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馬 二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吧?我使勁勒住馬,想讓它停下,可我發現,我控制不住它了,奇異的,我心中並沒有恐慌,反而好笑,腦海裡模糊閃過一個念頭,也許,這樣的死法不錯。沙子眯了眼,刺激得我睜不開,雙眼淚糊糊的,耳邊聽到八福晉追在我身後叫喊,她說什麼?馬跑得太快了,聲音模糊不清,突然,一道的男聲加了進來,不一會,我感覺到我手上的繮繩被人握住了,馬兒的速度也慢慢地減了下來,我的眼睛好痛,我想揉搓,卻又不敢放開繮繩,突然,我的身子一空,像是被人抱到了另一匹馬上,我的眼睛只能微睜,可才睜開,又刺痛得不由閉上,這個懷抱很陌生,身上是淡淡地薰香渾着淺淺的青草香氣,讓人聞着很舒服,他是誰?
馬住了,他抱着我躍身下馬,輕輕地將我扶正站好,我的雙腿不聽控制的顫抖着,這是飛速騎馬的後遺症。耳邊聽到馬蹄聲停在身側,八福晉略帶着急的聲音響起:“十二弟,這奴婢怎麼樣了?”十二爺?!我的手不由揪住了他的衣角,旋即放開,耳邊聽到十二爺清朗地聲音說:“八嫂,她沒事,剛纔也許是馬驚了。”我的眼痛,淚水直流,我擡手想揉,十二爺察覺到不對,攔住了我的手問:“怎麼了?”我難過地說:“十二爺,我的眼被沙子眯住了,好痛!”
八福晉跳下了馬走到我身邊說:“你別亂動,沙子進了眼可不敢胡來,要亂揉,小心弄壞了。”我也知道不能亂揉,可真的很難受,眼睛只能睜開一絲小縫,稍睜大一點,立馬剌痛得淚水橫流。正爲難間,身旁的十二爺輕輕地擡起了我的下頜,鼻間地氣息噴到我臉上:“你別動。我幫你清一下。”我被動地仰起了頭,感覺到眼皮被小心翼翼地撥開,氣息吹上,一條絲織的帕子輕輕一拭着我的眼睛,不一會,眼中的刺痛感消失了,歸於正常。
眼前,十二爺溫雅地笑着,柔聲問:“好些了?”我感激地點點頭:“已經好了,謝謝貝子爺。”我拭去淚水,有禮地福下身子,十二爺脣畔綻開一抹笑:“起來吧,沒事就好。”一旁,八福晉追回了我的馬,拉到我身旁察看了一會,神色怪異地瞠目瞪我:“你這丫頭不要命了?下這麼狠的手?這馬沒把你甩下來算你命大!”
“福晉,怎麼了?”我不解地問,八福晉將繮繩丟到我手裡:“你自個兒看去!”我困惑不解的上前繞着馬轉了一圈,驟然瞪大雙眼,天啊!剛纔興奮之下沒掌握手上的力度,這馬,竟生生被我抽出了兩道血淋淋的鞭痕!難怪剛纔我無法控制它,它被我打驚了。
八福晉在一旁,美麗冷豔的面孔有點煞青,冷冷地說:“輸贏不過小事,值得你那麼拼命嗎?又沒下注。”我尷尬地笑道:“福晉,我不是爲了輸贏,剛纔馬跑得快,我不覺興奮了,只想着要更快些,所以,不知不覺就、、、、、、”
“你、、、、胡鬧!”福晉斥了一聲,我含笑與她對視,兩人之間,竟生了一種奇妙的友誼。十二爺拍了拍我的馬,搖頭道:“以後可不許這麼胡來了,馬驚了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我瞄了眼馬兒身上的血痕,心有慼慼地直點頭,這馬,在我手裡可真是吃苦頭了。
這時,馬蹄聲響,我轉頭去,一匹套着鞍的馬小跑地回到十二爺身邊,十二爺微笑着拍了拍它,我羨慕地看着他與馬匹間的互動,竟是那麼的和諧。“十二弟,你怎麼到這來了?皇上不是說今日行獵是要比賽的麼?”十二爺回眸笑道:“八嫂,早比完了,今日,是八哥撥了頭籌,他獵的獵物最多,而且都是活的,八哥心慈,沒有殺生,竟是活捉的!”
“真的?!”八福晉眼睛倏地一亮,面上喜形於色。我的心卻徒然一沉,這八爺,錯了!康熙這些年以仁政治國沒錯,可他從來就不是個心慈手軟的君王。從八歲登基,他手上是染了多少心血才坐穩了江山?殺鰲拜,撤三蕃,誅朱三太子,收臺灣,平噶爾丹,康熙什麼時候手軟過?要坐上那個位置,不僅僅是要仁,而且還要狠!八爺只顧着表現他仁的一面,而忘記他狠的一方了。錯了,這一着棋,八爺輸了!
肩上突然被拍了一記,我驚得回頭,身後,十二爺納悶地看着我:“你這丫頭,想什麼呢?叫了幾聲也不應。”我嘿嘿乾笑,轉開視線看向八福晉,她面色潮紅,望向那行獵之處,臉上是抑不住的興奮,爲了他吧?只因他的出色,她便與有榮焉。十二爺說道:“走吧,該回了。”我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移步走到我的馬前,拾起了繮繩。眼角閃過一縷不同枯黃的青綠,噫?那是什麼?好奇心起,我上前兩步用腳撥開草,這是、、、、、?!我驚得呆若木雞,那腳堪堪地懸在那東西的上空,全身僵化,正想着怎麼在不驚動它的狀況下收回腳,這時,它、它!它動了!
“安心?”是像是察覺到我的不對,十二爺試探性地輕喚一聲,我剩下的那一魄“颼”的迴歸本體,本能的,我發出震耳欲聾的尖叫,迅速轉身,以最快地速度攀附上了我身邊的“柱子”,“救命啊!有蛇啊!快打死它!快快快快快!”天啊!地啊!我從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這種滑溜溜軟綿綿又冰冷冷的東西了,每每看到,都會讓我三魂七魄找不着回家的路。
我手下的柱子似乎動了一下,一個壓抑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先下來,不然我沒法打蛇。”我緊張地向後瞄了一眼,嘶!那青綠色還在,它正在以極慢地速度挪動着,我趕緊回頭討價還價:“先打蛇,我再下。”說着,我情不自禁地手腳並用又抱緊了柱子,一道吸氣聲若隱若現地在我耳畔拂過,似乎身邊有什麼東西一動,話音響起:“行了,你可以下來了,蛇已經被我甩遠了。”哦?我小心地回頭一看,真的不見了呢!鬆了一口氣,我這纔有心神在眼前的柱子上。噫?入目的是明亮的金色?緩緩擡起頭來,眼前,是十二阿哥忍俊不禁的神色,我愣愣地與他對視,十二爺眼中笑意更濃:“我是不介意你這樣抱着我,畢竟不是常常有這種讓女人投懷送抱的機會,只是,你這樣不覺累嗎?”
呃?我有一瞬間的失神,倏地,我驚覺這情形的怪異,小心地低頭一看,喝!我倒抽一口冷氣,我竟然、、、、我竟然以一種曖昧的姿勢攀附在十二爺身上!我雙手摟抱他的頸項,雙腳離地高盤在他腰上,這姿勢,太、、、、、、我心頭驚促,手腳一鬆,滑落地上,傻傻地對上了十二爺似笑非笑的臉,眼角瞥見一抹紅,猛地記起了八福晉,完了!我機械人似地轉動脖子,似乎聽到了嘎嘎聲作響,一旁,八福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也許,這是她這位一顰一笑都規範化的福晉這輩子最誇張的表情了。
嘿嘿嘿!我笑得好苦,真恨不能有個道地縫鑽進去。八福晉呆呆地看着我一會,美目輕擡,望向了側邊,我不由地跟着她移動視線,右手邊,八、九、十三幾位阿哥騎着馬杵在那,愣愣地看着我,神色難辨,百般錯雜的眼眸讓我心顫,最讓我意外的,是他!爲什麼他會在這?他不是奉旨留京麼?一剎那,我的眼中只見他,再也容不下旁人。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他,四爺冷冷的視線與我膠着,面無表情,眼中閃過難解複雜的幽光,像是憤怒,像是嫉恨,又像是失落,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隻手使我驚回了神,耳邊聽到十二爺清越的聲音:“安心,摔痛了沒有?起來吧。”怔忡擡眸,眼前,是十二爺仿若洞察一切的眸光,他伸着手,等着,臉上是溫柔安撫的笑意,不由的,我心一酸,眼眶泛起水意。
他能看見的,其他人也都看在眼裡了吧?原來一直放在心上“留心”,這一刻變得無關緊要,當事實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在衆人面前,那麼,就沒有去掩飾的必要。“安心?”清朗的聲音讓我回神,這才發現十二爺一直在等。算了,想那麼多作什麼?我燦然笑開,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借力而起。
收斂心神,這才發現十二爺手上拿着一根長鞭,我原先見他一直拿在手裡,可那會不過是適中的長度,現在仔細一看,原來這鞭子是另有玄機的,平時可以像麻花似的卷繞成繩,需要是打開一個機括,就是一根可防身的長鞭。剛纔我眼角覺得有什麼東西甩了一下,只怕就是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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