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來了麼?
玉兒暗裡查了那麼些時日,我不相信,他們沒有覺察。畢竟,身邊有太多耳朵了,而我的情緒變化,我的突然消瘦,他,一定會問。
檻外,那個清瘦的身影的像窗外透過的光影,飄渺疏離。
沒有請安,沒有問候,就那麼近近又遠遠的看着我。
身邊人聲漸遠,我低頭無意識的轉動着手中的茶杯,眼,像是沒了焦距,濛濛的,沒有方向。
那熟悉的氣息近了,一步一步,將他的影子覆在我身上,我倔強着低頭,不看他,不看,就怕,一擡頭,就會崩潰所有的堅強。
握住杯子的手指節白得幾乎崩裂,固執的不肯眨眼,就怕,那淺淺的眼眶再也禁不住那錐心之痛——
耳邊,是漸漸粗重的呼吸,我強抑着喉頭的哽咽,看着眼前那人慢慢的,如與千斤對持般,一寸,一寸,擡手。
那修長的指節,顫抖着,向我的臉龐,撫來,卻又在近在微離時止住,驟然用力收回,在身側握緊拳頭。
眼,被指甲斷裂的細微聲響攝住,那一抹鮮紅讓我全身失了力氣,再也無法挺坐如劍,兀然軟了下來。
“我錯了。”十三的聲音蒼老而無力。
蒼老?我怎麼這麼覺得?十三,不過正當壯年,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緩緩擡頭,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個清瘦憔悴的男子,面容卻是模糊不清,彷彿隔着一陣霧氣。
不去想爲什麼看不清他,只爲心底糾結的那三個字。
誰錯了?痛楚攫住思緒,我面上卻燦笑如夢:“說什麼呢?”
眼前,十三的面容仍是模糊,我卻笑得越來越粲然。
“我錯了。”
那聲音,遠遠的,我拼盡了全力仍聽不真切。
誰的錯呢?我的思緒如絲,卻不願去想,爲什麼——
笑靨如花,看着身前的人一步一步後退,覆在身上的暗影一寸寸退卻,心,也一分分冷得徹骨。
仍是笑着,眼前的十三面容卻一分分清皙。
你眼中的痛是爲了什麼?你也知道麼——
笑着,依然笑着。
爲什麼來?爲什麼要說這三個字?
心底的痛又是爲了什麼?
爲什麼是你來說?
爲什麼?!
是他嗎?
是他嗎?!
他知道,他知道!
可——
他沒擋着,你們都沒攔着!
我那小小的,小小的孩子,也不過是你們送出的祭品!
我猛地站起來,眼如利箭摹地射向瑟縮地後退的十三,想要尖叫,想怒罵,想——噬人血肉!
如果這是場噩夢,就讓我快點醒來,醒來——
十三站住了,蒼白着臉,緊閉雙眼,高高仰起脖子,掙了又掙,才吐出破碎聲音“安心,別恨,別恨——”
恨?
我努力寧定,卻慘憺的笑着“恨什麼呢?不恨不恨——”笑着,聲音低低沉沉,“不恨,我不恨——”
驀地後退幾步,將几上的茶杯重重地掃在地上,大聲尖叫,叫得聲嘶力竭——“我不恨!”
“安心!”
十三痛叫,幾步上來一把抱住我,我卻極力將他推開,無力地倒在地上,這些日子,我已承受了太多。有懂的,有不懂的,有些甚至於推翻了我以往所深信不疑的,不知道該相信誰,相信什麼。
我的淚洶涌而出,腦子一片空白,心底只有反反覆覆的一句話——活不了了,活不了了——
直到有人抱住我搖着我,我才茫然擡頭,看清八福晉那臉上惶急的神情,才知自己說了出來,不去看十三如遭雷擊般的蒼白,我只吃吃的笑看着八福晉“我總說你放不下呢,”命中註定的事,我卻一掙再掙,結果,仍是逃不過。史上的年妃,無論孩子還是自身,都是悲哀一生呢。我卻強掙,以爲會有不同,結果仍是相同。我心墜入深淵,卻哀然扭頭看向十三,冷幽幽地道“其實,我纔是真正癡傻的那一個。呵呵——”我死死地盯住眉峰成巒自責的十三,“該放下了——”
“安心!”顧不得男女之別的十三將我抓過鎖入懷中,心神劇震,上下搜索,“你做了什麼了?你別傻——你——”他痛如刀割,無法再說下去,“當初,我們也是無能爲力——”
“不許說!”猛然抓住他的手,我嘶聲喊道,“不許說!一個字也不許說!”我悽然笑着,眼光半轉,對八福晉說,“福晉,您先回,我有話和怡親王說。”
福晉面色驚惶,卻知下面的事她不宜再聽,迅速退下。
周遭靜了下來,我依在十三懷裡看他,脣齒間血腥澀澀的味道竟和淚一樣,而一顆心彷彿在油鍋裡顛倒反覆地煎熬,等他說些什麼,又怕他說些什麼。
十三一臉憔悴,低着頭,臉上難掩極度的痛楚,他拂開我散落在臉畔的髮絲,手指擦去頰上的淚,嘴脣顫悠動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靜默如渦旋,卷吞了兩人,沉重的氛圍讓我無力再承受,我悽然着掙扎身子,卻無力站起。
“安心。”十三抓住我冷涼的手,卻只是叫着,低着頭。
“不必再說,我已明白了。”看着十三另一隻握緊拳頭,泛白的指縫中浸出了鮮紅。我的脣邊居然有了笑,卻是透骨的心寒,“我不問了,不查了——”
我慢慢地靠近他,將臉送到他眼前,臉上,籠着陰森霧煞,笑着,“可是,我想問一問,那個總在我身後的溫暖上哪去了呢?你知道嗎?”我看着他的哀傷,撫上他緊咬的脣,將那抹溫熱的鮮紅拭上他蒼白的脣,“我這一生從小心翼翼到任性妄爲,都是你寵着,慣着,當我習慣了總在身後的你的溫暖時,你怎麼不見了呢?”對了,這脣,就是要這般紅纔好看那。
我笑着,那笑,柔柔軟軟,眼中卻什麼也沒有。“我總是奢求太過,什麼都想抓在手中,不想放,不敢放,只爲求一個方寸間的平靜,在世間有些許依靠,不再寂寥。如今而此,允祥,我不怨。”看着他,我笑得輕鬆,十三越聽越心驚,截斷我的話,“我對你動了真情,雖不能長相廝守,但我從不後悔識得了你,無論做什麼,我只要你一生平安,我只要能在你身邊看着你,守望你,那就很好——很好了”
平安麼,我閉上了眼,笑了笑,再睜開,深處卻是一片空靜,“允祥呵,”擡手撫胸,“心太痛了,已無前路。怎麼走呢?”
十三猛地閉上眼又睜開眼,眸中似痛又苦,百般複雜地感情在眼中交錯,僵直着身子,四目交接,所有的苦,痛,我們都明白。可就是因爲明白了,才更痛不可抑。
他不回答,也無法回答,那血肉模糊的掌心就是他流血傷痛的心。我痛,他也痛,他——也痛。
誰也躲不過了。
躲不過,就忘了吧——
我斂去哀悽,綻開一抹笑容,像說悄悄話般靠近他耳鬢,“允祥,我和你說好了。”我將手搭在他肩上,笑得悽婉,“我們說好了,下一世,如果遇上,我們誰也不許上前,我們一起轉身向後,遠遠的,遠遠的走開,你向左,我向右,再也不見了,不見了,好吧?就這樣了,我們這一世說好,下一世,不見了!”不見了,就不會痛了。
“不!”十三聞言握拳狂喊,向來溫文的面龐因激動而猙獰,“這一世,我錯放了你了,我錯了,錯在太想讓四哥要那個位子,錯在明知阿瑪的算計,我和四哥卻——你竟那麼恨,連下一世都吝於給我麼?”我卻一步一步退開,搖頭,笑着,“不許說不許說,不恨,我說了的,不恨”。
不恨,我要忘。
我該笑着的,這多來的一世,我得到的太多。“說好了,這一世,我總讓你們定着我的路,下一世,我該自個兒做主了。”
一步步的退,定定地看着他,那張臉盡是傷心焦急,鮮紅的脣形快速動着,好似對我說了什麼,我聽不真切,或許說,我不讓自己聽,只是看着,想讓他的身形刻在心間,只覺得他那細長的眼瞳深黝黝的,閃着堅定的精光,內心淡淡的笑了,知道他在生氣。
這一生,他第一次對我生氣了,這樣,也好。
四周好多聲音,盡是喧嚷,而一個聲音,遠遠的,卻固執的入耳。
下一世,不管你在哪,我都會在你前方等你,等着走向你,做那個你遇到的人。
曖閣裡,我一人獨坐,長長的發並未盤起,徑自散開在身後,身上只罩了一件月白的長衫,再襯上消瘦的臉頰,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如屍。
“娘娘,喝碗參茶吧。”身後玉兒細心的捧來一碗參茶,面容是掩不去的憂心。
“拿下,我不喝。”我冷冷的道。聲音因乾渴而沙啞。
“娘娘!”玉兒叫到。聲音裡是憂心與哀求:“您已三日不吃不喝了,再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怎能受得住?奴婢求求你,好歹喝碗參茶,養養神吧!”
我不動,亦不語。
你還不來麼?你怕什麼?怕得連知我幾日不吃不喝也不敢過來看一眼。
我一直在等,些微的希望,盼着那人衝進來抱着我,說些什麼,那怕是一些謊話,那怕是——
我在想什麼呢?不由冷笑,在謊言裡待久了,所期待的,竟也是謊言。
我不想等了,我,早已失了耐性。
不想等,他卻來了。
他在這,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孤家寡人,而是一個自責無力的男人。
相對無語。
不見他時,要說的話太多太多,見了,卻發現無話可說。
原來曾經多麼深的愛過一個人,就會同樣多麼深地恨起那個人。
而後,又不得不愛。
是了,不得不愛,只因那愛,早已刻骨銘心,除非挫骨揚灰,否則,抹不掉了。
“呵呵,禛,你說,我們怎麼就走到這一步了?”
明明愛着,卻像兩隻刺蝟,相互傷害。
“你恨我。”兩鬢斑白的發,黯然神傷的眼眸,失神地看着我,一句肯定的陳述,卻依然卓然而立。
我緩慢地走到他跟前,擡頭看他,細細思量,慢慢斟酌。
當一條路走到無路可走,而生命還要繼續時,該怎麼辦?
累了,真的累了,我要休息。
嘆息着,撫上他的眉,眼,脣,還是愛他啊,怎麼得了?
“不恨,我不恨。”我淺淺的笑着,心底的痛在一瞬間擴散開來,我強迫自己注視他,但酸澀涌上咽喉,又讓我和着血強嚥下去。
“我不恨你。”輕笑出聲,“我愛你啊,一直愛着。”不去看他眼中的狂喜,傾身向前雙手環上他的項,趁他啓脣的瞬間,封住他的嘴“不說,什麼也不要說。”
抵死糾纏,攪弄吸吮,拼盡所有的熱情。
不恨,不恨。
有多深的愛就有多刻骨的恨。
要恨一個人,就得時時刻刻的去想他做了什麼,去想他爲什麼這樣做,想他怎麼可以這樣做,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想到最後,卻是要時時刻刻掛心他在做什麼,時時刻刻關注他的一切,時時刻刻把他放在心上。
這樣的恨,我不要。
所以不恨,不恨。
忘了——好了。
脣與舌熱燙得幾乎發麻,胸口痛得快不能呼吸,忽的,男性有力的大手扣住我的下巴,將我推離了些許,感覺他的齒輕磨我柔軟的下脣,低低的吐氣。
“別恨我,我有我的——身不由己。”
不由已麼,我笑了。
只有這句話。
一條幼小的生命,只得了這一句話。
笑得冷情,“不恨不恨,我愛你呵——”
不去看他探究的眼,我看着他的胸口,“我愛你啊,放我走吧!”
一陣靜默,我知道他漸增的怒火,卻毫不在意。推開他,我搖晃着走向梳妝檯坐下,半依着臺子,笑着,“我那麼那麼的愛你,所以放我走,好不好。”
他眼中閃過難解的複雜的幽光,憤怒,心痛,失落,無措,眼中有一閃而逝的冰冷與痛楚,瀰漫在兩人間的靜默與緊繃氣氛幾乎讓人窒息。
“爲了他嗎?”他的笑聲極沉,入耳卻有些涼薄,“爲了他,是嗎?”沉眉斂睫,四爺陰鬱着一張臉,讓人看不清神情。
“他,他是誰?”我懶懶的笑着,“他是誰,又與我何干?”
冷寂半晌,一個恨之入骨的情緒迸出,“老九!”
“過去的事,何苦糾結,我只爲你。”九爺,是放不開,卻又幸好放開了的過去,幸好,不然,也是這般下場罷。
太愛的兩人,未免奢求太多,果然無法相依一世。還是在最愛時斷然絕然,才能留下最初的美好。
微低着頭,心中有着截然不同的情緒,卻又是相生相依的兩股情緒,是哀傷,是歡喜,擰着心難以靜默。
“如果,我們在最愛的時候分開,該有多好。”我跌坐在椅子裡,紛紛亂亂的思緒,讓我徹骨疼痛。怔怔地看着他,看他因我的話而怔忡,“如果在最愛的時候分開,現在就不用痛了。”
四爺眉峰一蹙,目光陡沉,面容頓時痛苦,“安心,你果然怨我。”
“能不怨就好了。”我笑着,“我累了,”靜靜看着他,“如今我一身殘破,再也沒有以前的心力去愛了。”抑頭看着那瞬間移到身前的人,對着他的慌亂,雙手不由揪住他的衣襟,第一次,那麼清楚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禛,我愛你,所以纔要離開。”表達愛意,該是笑着的,又——爲何止不住淚?
愛到了極致,一切終有盡頭。
我們,已經走到了這條路的盡處。
將臉偎上跟前這全身顫抖的人,他,終是明白我的,不然,不會一直在躲。
感情是這世上最強大的武器,最牢固的監獄。它可以讓人心死,也可以畫地爲牢,叫人困在其中,一生一世,永不超生。
聽着他如雷的心跳,頭頂兩道深沉的注視,教我每分微小的知覺都深刻的感受着,只是,我們無法回頭呵,淚已決堤,心智萬不可在此刻崩潰,“這世上,最不該傷我的人是你啊!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是什麼理由!而今,我告訴自己不恨,不怨,卻找不到一個理由來原諒——你,怎能逼我至此!”
像是無法承受寒意般,忍不住一身冷顫的我抖索的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身,卻得不到一絲溫暖。“我要離開,離得遠遠的,上哪都成,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要見你,只要看不見你,我還可以欺騙自己,傷我的人不是你,那給我最重一刀的人不是你!我不想恨你,可如果我再呆在這兒,我怕,終有一天,我會恨你入骨!”
“不!”身子被緊緊抱住,“不許離開,不許躲到我看不到的地方,那怕是恨,你這一生都要伴着我,生死相隨!”他的聲音蒼涼而絕望“只要你在,只要我能看着你,那怕是恨我一生,我都甘之如飴!”
我的淚洶涌而出,我所怕的,就是自己會恨你一生啊…“不好,不好,我這一生,不,今生來世,都不想再見你了,”我無力的笑着,“禛,今生來世,我們永不相見,好麼?”推開他,我終於擡頭看向這個我愛而痛的男子,脣邊鑲着淺笑,眉也彎彎,眼也彎彎,“我不見你,你也別見我,我們都忘了,都不要記得對方。”
聲音,輕輕柔柔,卻如利刃當面刺去。
我痛了,你們都要痛。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
我就這樣。
強撐着渾身的最後一絲力氣,我猛地推開他,嫵然一笑,“好,你不讓我走,我自己走——”徒轉淒厲的目光,我突然抓起早已藏在身後的剪刀,高高舉起,全力剌向肚腹。一陣劇痛,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不!”四爺大驚,上前搶奪,將我無力握住的剪刀遠遠丟開,見我月白的長衫被鮮血染紅沁透,只覺得心冷徹骨。“你瘋了!”他迅速將手緊緊的壓在我心口,面無人色,眼中失去了所有光芒,口中只喃喃,“你瘋了,你瘋了——”
“太醫,傳太醫!”眼前的男子瘋狂的叫着,周遭亂蓬蓬的,卻不入我二人之眼。
“我是瘋了!”我竟在笑着,“我寧死,也不要恨你,不能,來這世上一遭,徒留個恨意收場,連自己都沒了。”全身心的放鬆下來,神智也模糊起來,原來,真的的求死易,求存難啊——只輕輕一下,所有的,都與我無關了——
“不可!不許死!沒我的允許,不准你死!”四爺一陣狂叫,雙手緊緊壓在我心口上,卻止不住那潺潺流出的溫熱。“不許,不許死,不要丟下我一人,不許——”他紅了眼,口中喃喃地說着,卻不敢看我,只盯着那被血浸紅的雙手,那鮮紅的溫熱卻如極地的冰晶般讓他冷得全身顫抖,讓他心臟也如刀割開般鮮血淋淋,驀然間,四爺胸口劇烈起伏,喉結滾動,彷彿無法呼吸。
皇上!皇上!
身旁是誰在叫?皇上是誰?
思緒忽而模糊,忽而清明,是了,我的男人,也是皇上呢。盡力睜開眼睛,卻看到眼前的男人面色慘白,眼角流下淚竟是紅的,不由心驚,勉強擡起手,剛貼住他胸口,他,死死盯住我,“嘔”地一聲竟吐出大口鮮血。
那血噴濺在我心口讓,與我的血混在一起,竟另有一番嬌豔的決絕。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我們的眼中卻只有彼此,不管渾身的力氣已漸漸流失,我張臂擁住他傾靠過來的身軀。放鬆了全身的力氣,脣邊,淺淺的笑着“我愛你——”
所以,你要比我更痛——
“安心,生生世世,我都不會放開你的,上天入地,我,愛新覺羅,允禛一定會找到你,給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地老天荒,你,逃不掉的!”
峙伏已久的黑暗再也不能等待,似頭猛獸般地一涌而上,我帶笑緩緩地合上了雙眼,一顆晶瑩滾落在我漸涼的頰畔。
愛我和我所愛的人,我從未後悔遇見,只是,我是怕寂寥的人啊,所以,不想送別。所以,我要先走。本來的故事很長,寫到了七十六章,想一次性放上,卻在出遊兩天回來,發現不見了,我寫的書,60萬字,一個精心養成的孩子,怎麼一下找不着了?不懂電腦的我一個個文件夾的找,找不到。問了才知道,我走的兩天,電腦拿去重裝系統了,還是不明白,文檔裡其他東西都在,就是書不見了。
吵得很兇,電腦都砸了。
冷戰了兩個月,提到了離婚。
後來,他重買了電腦,我不再提寫書。
不敢上Q,不敢看書,放不下,就忘記。
今天早上,一向在星期六賴牀的女兒不到七點就起了,刷牙洗臉,開了電視等着,問她爲什麼,她說,等着看一片動畫片的結局。
我也起了,發呆,然後上瀟湘,找到了書,告訴自己,看一眼,就看一眼。
很慚愧,真的。
對不起。對不起——
本來不想寫悲劇,卻不知爲什麼,今天一天寫下來就成這樣了。
是不是心境不同了,結局也悲?
原來寫的,安心得到八福晉的幫助,出了宮,四將怨氣放在八福晉身上,讓八休了他,最後恨不過還銼骨揚灰。盧益,八,十二,都有出場。十三救下了九,卻是四默許的。
幾年後,安心找到了九,終在一起。
寫書的人都知道。寫的當時,是真的拼盡心血的。
過後重寫,怎麼也寫不出當時的感覺。
所以今天寫的,時今時的心情。
再次說對不起,謝謝一直等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