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廳內,有一名女子的穿着很明顯和廳裡肅寂宗的其他人不同,是一身灰黑色的裹胸長裙,身邊同樣站着穿着黑色衣服的兩個人,分別站在她的左右。
女子的穿着和普通人很是不同,發上的飾品也不如常人用簪子什麼的,而是繫着形色各異的讓人不知道是什麼的布料,頗有一種少數民族的風格,而且特像苗疆一代少數民族的裝扮。
女子坐在招待廳一側最靠近主座的位置,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的人在內,其中只有一些看重的弟子,還有兩位長老和宗主。
長老的孫孩兒們,他們並沒有叫來。
女子將喝茶的杯子放下,緩緩站起身,抱拳而立,“小女是巫族的聖女巫汝蕁,特意造訪逝族肅寂宗,是族長吩咐小女前來,讓小女在逝族挑選夫婿,與肅寂宗達成聯姻。”
琴郴和大長老和二長老對視一眼,從沒就沒聽過能有人這麼光明正大地把政治聯姻說出來的,而且還好不靦腆地說挑夫婿,更讓人覺得驚訝的是,居然只有她一個份量重的人前來,沒有族長的陪同?
簡單的說,就是一個女人說她要政治聯姻,然後沒有家長的陪同下自己自己去豪門貴家找男人。
這能讓人不覺得不可思議和驚訝嗎?
半響後,宗主琴郴發話,“巫族聖女巫汝蕁,我們肅寂宗隱居多年,只想這麼一直隱居下去,不想再重返亂世間,你打着聯姻的名頭,那老傢伙是想做什麼?”
巫汝蕁笑道:“宗主大人不必生氣,家父並沒有別的意思,小女聽家父說肅寂宗隱居歸山,而我們刺貞門殺殺戮太多,爲了小女的安全,決定將小女送到肅寂宗,嫁入逝族。
宗主琴郴重重地哼了一聲:“現在才知道做這些書惹來仇家太多了,怕女兒被仇家。報復?早幹嘛去了?”
巫汝蕁面色淡淡帶着笑意,解釋道:“家父並非是害怕仇家找上門來,而是想給小女一個和平安寧的生活,不想小女也在殺戮之中度過餘生,走他走過的路。”
琴郴不發話,二長老陰陽怪氣地冷笑:“找夫婿?那你父親怎麼不親自來,要你自己一個人來,是看不起我肅寂宗吧?也對,刺貞門這麼大的宗門,又怎麼會看得起我們這隱居了十幾年的小小肅寂宗呢!”
巫汝蕁面色平靜,遊刃有餘地接招,“家父重病纏身不能親自前來,還望兩位長老和宗主不要介懷。
至於刺貞門和肅寂宗的事情,家父的態度小女不是很清楚,但是小女可以肯定的是家父一直都是很尊重肅寂宗的,很早前便想造訪,怎奈重病不讓。”
大長老帶着笑眯眯的慈笑,說道:“重病纏身,何時的事啊?怎麼我們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大長老看似關心的話,是在試探。
巫汝蕁看出來了,可是她不動聲色道:“家父重病的消息給封得很緊,以免弟子聽到了慌亂,更以免外界的人聽到會趁虛而入,一擁而入地攻打刺貞門。”
這三個上古三大氏族,爲了能夠生存下去,都選擇了在武林中建立宗門,肅寂宗是逝族的,而移源宗還有另外兩個宗門是魅族的,至於專門接受暗殺任務的刺貞門,則是巫族的。
二長老再次陰陽怪氣地說:“喲,這將門主重病的消息給了我們,這誠意可謂真大!”
巫汝蕁笑笑,顯然不想接過這話了。
外面有人來通報,說是凰殤昔到了。
這時候,二長老再一次陰陽怪氣地開口,“我們的少宗主來了,你跟她談吧,我們幾個老傢伙不多時就要入土了,少宗主年輕,你們商量起來也容易!”
大長老笑眯眯地看着他,琴郴也一臉意味深長地看他。
和凰殤昔商量起來容易?呵呵……你這老傢伙,不想讓人嫁進來就直說,別這樣拐彎抹角的,嚇壞人家小姑娘!
凰殤昔現在可是連少宗主這個位置都不大想坐的,跟她商量這種事情,她定是會拒絕的,而且拒絕起來,會是那種不給面子卻讓人找不出不給面子在哪裡的態度。
巫汝蕁眼中閃過一抹震驚,少宗主?他父親沒跟她提過,肅寂宗有少宗主這回事。
凰殤昔緩步慢悠悠地走進,帶着幾分懶散之意,今日的她身着一身紅紫色長裙,大大方方地將脖子露出來,脖間的血玉輕而易舉呈現,還有一個小東西掛着……貌似是用玉做成的小笛子?
腰間處佩戴着晶瑩剔透的琥珀色玉佩,用翠色長繩繫着,她眉如遠黛,睫毛長卷,鼻樑高挺,點絳紅脣,曲線優美。
她有着容顏冠蓋京華,“此顏只恨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睹”在她身上,哪怕那雙漂亮的眼睛並沒有睜開,也沒有分毫貶低這句話。
後面玄吟緊跟隨行,他墨發輕揚,紫金綰髮冠挽起,面容清雋朗爽,雙眉如峰,眉間被冷漠掩蓋着什麼,眸中盈盈水光跳動,眸色皎若秋月,清冷疏離,寡淡的薄脣輕抿,抿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他一身玄色大袍外衣,身形高大,絲絲憂鬱之氣縈繞在他身邊,卻絲毫不能削減他那俊美無比,舉世無雙,驚豔世人的容顏。
兩人走在一起,就有一種女子是女王,而男人是冰山守衛,有一種要守護一生的感覺。
巫汝蕁聽見腳步聲看過去,就是看到這樣的一副驚豔而又令人羨慕的畫面。
凰殤昔閉闔的眸子不睜開,完全沒有看周圍的任何一個人,以她這樣霸氣而高貴的氣質,她這樣的行爲,絕對是蔑視!
巫汝蕁雙眼微微眯了起來,那邊的玄吟察覺到了什麼,清冷含雪般的目光就那樣直直掃了過來,沒有情緒,沒有溫度,只有冷。
巫汝蕁微驚地佯裝和善地給他一個笑容,玄吟面色冷漠地收回了視線,根本將她無視。 WWW★ t t k a n★ C O
巫汝蕁面上剛剛表現出來的笑沒有收回去,表面上看上去她絲毫沒有被玄吟那冷冷的一眼造成影響,不過她袖下拽着衣服的手出賣了她的情緒。
凰殤昔進來之後,徑直走向宗主和各位長老跟前,對旁邊的人不給出分毫的任何注意的這個舉動,好像這裡根本沒有巫族的人,讓兩位長老和宗主都表示,貌似真的有些狂妄。
雖然,凰殤昔眼睛看不見,但她都能饒過巫族聖女走到他們跟前了,肯定知道這邊還有別的人存在。
二長老挑眉看向琴郴彷彿在說,這麼不給人家面子真的行嗎?這是巫族的聖女。
琴郴瞪了他一眼,這不是你說的要喚凰丫頭過來的嗎?凰丫頭的那自身散發出來高貴和狂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就打算叫來凰丫頭亞亞這巫族的銳氣嗎!
琴郴這一眼看過去,二長老果真轉了視線,當然是讓琴郴說中了心思。
凰殤昔微微行禮,“凰殤昔見過兩位長老,宗主,不知叫晚輩來,前輩們有什麼事?”
琴郴面色僵了僵,他還打算在凰殤昔說完見過誰誰誰的時候說“不必客氣”,這丫頭居然就這麼直接問他什麼事……
二長老嘴角也有些痙攣,他也有琴郴的想法的來着。
幸好後面還有個玄吟,讓他們把憋在喉嚨裡的話說出來了。
琴郴見凰殤昔直接問出來了,突然撫了撫額頭,說道:“讓你來見見巫族的聖女,總歸是我們逝族的人,別的氏族,當然要見識見識。”
說完這話,他頓了頓,吐出一口氣:“本座身子有些不適,兩位長老,這裡的局面就交給你們了,本座先回去了。”
說完,也不等他們回話,就直接走出去了。
凰殤昔到現在,終於明白了琴郴讓她過來的目的,原來是會會這個巫族的聖女。
二長老看着琴郴離開的背影,一臉“你這個窩囊”的鄙夷神情,就連一向表現都是仁慈的大長老,此時也是滿臉無語的神態。
“巫族的聖女?”沒理會琴郴的離開,凰殤昔朝着兩位長老的面問,而不是轉向巫汝蕁的方向。
這舉動,當真有些挑釁人了。
大長老笑呵呵地說:“確實,在你身邊的女子,就是巫族的聖女巫汝蕁。”
凰殤昔勾脣,沒有轉過去,而是說道:“巫族的聖女?晚輩看不見。”
她說的看不見的意思是指自己眼瞎,眼前只有一片的黑暗,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
可是偏偏聽在別人眼裡,就是一種十分高傲不可一世地因爲看不起而看不見。
這種感覺不止是巫汝蕁,就連兩位長老都是這種感覺。
但是他們是知道內幕的人,可還是忍不住想,這句話說起來是有多囂張啊?他們這兩個老傢伙都沒有這麼說過話呢!
好吧,雖然凰殤昔的意思不是這樣,是他們曲解了。
許是凰殤昔也覺得自己的話這樣說有些突兀跋扈,因而轉道:“晚輩已經見了,這樣晚輩是不是可以走了?”
這句話說完,兩位長老嘴角皆是一抽,貌似這句話纔是最狂妄目中無人的。
那邊被凰殤昔如此羞辱,巫汝蕁氣得全身顫抖,終於忍不住了,他看着凰殤昔從來沒瞥過來的側臉,冷笑道。
“這便是你們肅寂宗的待客之道?這位少宗主是來羞辱我巫族聖女,還是我們刺貞門的?”
兩位長老不做聲,因爲不是點名和他們說,明顯是跟凰殤昔搭話,凰殤昔也沒有說話,因爲她還不知道少宗主指的是她。
然後,就這樣靜默了半響之後。
“少宗主?”凰殤昔若有所思地將臉轉過去,可,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又道,“你在叫我嗎?”
巫汝蕁真是讓凰殤昔氣得臉都紅了,“你……你居然……少宗主的待客之道就是以羞辱爲道?呵!這肅寂宗真是很好的教養!”
兩位長老都忍不住扶額,這旁人聽上去非常狂妄的話,其實知道內幕的人是一點都不覺得狂妄的。
這凰殤昔眼睛被挖了,睜不開,不睜眼看巫汝蕁是非常正常的,可偏偏,這就被看成了不拿正眼看人的蔑視。
凰殤昔問少宗主是叫她嗎,因爲這少宗主的名聲他們從沒提過,她也不曉得就是指她,可偏偏就讓人看成了那人不配叫她。
再加上,凰殤昔說話的時候從來都是那種說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任何都不懼,曾經對東陵梵湮,可說“你好,再見”,更何況她不樂意來這,若不是玄吟,她恐怕還不來,這會兒能來已經好了,所以她會敷衍說“見過了,能走了沒”,還真是她的性子造成的。
凰殤昔還當真是沒有一點羞辱人的意思,可偏偏讓人聽成了就是羞辱人的意思。
凰殤昔已經皺眉了,一旁的玄吟一早便不悅了,看到凰殤昔皺眉,他想也沒想就劍出鞘,凰殤昔聽到聲音,把手放在玄吟手臂上,意示他不要亂動。
玄吟清冷帶着寒意的目光盯了巫汝蕁幾秒,這纔將出鞘一半的劍收了回去。
巫汝蕁自然看到了玄吟要出手的架勢,她對此只是冷冷笑了。
凰殤昔蹙眉上前一步,“不知巫族的聖女,你什麼意思?”
巫汝蕁不甘示弱地也走上前一步,目中帶怒,“你敢說你不是從進來之後就一直羞辱我?”
凰殤昔冷笑一聲,“羞辱你?你以爲你多大身份?值得我從進門開始就羞辱你?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呵呵!原來少宗主的脾性是這樣的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不可一世,我也是見識到了,我回去之後,決定會一一回稟家父,肅寂宗的少宗主,也不過如此!”
凰殤昔絲毫沒被她說的話而引起任何的情緒波動,只見她揚了揚眉,慵懶道:“你就去唄,又是一個拿老子出來的人,也就這點出息!”
那邊無辜躺槍的二長老老臉頓時一紅,是被凰殤昔羞的氣的!
巫汝蕁顯然也是被凰殤昔給氣到了,凰殤昔這句話的殺傷力還是不容小覷的,特別是最後的“也就這點出息”,忒氣人了!
不過沒等巫汝蕁說下一句話,凰殤昔又懶洋洋地補上了上一句沒說完的話,“雖然也就那點出現,不過嘛,還是多謝你的讚美詞了,我確實就是這樣的。”
巫汝蕁只感覺胸口有一腔火在燃燒,她那些貶義詞到這女人嘴裡就變成了褒義詞?!
“我告訴你!我是巫族的聖女!”
凰殤昔滿不在乎,無趣地撥了撥自己的指甲,“你已經說了幾百遍了,那又如何?”
凰殤昔這樣的姿態,真是太令人氣憤了,她指着凰殤昔,紅着臉說道。
“我除了是巫族的聖女,我還是刺貞門的繼承人!你這樣的舉止,羞辱我就是等於羞辱巫族,你是不是想要撕毀兩族的關係!撕毀兩個宗門的關係!”
凰殤昔撥動指甲的動作頓住了,隨即,她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哦?刺貞門的繼承人?”
兩位長老同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特別是這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怪滲人的,昨晚的宴席上也是這個表情跟琴芝說話。
長老們靜靜地站起了身子,生怕凰殤昔一個激動什麼的將劍刺了過去。
宗主和他們的意思叫她來是認識認識巫族的人,而不是來抽劍殺人的。
然後,琴芝就暴怒了。
玄吟感覺到了凰殤昔隱含的怒意,下意識地低眸看她,她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覺得不安。
巫汝蕁不知怎的一把抽出了自己帶來的人的佩刀出來,擋在胸前,凰殤昔這個詭譎的表情,讓她覺得凰殤昔下一刻就想對她動手。
“對,刺貞門的繼承人!”
“專接暗殺任務的宗門?”
巫汝蕁心中一緊,不知道她爲何這樣問,但還是如實說,“不錯,就是它!”
凰殤昔忽然就笑了,笑得極爲的諷刺,“呵!這位巫族的聖女,我該說你是太天真還是太天真還是太無知?”
巫汝蕁一怔,臉色立刻就變了,還沒發話,就見到凰殤昔側身,意示玄吟鬆開握着劍的手,玄吟聽話的鬆開,而凰殤昔卻一把將劍抽了出來,指向了巫汝蕁。
兩位一直旁觀不出聲的長老臉色微微有些變了,而巫汝蕁帶來的人也都上前一步,可礙於凰殤昔手中的劍,他們不敢走太前。
只見凰殤昔勾脣冷諷,“你覺得,就因爲一個女人,巫族這個三大氏族之一會和逝族劃破臉?魅族人少,沒了逝族的話,魅族也撐不了多久。
如果只剩巫族,那麼你覺得,這世間的人,會不會因爲只剩一個巫族,而瘋狂地將你們收爲己用,要知道一個刺貞門,比整片大陸的人的瘋狂?誰更厲害一些呢
但是如果逝族留下了,魅族也還有,你覺得,對我們影響有多大?
你不過區區一個聖女罷了,值得整個巫族爲你冒這麼大的險?還是你覺得,因爲你是聖女,所以所有人都會以你爲先,你被羞辱了,便會立刻爲你找回公道,欺負回去?
不過是一個聖女罷了,沒了一個,巫族女人,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坐得上聖女這個位置?我,還真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