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說有笑進得閣內,綠珠一直緊隨其後,不敢有半點怠慢。
“姐姐,那兩包蘭花種子被臣妾放在房內了。正好臣妾房中還有些關於蘭花珍藏的殘卷古籍,不知道姐姐可有興趣隨妹妹到房裡瞧瞧?”
“自然是有的。”楊青璇聽張雨茹這麼一說。自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於是她轉過頭來,對着綠珠又吩咐了幾句,這才與張雨茹進了房間裡。
“姐姐這奴婢,可真正是忠心。瞧她那緊張的模樣,不知道的人見了,還真以爲我會將姐姐怎麼樣呢。”張雨茹剛一進屋子,便掩脣而笑,一邊說着,一邊從梳妝鏡下的小屜裡取出一個紙包,遞給了楊青璇。
楊青璇打開來看,果真是蘭花種子。粒粒飽滿,均爲上品:“這些種子的品相都不錯,想來就算是新手,只要用些心。種出來也不是難事。”
“姐姐果然是養殖蘭花的好手,和皇上當初交給我這包種子的時候說的話,一模一樣。”張雨茹笑了笑,伸手接過那包種子來,小心翼翼地包起:“敢問姐姐一句,爲什麼當初會那麼喜歡蘭花?”
“因爲……君子當如蘭。喜君子者,自然是喜歡蘭花了。”
“若是如此,理當喜歡君子蘭纔是,爲何姐姐會獨獨挑了個玉蘭花呢?”
楊青璇臉色一變。手指尖有些冰涼:“哦?本宮喜愛玉蘭花?何以見得?”
張雨茹朝着楊青璇的髮飾上一努嘴道:“瞧姐姐的配飾都以蘭花爲主,其中最多的式樣是白玉蘭便曉得了。”
說着,張雨茹垂下眼來,往楊青璇的腰間一瞟,那裡空空如也,讓張雨茹禁不住有些失望。
“妹妹果然是玲瓏剔透之人。”楊青璇將信將疑地接受了張雨茹的這個解釋,全當她的一語中的只不過是歪打正着。
“倒不是什麼玲瓏剔透。”張雨茹笑了笑,轉過頭來小心翼翼地將那包種子又放回了小抽屜內:“德妃娘娘不覺得好奇嗎?爲何我會突然對這蘭花頗有興趣?”
“是挺好奇的。不然,就不會跟着你到這兒來了。”對於張雨茹的單刀直入,楊青璇並不感到意外。
見楊青璇如此沉着,張雨茹臉上的笑意更甚:“若沒記錯,昔日京城之中蘭花開得最好的地方,可是在端木府的。”
“……好端端的,怎麼提到端木家了。”任楊青璇如何聰明,也料不到對方一開口就提了一個禁忌。一時之間,她也沒了什麼好臉色。
“端木家……”張雨茹一字一句。似玩味一般反覆念着這三個字。每念一回,楊青璇的心就跟着抽痛一下。
“既然種子已經看完了,妹妹若沒什麼事,本宮便先告辭了。”端木二字就像是魔咒,只需要聽上那麼一兩次,就可以讓楊青璇的心死灰復燃,再次因爲那些過往痛苦掙扎一次。
楊青璇真真是有些怕了,她現在一心想着的,便是在大家沒有攤牌之前。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姐姐覺着,心中有端木家的你,又能夠逃到哪兒。踏出了這個門,你心裡就不會再念那個人了嗎。”張雨茹說話的聲音很輕,可是這些話卻像驚雷一樣砸在楊青璇的耳朵裡:“只是不知道,姐姐這麼念着他,是因爲愛他還是因爲負了他。”
“你究竟是誰!”楊青璇猛地轉過身來看着張雨茹,像是看着鬼魅一般大口呼吸着。
wWW● ттκan● co “……我?”張雨茹側過身子來看着她,突然擡起手來摘下了蒙在臉上的面巾:“依姐姐看,我是誰?”
“你……你是……張雨茹?”楊青璇眯着眼打量了這面前的人好一會兒,突然睜大了眼睛,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背脊靠着房門上,才停了下來:“不可能……你……你不是……”
“你說得沒錯。那個張雨茹,她早就死了。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只不過是有着她的記憶而已。”張雨茹淡淡說道,復又擡手將那面紗戴上:“今日我找你來,並不是想要爲難你……只是,聽說端木大哥的玉佩在你身上?我不相信,便想來試探一番。”
“這與你又有何干。你做這些無謂的事情,到底想要得到什麼!”楊青璇有些無助地壓低聲音質問着,那個她日思夜想魂牽夢繞了一輩子的人兒,突然之間又被另外一個人提起,讓她感到驚惶無措。
這是她一直封存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如今卻被人輕易揭開,她又如何能夠冷靜得下來。
“我只是想要一個說法,一個真相。”說到端木涼,張雨茹的眼神也禁不住變得淒冷悲哀起來:“我只想知道……那枚玉佩是不是對你還是那麼重要,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雙爪扛。
“……我可以告訴你,阿涼在我心中無人可以替代。其他的,我不能說。”楊青璇一閉眼,帶着些決絕,斬釘截鐵地說道。
“當真不能說嗎。”張雨茹瞧着臉色蒼白的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再步步相逼。可是一想到已經變成那樣的端木涼,她又不得不硬起心腸:“德妃娘娘,難道你對端木大哥就從來沒有一絲愧疚之心?”
“我……”楊青璇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一句我有幾乎脫口而出,最終還是忍住了。
爲了家族,她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說不得。她可以做的,就是將此生當做祭奠端木涼的墳墓。即便在這深宮之中身居貴妃之位,仍舊誅心滅意,就這麼行屍走肉地走完餘生。
“此事,我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還請婕妤娘娘不要再咄咄逼人……青璇對旁人的過去沒有興趣,也求旁人不要再對青璇的過去妄加猜測了。”楊青璇垂下眼來,渾渾噩噩地說完這幾句話之後,便跌跌撞撞地開門走了出去。
“娘娘,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守在門外的綠珠見楊青璇從內裡出來時面白如紙,趕緊攙扶着楊青璇往前行。一邊走,一邊還會時不時地回過頭來看向裡屋。
“別問了……什麼都別問……走,我們回去,回觀瀾宮。”楊青璇搖了搖頭,光說這些話便已經耗費了她大半的體力,話剛說完,她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落在了綠珠身上。
見着楊青璇如此,綠珠自然什麼話都不敢再問了。張雨茹沉默不語地站在屋子門口,看着楊青璇踉蹌離開的背影,眼中卻是一片冰冷。
突然,一聲貓叫引起了她的注意。張雨茹低下頭來,伸手將黛兒抱了起來,摸了摸她光亮的皮毛道:“黛兒,我想見你的主子,你能將他帶來嗎。”
說着,張雨茹便將黛兒放在了地上。
喵。
那隻小黑貓剛四肢落在地上,便擡頭望着張雨茹叫了一聲。一轉眼,又跑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