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休息了一夜的戰場再次甦醒過來。
不過整個上午的作戰並不算激烈,中日雙方大部分是以陣地對射而主要交火,甚至連炮兵、飛機、飛艇都沒有像昨天那樣全力投入,只是提供必要的火力掩護而已。
倒是三十四師在滿鋪打了一場攻堅戰,裝甲團的戰車一直把火線推移到城外,躲在後面的步兵如同潮水般涌入城內。由於戰車的體積過於笨重,再加上城內地形複雜,又缺乏後勤補給的連貫性,因此裝甲團沒有冒險開進城內,剩下的作戰就全部交給步兵。
從清晨到晌午,三十四師先鋒團在城內與日本兩個聯隊發生大區域的巷戰駁火。
雖然日軍是兩個聯隊的兵力,但事實上兩個聯隊都已經是殘缺不堪的編制,再加上很多裝備、武器和人員早已撤離,真正的戰鬥力還不如三十四師的先鋒團。
只不過由於城內環境不熟悉,再加上日軍提前做好了巷戰拖延準備,先鋒團在城內的進展不是很順利,部隊化整爲零按照城區逐步清掃敵人,因此戰況一時間有所膠着。
到了正午時,各路主力部隊養足精神,開始遵照上級指揮司令部的命令,打響市場花園行動第二階段總攻。
第二階段作戰的主要任務就是掩護,北線指揮所掩護國防軍第四師向朝鮮南方挺進,其他兩路戰場通過高強度消耗戰來牽制前線日軍,不僅是消耗日軍的生力,迫使後方第十師團緊急向前線增援,同時也是爲了消耗日軍的後勤供應。
一旦前線的後勤需求增加,交通線的負擔同樣要增加,這樣對於空投部隊攔截敵軍後勤提供更多的機會和便利。
戰鬥持續到傍晚五點鐘,天色漸漸向晚,但是今天的作戰不像昨天到時候就開始消弱,反而趁着夜色來臨各路進攻部隊打得愈發洶涌。按照集團軍司令部的指示,第二階段作戰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要麼擊潰日軍第一線陣地一個缺口,要麼成功掩護空投部隊和海軍陸戰隊開闢敵後戰場,否則就不算完成戰役任務。
第一空中騎兵旅從下午開始就進入了戰前準備狀態,各營各連的長官挨個敦促士兵檢查準備。空勤部隊的飛艇早在幾天前就陸續抵達奉天航空港,幾十艘飛艇把整個航空港的天空都遮蔽了起來。這些大型飛艇全部被塗成黑色,爲了方便跳傘,吊艙也經過了大刀闊斧的改裝,在後方增加一個平臺,有三個“缺口”提供傘兵出艙。
五點三十分,第一空中騎兵旅開始登上飛艇。
每一艘飛艇擠一擠可以乘坐大約一百餘人,爲了保證飛艇的浮力,氣囊裡面大部分是以氫氣爲主,因此安全性可見一斑。在飛艇藏門口,軍官們大聲的對士兵念出飛艇上的注意事項,槍械一律不準上膛,彈匣和槍械分離,不管是在飛艇上還跳傘時槍口一律朝下。
一個鐘頭後,統帥部授令飛艇部隊出發,同時也向海軍陸戰隊發去了備戰命令。
由於更改了搶灘登陸的地點,海軍陸戰隊的作戰時間向後推移一天。十月五日只是戰前準備,十月六日則在遼海支隊和德國遠東艦隊的掩護下,向南浦發起第一輪渡海戰鬥。
飛艇部隊趁着夜色掩護,保持着最高飛行高度,爲了儘可能的避開日軍的眼線,飛行路線是選擇沿着海岸線前進。經過長達八、九個小時的飛行,終於橫跨了一小半朝鮮半島,抵達空投地點沙裡院北部的上空。
一艘小型偵查飛艇一直飛行在最前方,擔任指引和預警任務。小型飛艇緩緩的放低了高度,對地面進行了一些試探之後,放下繩索先行垂降了幾名尖兵着落。因爲天色太暗,從高空中無法看清楚對面的狀況,因此需要尖兵來確認地形,一則是看清楚是否抵達空投目標的上空,二則是試探周圍是否有敵人埋伏,三則是提供着陸指引,省的傘兵盲目跳傘,落到某些樹枝、岩石上摔斷了胳膊腿之類。
十多分鐘後,這幾名尖兵確定了着落位置和周圍地理環境,然後分散開來到適合着落的開闊地帶,各自打開了一支信號指引燈,對準天空發去特定的信號。
“金鵬”號運輸飛艇的觀察位上,一名空勤軍官首先看到地面發來的信號,馬上回過頭來對艙內喊道:“地面安全確認,所有作戰單位準備跳傘。”
傘兵部隊的各級士官開始沿着飛艇艙內的走廊拍打士兵,讓士兵們全部起立抓緊時間最後一次檢查傘具,同時還把跳傘的要點再次大喊出來:“無論如何,槍口一定要對準下方,斜挎着對準下方,不要直放,要不然落地時槍托會打碎你的下巴。”
“跳出艙之後默數三秒打開傘包,所有人必須默數三秒,否則你們很有可能會在空中撞在一起。記住,三秒決定生與死!”
“如果傘包打不開,馬上伸手去摸傘包的屁股,儘快把副傘打開。”
很快,“金鵬”號上的所有士兵準備就緒,一名士官來到艙口處,向連長彙報道:“報告,九連三排九十三人準備就緒,請連長下達命令。”
連長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腰間的傘包安全帶勒緊了一下,隨後大聲的說道:“開始執行任務。兄弟們,我白崇禧今日第一個跳下去爲你們開路,千萬不要忘記在訓練營裡的訓練內容。好了,咱們地面上見。”
自從北京事件之後,張孝準對白崇禧見義勇爲的性格很欣賞,於是幾日之後特意從南苑衛戍部隊將其抽調到自己的空軍陸戰隊來效力,直接委任爲上尉連長。當然,一方面是因爲空軍陸戰隊需要一批青年軍官試水,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張孝準也是爲了保白崇禧不受張漢舉的打擊報復。
他說完這番話,轉身先一步走出艙室來到後方的平臺上,幾乎沒有任何遲疑,沿着跳傘口雙腳一蹬縱身跳了下去。在心中默數三秒之後,伸手拉開了傘包,只聽到背後傳來“嗖嗖嗖”的聲音,很快一股強大的反衝擊力拽動着自己的肩膀,整個人下降的速度銳減下來。
耳邊傳來的是氣流呼嘯的聲音,儘管白崇禧經過了一個月的加強訓練,可是仍然不習慣這種半失重的狀態。凌晨高空冰冷的空氣在自己鼻腔裡遊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索性屏住呼吸,若不是爲了看清楚着落位置,或許還會閉上雙眼。
這看似短暫的墜落,實際上在白崇禧的腦海裡顯得無比遲緩,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的時間,才漸漸看到地面尖兵拿着手電筒在揮手。他趕緊擺好着陸的姿勢,用力收腹,雙腿儘可能的向前,保證着落時整個後背有更多接觸地面的面積,用以分攤慣性的衝擊力。
順利落地,白崇禧感到自己的屁股狠狠摔了一跤,不過還算在承受範圍之內。他不敢多作遲疑,趕緊爬起身來解開自己的揹帶,然後把攤成一地的降落傘面快速收了起來。收拾完畢降落傘,他這纔開始檢查身上的裝備,剛纔在半空中時好像有什麼東西缺落,很快發現原來是自己的手槍不見了。
“該死,那可是陳教官送的手槍。”他低低的罵了一句,同時把步槍從槍套裡取了出來,熟練的組裝起彈匣。
很快,周圍傳來越來越多的落地聲,一頂接着一頂降落傘從飽滿的狀態漸漸變爲鬆弛的狀態。儘管順利着落的傘兵越來越多,但是聽不到有多少人說話,如今身處在敵境後方,自然不敢像平常那樣隨意,他們聚精會神的埋頭整理傘具和清點個人裝備,等完成個人所有準備後,才陸續向四周尋找自己的連隊。
“九連?”
“不是,三連的。你去哪邊找找。”
“白長官在西邊的樹下面,九連的人趕緊跟我走,快快。”
“五連的人留下,原地別動,準備接收空投下來的物資。”
“有沒有軍官,有沒有軍官?”
十幾分鍾後,白崇禧勉勉強強集合了所屬九連的部隊,不過還有十多名士兵不見蹤影,很有可能跳到另外的降落區了。他帶領手下沿着丘陵一直向西,大約行走了一里路左右,發現了一處田地,再往前面看隱隱約約是一座小村莊。當即,他在田地外圍的一顆大樹下設置臨時連部,讓手下在周圍佔據有利地形,組成一道臨時的陣地防線。
“小趙,把偵察兵和通訊兵都派出去,先去探一探前面村子,然後去後面找到營部以上的軍官,讓他們下達下一步指示,順便看看能不能把失蹤的兄弟找回來。”白崇禧半蹲在大樹樹根下面,把自己的副官叫到跟前來吩咐道。
“是。對了,連長,咱們要不要先去弄點裝備什麼的,飛艇上面已經再空投箱子了。”趙副官請示的說道。
“這個要得,你帶幾個人親自去着落點看看,能弄到什麼就弄什麼,天知道下次補給是什麼時候。”白崇禧馬上說道。
“好,我這就去。”趙副官按照白崇禧的吩咐去執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