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曹嫤兒巫花容和裴樨兒三人走入院中之時。所有人都驚呆了。又是三個啊。
即便她們都戴着面紗。可冬衣之下纖細挺拔的身段。那高貴典雅的氣質。便已經讓人浮想聯翩。
這場衝突最先便是又雅綰兒等三名女子引發的。如今衝突眼看就要演變成大械鬥。突然又來了三個。這蘇牧到底跟多少女人有瓜葛牽扯。他上輩子是拯救了這個宇宙還是怎地。竟有如此潑天大的豔福。
董彥超好不容易纔將自己的興趣從扈三孃的身上。轉移到了獅虎獸白玉兒這邊來。沒想到轉眼間。竟然又來了三個女人。而且其中穿着打扮最爲高貴的一位。一開口就給蘇牧行禮。口呼先生。這還讓人怎麼活。
他和王錦綸被人羣和院牆遮擋。並沒能看到院子外頭的五馬拉車。董彥超見得此狀。氣不打一處來。大咧咧就衝撞上來。指着曹嫤兒就罵。
“哪裡來的野娘兒們。知不知道妨礙官人辦差是什麼罪過。”
此言一出。謝仲敏和周甫彥等人當場石化了。這並不怪董彥超有眼無珠。只能怪他運氣太背。沒能看到那輛整個大焱首屈一指的馬車。
曹嫤兒既然能夠來到這裡。自然有國公府的護衛將情況都摸排清楚。對董彥超的家世身份也是瞭解得明明白白。
她本想耐着性子道出身份來。消除了誤會。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董彥超一句野娘兒們。一下就戳中了巫花容的痛處。雖然曹國公已經將她列入曹氏孫女的行列。並得到了官家的認可。認祖歸宗。官家還特例封巫花容爲歸華縣主。
然而在巫花容的心中。她到底還是有着不爲人知的自卑。因爲她確實流落到了民間。甚至流落到了生蠻的孤島之中。成爲了斑人的一員。這是她無可奈何的過往。卻也是她心底最不願提起的一件事情。
而且她知道國公爺爺讓她過來的真正用意。讓曹嫤兒過來能頂什麼事兒。最終還是要她巫花容出手啊。
心意已決。還未等曹嫤兒開口。巫花容已經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雪球拋接了一下。也不需要瞄準。閃電出手。那雪球便激飛出去。正中董彥超的面門。
“哎喲喂。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襲擊小侯爺。都活膩了麼。老子非將你們都抓回去。讓你們嚐嚐老子的胯下之辱。”
董彥超一邊揉搓着胖臉。一邊滿嘴腌臢地罵着。王錦綸卻感覺到大事不妙。因爲他放眼望去。所有人似乎都像看白癡一般看着他們。
王錦綸也是機靈人。趁着扶住董彥超的空當。朝院門外掃了一眼。而後便如同當頭被潑下了一盆冰水。整個人都木然了。
“都是些廢物。還不動手抓人。”董彥超臉上冰冷一片。只覺着那冰寒的感覺直往皮肉裡鑽。如同一條條冰晶蟲子一般滲入到血管和骨骼之中。這個人都不禁打顫。
王錦綸與董彥超榮辱一體。又怎能看着他繼續丟人。戳了戳他的後背。示意他往外頭看。後者卻扭頭罵道。
“你捅我後面作甚。老子又不喜歡爺兒們。”
王錦綸臉都綠了。衆人也是強忍着笑意。只覺着董彥超這紈絝子真是傻到可愛的地步了。
大概是看到了衆人的反應。董彥超看着王錦綸。後者不斷眨眼抽嘴。示意他往外頭看。後者卻撇了撇嘴。拍了拍王錦綸的臉蛋。疑問道:“你抽風了還是怎地。還能好好說話麼。”
衆人終於忍不住鬨堂大笑起來。連曹嫤兒都在面紗後面無聲輕笑。王錦綸嘴角抽搐。那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無奈之下。只能強行用手將董彥超的頭扳向了院門外。
董彥超從來都是打別人的臉。何時讓人碰過自己的臉。正要朝王錦綸發火。卻看到了院門外的那輛五匹馬的黑色馬車。
“這...我的個孃親耶。”董彥超看了看那馬車。再看看曹嫤兒三人。一下子就醒悟了過來。
一股股涼氣從外頭往他身體裡頭鑽。董彥超只覺着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嚇得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這可是曹家的馬車啊。
漫說是官宦權貴子弟。便是汴京城與江寧城的普通老百姓。都沒人不認得這輛馬車。他又豈能瞎了狗眼不認得。
雖然他是董立武的兒子。自己願意的話。完全可以承蒙父蔭。進入軍伍之中。擔任校官之流。也可進入皇城司。從最基層的天子禁衛做起。
可董立武卻不想兒子走自己的老路。更知道自家兒子不是吃這碗飯的料。便延請名士。教導他好生讀書。希望能夠考個文人的功名出來。
可董彥超卻最討厭讀書。整日裡惹是生非。鬧事闖禍。讓董立武腦仁疼得不行不行的。
而董彥超身上沒有或封爵位或者官位。平西侯也不是世襲罔替。只有等到董立武死了。他董彥超才能繼承一個伯爵。再說了。家裡兄弟這麼多。也不一定就是他董彥超來繼承這個位置。
也就是說。撇開老爹不談。他董彥超根本就是個白身啊。
就這麼一個白丁。竟然敢罵國公府的千金們爲野娘兒們。人國公府的子孫可都是有正式封號的。女的封縣主。男的封郡伯。連府裡的大嬸子都能封個誥命夫人啊。
再者。他老爹被官家重新起用。可不就是要護送曹國公北上麼。
董立武乃老西軍出身。擁有着赫赫戰功。要不是受了重傷。落下了病根。無法繼續征戰沙場。只能封個平西侯給他養老。此時建樹成就也不見得就比种師道弱多少。
即便離開軍伍這麼久。董立武與那幫老兄弟出生入死的情分還在。他確實不想被曹顧壓着。正打算藉此機會重新進入軍界大佬的行列。跟曹顧打好關係。已經是刻不容緩的議程了。
大焱自從太宗北伐失敗之後。除了北面與遼國的戰事。也就西夏邊境能夠建立戰功。董立武幸運地從西軍脫穎而出。是大焱中後期少數擁有實打實廝殺功績的大將老將。
這也是官家將曹顧推到前臺來的原因之一了。若換了別個。說不得要被董立武和秦王那邊的人打壓着。
也只有曹顧。能夠穩住陣腳。讓即便是董立武這樣的老將。都必須對他和顏悅色地去巴結。
董立武也沒想到。自己還沒來得及巴結曹顧呢。寶貝兒子已經將曹國公得罪到了西天祖奶奶家裡去了。
曹嫤兒脾氣再好。教養再好。也有着骨子裡的高傲和貴氣。被董彥超這麼罵了。哪裡還理會癱坐在地的紈絝子。當即朝蘇牧繼續說道。
“祖父聽說蘇先生來了京城。特讓嫤兒過來。務必要請先生到府裡赴宴。還望先生能夠賞臉...”
圍觀之人本來還有些難以置信。待得曹嫤兒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凌亂了。這是什麼個節奏。
聽這話竟然是要請蘇牧到國公府去赴宴。而且還是國公爺親自下的帖。並讓最寶貝最金貴的孫女兒曹嫤兒來請。
在他們看來。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可在曹家看來。蘇牧先將巫花容帶回到了他們的身邊。使得曹家終於能夠開始行動。對一樁陳年往事進行清算。這是天大的恩情。
而後蘇牧和蘇瑜兩兄弟又將偷運蒙古王子哈納木的任務拜託給了國公府。讓官家仍舊能夠看到國公府爲國出力的價值。從而證明國公府並沒有貪戀享樂。而忘記了報效朝廷。而且這種花費最小力氣卻能夠取得最大效果。一錘定音的事情。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便宜。
從這個層面上來講。蘇牧確實給國公府帶來了極其巨大的好處和恩情。放眼整個大焱。試問除了官家之外。國公府還會需要誰的恩德。榮寵富貴至極的國公府。還需要別人的幫助。
不湊巧的是。蘇牧就是這麼做到了。無論是帶回巫花容。還是將哈納木交給國公府。都切切實實給國公府帶來了無法比擬的利益。
這種利益不是金錢和官銜爵位等。而是感情層面上的給予。前者讓他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一個宗家的嫡系。讓他們能夠揭開當年一樁舊事的真相。
而後者則能夠獲得官家的好感和放心。官家放心了。國公府就又能夠長盛不衰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這樣的恩情。派自己的孫女。坐自己的車。親自請蘇牧來吃頓飯。又有什麼過分。
只是這樣的待遇。落在尋常人眼中。實在太過驚世駭俗了。
本以爲自己已經走在蘇牧前頭。本以爲自己已經得到了官家的賞識。又有蔡京的鼎力支持。即將能夠打敗蘇牧的周甫彥。這一刻連憤怒的烈焰都燃燒不起來了。他只覺得天是冷的。那顆再次被挫敗的心。是涼的。
擁有同樣感受的。還有躲在人羣之中的蘇清綏。仍舊還想着如何報復蘇牧的他。看到這一幕之後。已經滿心苦澀。無法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了。
而作爲當事人之一的王錦綸。更是首當其衝。遭受了最爲強大而震撼的衝擊。如今連與蘇牧對視一眼都做不到。
“國公爺日理萬機。時間金貴。蘇牧乃一介草民。受此恩愛。實是惶恐。尊者賜。不敢辭。蘇牧改日定當上門求拜...”
蘇牧之所以低調出行。就是爲了避免麻煩。等待官家的召見。眼下官家遲遲不來召見。皇城司又不知道出了什麼狀況。本來就讓他心煩氣躁。又遇上這種讓人頭疼的死纏爛打。蘇牧也是哭笑不得。
曹國公此舉雖然幫助蘇牧脫離了麻煩。但也直接將他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今後想要低調怕是不行了。
如此一來。自己的初衷可不就白費了麼。
不過轉念一想。曹國公並不是莽撞之人。操持着偌大的曹氏基業。非但能夠守成。還能讓曹氏更進一層樓。曹國公絕非簡單之輩。
既然他能夠想到這些。仍舊選擇 宴請自己。說明曹國公已經看清楚了局勢。
或許對大焱的整個天下大勢。蘇牧有着無人可比的前瞻性和預見性。但對於這種詳細具體的事態發展。他終究還是比不上曹國公這樣的老前輩的。
一場鬧劇就這麼過去了。但汴京城卻掀起了一陣輿論風暴。而風暴的中心。便是頻有經典佳作傳世的蘇牧蘇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