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殤昔平靜地說完,那種淡然似水的目光往周圍之人都看了一眼,似乎她並沒有因爲依貴妃和施妃甚至茗碎的話而心中起了雜念。
那種高傲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意,讓她在如此劣勢的情形下,也能保持那一種勝者般的高貴,不至於狼狽。
是的,若是她會厭勝之術的話,那麼以她對依貴妃的厭惡程度,她絕對一早便用這種巫術去招呼依貴妃了。
或許旁人並不清楚,但是宮中的人卻多多少少是有人知道,依貴妃和皇后基本是不會見面的。
是怎樣的人才會導致兩人都不見面呢?很顯然,這兩個人都在暗中籌劃着如何對付彼此。
有人說,依貴妃身份高,不將皇后放進眼裡,有人說,皇后不喜貴妃,沒人會喜歡與自己身份相差無幾的貴妃。
在後宮這趟深水中,皇后與貴妃本就是勢不兩立的存在,但從凰殤昔進來御花園就給依貴妃刁難的時候,旁人就看出來,這兩人絕不會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和平。
當然,沒有誰會清楚凰殤昔與白貴妃和梅妃的關係如何,這個事情根本無從考慮,而能從旁側擊出來的,便是凰殤昔剛剛之言。
爲何依貴妃身體不適,就認定了是凰殤昔所爲呢?她怎麼要一心認定就是凰殤昔呢!?
這時人羣中忽然有人說了句,“皇后娘娘不是懂武嗎?你完全可以用內力下手,你方纔不承認,可是臣怎麼記得的當日六王爺歸來所設的慶功宴上,娘娘你彈琴之事,臣可是印象挺深刻的。”
凰殤昔聞聲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羣中,她看不清是誰說的,但是她可以肯定,絕對是依貴妃安排的買手。
凰殤昔闔了闔鳳眸,似是脣角溫和地噙起一抹笑意,“當日本宮上臺奏一曲,事情突然發生,本宮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後來聽太妃一說,本宮才知道,是六王爺想爲本宮助興,不料六王爺沒想到本宮會如此不經風,
本宮不知方纔說話之人是誰,不過你既然這般問了,想必當日的慶功宴你並不是親身到場,可你卻用詞印象深刻,本宮想問一下,你是何人?”
話音落下,適才說話之人沒有再言,想必是被戳穿了不敢在輕易浮面,以免被人抓到。
素不料,在凰殤昔言下不久,暗處驟然突發一支箭,朝凰殤昔的方向而來。
凰殤昔眼睛一眯,可笑了,她剛說完不懂武,此下卻突然射出一支箭,這不是擺明了給她一個坑嗎?
脣角勾起一個冷笑,凰殤昔微微擡了擡下巴,她並不打算躲。
連夫人看着,突然睜大了眼睛,臉色褪白,她扯着連將軍的袖子,想催他去救人,可連將軍遲遲沒有動作。
並不是連將軍不想救,而是這麼遠的距離,按照那支箭的速度,他過去也沒有任何作用,他無能力救人!
連夫人睜大眼睛,眼前一黑,就這樣昏過去了。
擡起眸的瑣玥,看着迎面而來的箭,臉色一白,心裡卻極爲平靜,面無表情地,等待箭入體的鑽痛。
心中卻是在慶幸着,幸好是射向她,而不是主子……
極速飛來的箭,兇猛無比,就像張開血盆大口的獅嘴,千鈞一髮之間,有人忽然出手,抓住了箭隨即反手一甩,折回射出的方向。
一聲響起,暗處摔出一個人,很快便讓禁軍團團圍住,得出的結果是,刺客被一箭射入心臟,當場斃命!
衆人譁然,齊齊將目光“唰唰”地看向了那出手反擊之人,眼神又帶震驚的,有帶冷笑的,又帶驚恐的,總而言之各種各樣。
凰殤昔一襲長袍揮揮,被清風徐徐颳起,裝束雖不是鳳服,但是那種在後宮久而久之聚集起來的威嚴傲然不羈,如今全然盡發。
她面容驚豔冷寂,不帶任何表情,眼中滿是戾氣,帶着幾分嗜血之意,視線冷冰刺骨。
她說過,若想傷瑣玥者,她必殺!
這一刻,誰也沒有說話,不僅僅因爲被着突發事件給嚇得會不過身,更讓凰殤昔身上散發出來的的攝人氣勢給驚呆了。
東陵梵湮挑眉,似笑非笑地睨向凰殤昔,那眼神仿若在說,她要慘了。
一旁做看客許久的東陵無錦,見到凰殤昔出手的時候,便一巴掌拍到自己額上,無意識地念出一句:“慘了……”
凰殤昔巡視下方一眼後,拍了拍瑣玥的肩頭,便回到原位,背脊挺直,她無所畏懼。
寂靜無比的人羣忽然又發出先前說話的聲音,“皇后娘娘,你現在還敢說自己不懂武嗎?若是不懂武,現在的情況娘娘又該如何解釋?”
達官貴人們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然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綰丞相抓緊時機,落井下石:“皇后娘娘,就連你身邊的宮女都將你推出來了,把一個真相還原出來,
而現下你更是自己表現出,你是一名懂武的女子,用內力讓依貴妃不適這一點完全可以證明了,你還有什麼話可以辯駁的?使用厭勝之術,讓梅妃和白貴妃去世,這樣的證據還不足以證明嗎?”
凰殤昔妖女之名,如今真要落實了!
茗碎拿着兩個人偶,看了看凰殤昔,一臉慘白地站在原地。
依貴妃擡眸,一張透着不正常的白的臉面向凰殤昔,目光落在她身上。
就連因爲說錯話而忐忑不安的施妃,眼睛的視線也都放在凰殤昔那邊。
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
凰殤昔在上座笑着,是冷笑,的確,她真的沒有任何話可以爲自己辯駁了。
她千防萬防,就是沒有防身邊人,卻終是讓身邊的人鑽了空子,茗碎啊,你說本宮心中有多絕望呢?
本宮如何待你,你便以這樣來回報本宮?本宮捫心自問,對你敢說問心無愧,而結果,卻是如此讓人心寒。
茗碎接到凰殤昔看過來的視線,看着她嘴角的自嘲的冷意,茗碎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緊閉嘴脣,什麼也不說。
要她出聲的時候,她會說,而不該說的時候,她便不是,眼下,對與凰殤昔,她什麼都不該說。
凰殤昔臉上盡是冷意,兩個身處後宮的人,一個道貌岸然,一個城府深,一個朝中地位高,讓她這個後宮無權無勢的皇后,如何鬥得起?
擡眸,看了看施妃擔憂的眉眼,看了看依貴妃面無神情的臉,看了看綰丞相嘲諷的面容,凰殤昔第一次覺得自己這麼無能。
她自嘲而笑,用着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依貴妃,你贏了……”
凰殤昔說得太清,就連在她身旁的瑣玥都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可是在她身前的依貴妃,似乎是聽到了,朝凰殤昔揚起一抹刺眼的弧度。
綰丞相也知道凰殤昔已經是窮途末路了,但是他並沒有放鬆警惕,凰殤昔還沒被判刑,他更沒有鬆懈下來的理由。
他往後面的人羣悄悄打了個手勢,丞相的衆多門徒立即走了出來,足足佔了裡面達官貴人裡三分之二的人數。
凰殤昔見狀,笑得更爲嘲弄了,依貴妃,你就那麼想我死嗎?
綰丞相目不轉睛,盯着龍座上整個龍鱗最爲尊貴的男人,帶頭跪下。
“稟告陛下,重重證據已經證明了,皇后會使用厭勝之術,害死梅妃和白貴妃,甚至她還以武功想對依貴妃娘娘下手,如今證據確鑿,妖女的存在會危害我龍鱗的江山,爲了我龍鱗社稷,此等妖女不得不除,請陛下判皇后死刑!”
隨即,綰丞相身後一大羣門徒齊齊高呼:“請陛下判處妖女死刑!死刑!”
高呼之聲十分洪亮,讓才從昏迷中迷迷糊糊轉醒的聽到,眼睛一睜,又給昏了過去!
連將軍心中着急,掐連夫人人中,這才讓連夫人再次幽幽轉醒。
東陵梵湮眉梢皺起,好看若星空般璀璨的魅眸半眯,如玉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放空的桌面。
他不言,似是在思忖。
而下方跟隨東陵梵湮多年的綰丞相,對東陵梵湮可是瞭解不少,他這樣的舉動,分明是不想判決。
於是綰丞相老牙一咬,頂着壓力又道:“請陛下爲我龍鱗社稷着想,爲我陛下的統治着想,妖女以妖術而稱,若不將她處死,難平我龍鱗百姓之怒!”
東陵梵湮眸光一轉,雙目寒冷如冰,聲線帶着三分凌然七分薄怒,“朕還需丞相替朕做事?”
“老臣不敢!請陛下三思!”
“請陛下三思!”門徒跟着喚出。
東陵梵湮不予理會,脣角的冷意極爲明顯,很顯然,對於綰丞相的這種類似威逼的做法,東陵梵湮是非常不豫的。
“朕的皇后,你還有什麼可說的麼?”
凰殤昔閉了閉眼,嘆了聲,她知道,東陵梵湮這是在給她機會,只要現下她能說出有力的證實,那麼這一場仗,她或許還能勉強保住性命。
可是,她還有什麼言辭能說嗎?
依貴妃已經撒下了天羅地網,她又如何能爲了自己找一條生路?
“陛下,這件事是奴婢做的,也是奴婢是用厭勝之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