麼都做不了,最終她的淚水像決堤的河水奔涌而出。
她哭得撕心裂肺,讓凰殤昔不禁揪心,就好像這個哭的人就是她自己那樣。
胸口壓抑,呼吸難行,凰殤昔猛地睜開了眼,看着熟悉的牀定,眼中的焦距漸漸散了去。
一雙微涼的大掌忽然伸了過來,將她眼角的淚光拭去,凰殤昔一個激靈閃過,正要坐起來,一雙健碩的臂膀伸了過來,將她帶入懷中。
起先凰殤昔是拒絕的,因爲剛剛醒來身體個個部位還都遲鈍着,等她靠到東陵梵湮的懷裡,她才後知後覺地聞到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
不知爲何,這個味道讓她很舒心,她忍不住也伸手懷住他的腰。
凰殤昔的迴應讓東陵梵湮的身軀不禁僵了僵,隨即臂膀的力道加深,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裡,臉埋進她的發內,貪婪地聞着她發中的清香。
他想抱她,很想很想……
很快,東陵梵湮不再滿足於此,從她的額頭一路往下,噙着她的脣瓣就吻了下去,溫柔攻勢,凰殤昔試探性地迴應。
而凰殤昔主動的迴應讓東陵梵湮變得更瘋狂,溫柔一掃而空,變爲來勢洶洶攻城掠池!
身子一用力,東陵梵湮將她壓在身下,吻不間斷,一直持續。
但是,掃興的人從來是不會讓人發展下去的,腦袋停頓許久的凰殤昔終於。慢慢地清醒過來,睜眼看到一張放大的俊顏,她一驚,下意識咬了下去。
東陵梵湮吃痛,他倒沒鬆開手,卻讓凰殤昔那雙纖細的雙手給一把推開了!
東陵梵湮舔了舔脣角的血絲,一聲不響地看着他,目光幽深。
凰殤昔小臉有些白,氣息微微有些喘,她瞪着東陵梵湮,錯愕地問:“你、你什麼來的?不對……你怎麼來的?”
“……”東陵梵湮沉默不言,就用那雙暗沉深不可測的狹長魅眸,一瞬不瞬地睨着她。
凰殤昔被他看得心底莫名有些心虛,瞥見他脣角還掛有的血絲,腦中逐漸將適才的畫面繪了出來。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等下,好像問題不是出在她這兒吧?貌似應該是他忽然爬上她的牀,這才導致現在這樣的好嗎?怎麼好像是她錯了?
她有錯嗎?
這般想着,凰殤昔忽然底氣又足了些,爬起來坐好,“陛下,沒事往本宮的牀爬做什麼?你老要是喜歡隨時通告一聲,本宮絕不會吝嗇的!”
東陵梵湮噙起一抹譏誚的笑,“連皇后都是朕的,朕想去哪,還需通報?”
“……”凰殤昔無語地瞥了他一眼,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每次但凡和他說一句,接下來的,往往是沒法接的話!
凰殤昔慢吞吞地往窗外爬,“本宮剛起來,是有起牀氣,本宮不想因爲本宮的起牀氣,傷到了陛下可就不好了!”
東陵梵湮一把拽住她的腳踝,將她拉了回來,拉進懷裡,凰殤昔不悅,皺眉掙了掙,他反而將她牢牢禁錮着。
“東陵梵湮,你要做什麼?”凰殤昔蹙眉,面露不悅。
“告訴朕,你哭什麼?”東陵梵湮不答反問。
一雙晦暗不明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她,看進她眼底,看得凰殤昔有些受不了,眉宇間覆上了幾分不耐煩之色。
“本宮做什麼難道事事都要向你稟報嗎?東陵梵湮,你別忘了,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不是本宮聽命與你!
你要本宮做的事情,對付白貴妃,將她落下貴妃之位,介意我們的合作關係,我去替你解決,這個壞人的角色我做得十足十,本宮的我已經幫你解決了,那麼接下來,你是不是也應該讓我有個能歇一下的時間?!”
東陵梵湮不言,面色冷凝,足以證明他此時的心情不太好。
凰殤昔纔不管他心情好不好,她自己都不好了,還有什麼閒工夫去理會別人?
使勁將眼前那具礙人眼的身軀推開,凰殤昔站起身,伸了伸懶腰,用着懶洋洋的聲線說。
“皇上,你要沒什麼事就回去,本宮貌似有些忙,沒法招待你!”
東陵梵湮躺在凰殤昔的牀榻上,也不起身,仿若戀上這有着凰殤昔濃濃味道的牀,一手撐着腦袋側臥,衣襟由於一夜的折騰半露,他微微眯起眼,高貴慵懶的姿態盡顯。
“朕來,是兌現承諾的。”
凰殤昔回頭,莫名其妙地看他:“什麼承諾?”
東陵梵湮噙着詭譎的笑意,挑了挑眉,不言。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個男人在用一種惡劣的方法,她想不起來?那麼就別想了,這個承諾可以抹去了。
凰殤昔沒好氣地冷哼一聲,隨即皺眉認真想了起來,最初想到是白貴妃,但是想想,她似乎沒那有關白貴妃的事情和他做什麼約定啊……誒不對!
玉眉越皺越深,終於,她不確定地問了句:“你指的是等本宮替你處理好後宮那些女人,就帶本宮去見一見本宮母親這件事?”
東陵梵湮勾了勾脣角,什麼意思就看凰殤昔的領會。
“可是你不是說讓本宮處理完整個後宮的嗎?本宮才弄了一個白貴妃,不是還沒做完麼……”
話沒說話,東陵梵湮已經站起身,整理好衣服往外走去,不輕不重地留下幾個字,“不走?隨你。”
凰殤昔咬脣,瞪着東陵梵湮高大優美的身段,想了想,還是邁步跟了上去。
人家都大量的讓她沒完成工作去拿工資了,她拒絕什麼?不要白不要!
一路上,凰殤昔都跟在離東陵梵湮三步遠的地方,不肯多近一步,也不多遠半步。
坐上步攆,大概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在一座多重守衛的地牢門前停下,東陵梵湮率先走下去,讓人將地牢的門打開。
一道道“咔嚓咔嚓”的開鎖聲,凰殤昔的神情變得十分凝重,當守衛者回來稟告數十道門的瑣已經打開,東陵梵湮側身,瞟向凰殤昔。
凰殤昔看了他一眼,同樣不言,腳步朝入口走去,走到門口的放心,一陣陰冷的風從裡面刮來,帶來地牢裡難聞得嗆鼻的味道,凰殤昔一雙細長的眉一下子擰起來了。
她轉眸望向東陵梵湮,眼中似乎有些怒意,“你就讓本宮的娘待在這裡?!”
東陵梵湮闔了闔眼簾,以此來掩飾眼中的譏諷,脣角的弧度不下,他冷嗤,聲線帶着三分冷淡七分嘲諷。
“不然呢?”
聽到這句話,凰殤昔是憤怒的,但是憤怒之下,她並沒有失去理智,重重地冷笑了聲,凰殤昔就沒身在地牢裡。
東陵梵湮凝視凰殤昔進去的背影,不知爲何,他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地牢的情況比凰殤昔想得還要不堪,還要破敗。
一進來,一股潮溼夾帶着黴的氣息就撲鼻而來,凰殤昔忍不住捂住鼻子,望四周看,皆是溼漉漉的,陰森森的地方。
地牢裡是晦暗了,終年不見天日的,有名守衛在前方爲她打着燈籠帶路,這纔不至於眼前黑漆漆一片。
凰殤昔真的不敢想象,在這種地方生活,該以何種不瘋不癲地像個正常人活着?
恐怕沒有吧!
在這住上一個多月就能讓一個正常人瘋瘋癲癲,何況是在這裡住了幾年的自己的娘呢?
凰殤昔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去見一名瘋瘋癲癲的女子。
她其實不想在這個時候來的,但是當時東陵梵湮實在欺人太甚,她也只有用這個法子,才能稍微算是反擊一下。
守衛帶她走了很久,凰殤昔一直在留意,這座地牢似乎並沒有關什麼人,因爲她一路上沒見任何一間牢房裡有人。
那麼這麼說的話……凰殤昔眯起好看的眸子。
東陵梵湮建來是專門用來囚禁她的母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