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盤子在手中的湯汁就要灑出,經白梵一握我的手才稍稍穩住,我清楚的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渾身一顫內心的悸動彷彿控制不住,當初不忍景睿被困大梁毅然決然的離他而去,鬧成那樣,他曾說天涯海角也再不會尋我,時隔幾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才明白這些日子來的惶惶不安和牽腸掛肚都因爲眼前這個男人,可當我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們卻要以如此陌生的方式相遇。
他沒有擡頭看我只是很自然的又鬆開了我的手,慕衿遙瞪我一眼,我忙把盤子放下早已心亂如麻退到一邊可眼睛還是不自覺的盯着白梵的背影久久挪不開視線,他挺直的背脊在我眼中厚實而剛毅,爲何我以前就沒有發現呢?還是我很早就發現了只是錢莊的事,洛羽的事,景睿的事分散了我太多的注意力,竟沒發現白梵的好。
慕矜遙雖然懷有身孕卻依然膚白嬌容,她含着笑便儀態端莊的招呼白梵邊不急不慢說道:“恰巧睿王這兩日不在府中,行主要不介意暫且住在府裡,睿王他應該不多日便回來了。”
白梵思忖了一下:“恐怕也只能待兩日,兩日後若他還不能回來,我就得去趟樑國了。”
白梵說完也不管衆人自顧自的夾着菜,完全沒有去看早已臉色難看的慕家人,這種敏感的時期誰也說不準白梵突然提出去大梁所謂何事。
我已走到門口接來了另一道菜。
此時倒是慕夫人出來打了圓場:“既然是行主找睿王有要事商談,小女自會派人稟報,睿王接到消息定是會往府中趕,行主且安心住下,有何需要儘管和我們說。我們也備下了點東西給行主品鑑品鑑,也不是什麼珍奇的,但在咱們周國倒是聞名,有渤海的夜明珠,峰駝嶺的千年人蔘,蒼炎洞的…”
慕夫人正滔滔不絕的介紹着誰知白梵手一揚生生打斷了她,脣角一勾,一抹斜笑在屋中的光線下顯得攝人心魄。
“你說的那些我倒不大敢興趣,只是聽聞周國溼氣大,女子長得水靈,在幾國中尤爲出挑。”
慕老爺眉梢一挑呵呵笑着:“老夫倒是忽略了,行主正值壯年,理應找些姑娘服侍行主的。”
我端着盤子又是一愣,他倒是轉換的快,這纔不多時便是一副隨性的樣子。
慕矜遙頭一低不說話,慕夫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倒是白梵坦然的很:“那既然如此,不知睿王府安排誰來服侍我?”
慕矜遙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應着:“晚些時候我會安排個機靈的去服侍行主。”
白梵這時忽然擡頭直直的看向我,嘴角似笑非笑,從他出現在府中開始就沒正眼瞧過我一下,我壓根就沒想到他會突然望向我,心下一陣慌亂,連腳步都停滯了,他卻玩味的盯着我緩緩說道:“這倒看上去挺機靈,不如,就她吧。”
我手上的盤子一個沒抓穩差點就要扔在地上,慕矜遙猛然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就連慕老爺和夫人也有些詫異,剛纔我還因爲手沒拿穩差點把一盤的湯汁濺在白梵身上,這會他卻當着衆人說我機靈,不知怎麼,忽然就感覺臉頰發燙,不知現下自己是進好還是退好。
慕矜遙語氣有些不確定:“行主是說她?”
白梵已經把視線從我臉上挪開理所當然的點點頭,我從慕矜遙的眼中看見了不可置信和一絲不甘,可一瞬過後她眼珠子一轉似乎動了什麼心思便說道:“她叫蔚藍,既然行主看中,那麼晚上便讓她去服侍您。”
那頓飯過後已有人收拾出房間領着白梵和端叔先行而去,慕矜遙把我留下單刀直入:“現如今你也已然知道他的身份了,從不從沒有你選擇的餘地。”
我緊緊攥着拳頭沉聲道:“你確定要這樣做?”
慕矜遙淡淡道:“你別無選擇,我也別無選擇!如果你不去,何容、清雪、包括夏靈我都有辦法讓你再也看不到他們。”
我見識過慕矜遙齷齪的手段,只是如今她把我犧牲的如此乾脆,若我今晚進了白梵的屋子,不管我們有沒有怎麼樣景睿回來後我與他便定不會如從前那般,這恐怕纔是她順水推舟的目的。
可景睿,即使他回來了又怎樣,我於他終究是回不去了,深吸一口氣我出了前堂往白梵的居所行去。
一路跟着引路的下人,他還總是偷偷打量我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可越走越感覺此路很是熟悉,有時世事就是如此巧合,當引路的下人和我說到了後我才擡頭看見“風居苑”三個大字。
風居苑的門依然斑駁,好似那年一樣,彷彿推開門就能看見漫天的紫藤花海中一個謫仙般的男子一身白袍的站在花海那頭靜靜的注視着我,我輕輕推開院門卻發現院中早已沒有紫藤花,一步步朝裡走去屋中的門掩着,輕輕推開白梵負手而立在屋中一角,心跳又再次加速,可他卻彷彿沒有聽見聲響一般一動不動,出於好奇我緩步朝他走去,順着他的視線看見他手裡正拿着一幅丹青,只是一幅普通的山水畫卻讓白梵看得入神。
我站在他身邊許久他都沒有動靜,良久,才幽幽說着:“原來他來過這。”
這裡原來住着楚淵,白梵所指的他是楚淵嗎?難道他們認識?可爲什麼白梵僅僅憑一幅畫就能知道楚淵來過。
他把畫放下後轉過身直視着我的雙眼彷彿要把我看透一般,炙熱的眼神讓我無法閃躲,可他的臉色卻十分陰沉:“你不遠千里回到他身邊就是這般光景?”
白梵的話讓我心裡分外難受,從前跟在他身側,即使被安頓在子書府上也一直被當做客人對待,一應吃住從來沒有憂心過,看看我現在這副狼狽樣,最不願就是讓白梵看見。
我躲開眼神身子向後扭去,白梵狠狠的拉住我的膀子扯過我的身體,袖口被拉扯的翻起,他低頭掃了一眼隨即把我的袖子全部掀開,原本光潔的膀子上現如今傷口累累,雖結得痂已掉的差不多,但依稀還能看見與膚色不同的疤痕,白梵眉間深鎖忽然對着我狠狠罵道:“我救你出荒山,把你帶出火海你就是這般作踐自己!你的身體就這麼不值錢?”
我被他說的心裡堵得慌,卻一時無法反駁只賭氣說道:“與你無關!”
“無關?若不是董義告訴我你受傷一事你準備繼續待在這裡被那個慕家的女兒壓得死死的?啊?你的一腔膽識只敢在我面前發作嗎?現在都到哪裡去了?”
他的聲音很大,額頭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即使上次不歡而散白梵也沒有發過如此大的火,我不知道董義會這麼多嘴把這件事告訴白梵,我也沒想過白梵會因爲這件事來找我,我的憋屈在這一刻再也忍不住眼裡不禁沁出淚來卻依然倔強的拿袖口抹着憤憤道:“你不是說再也不會尋我,幹嘛管董義說的。”
“你...”他狠狠的瞪着我像是一腔怒火要衝着我發,我的眼睛眨了一下,把眼裡的水全都擠了出來眼眸閃爍的看着他,他終究一甩袖子沒再和我繼續爭執走回牀榻邊上一掀衣袍坐在牀上眼神忽明忽暗的看着我。
我站在窗邊一動不動,白梵此時定是氣得不輕,可我又何嘗痛快,本想救景睿出樑宮卻反被他利用了一把。
我們一站一坐,屋中沉靜的可怕,本以爲他不再會開口,卻聽他突然說道:“過來!”
我偷眼瞧了他一下沒挪步子,他有些不耐的又說了一遍:“過來!”
我極其不情願的挪到他跟前,哪料剛走到牀沿他伸出手一把就把我給拽坐到牀上,在我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什麼的時候身體卻已經被他按在牀上鋪天蓋地的吻就這麼毫無徵兆的襲了過來,我的大腦瞬間空白,眼睛睜得老大卻只看見他迷離的黑眸像無盡的深淵一樣把我越卷越深。
驚慌之中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埋在喉嚨裡嗡嗡的說着:“你要幹嘛?”
白梵愣了一下擡起頭噙着抹笑用手指劃過我的臉龐:“我要幹嘛?我以爲剛纔在飯桌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的心猛然縮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這回換做我一個“你”字還沒說完他就再次讓我把話淹沒在喉嚨之中,炙熱的氣息瞬間佔滿了我整個大腦,我抵着他的雙手也漸漸變得軟弱無力,白梵乾脆甩開我的雙手把我整個抱上了牀,臉已經羞得紅到了耳根,心裡的感覺卻十分異樣,一方面沉醉在白梵的溫情中一方面心底又有些隱隱的抗拒。
白梵站起身利索的褪去了自己的衣裳,當他結實的身體出現在我眼前時,只感覺我的眼中已經被他給填滿了,卻仍然逼自己不去看他,收回視線之際忽然瞥見他的腰後方有什麼陰影,再次瞥過眼盯着那裡看了下,渾身的神經都已炸開!
那是一個胎記,形似臺灣地圖!
我猶如被雷擊中一般每一根神經都炸開,不可置信的猛然擡頭看向白梵,這張臉雖然俊逸也時而嚴肅卻並不像方彥一般冰冷,我對這副陌生的面孔從來沒有他想,雖然在初識他的時候恍然過。
白梵擡眸之際看見早已呆住的我不禁皺眉彎下腰來:“你就是從沒看過男人的身體也不至於被嚇成這副樣子吧?”
我拉住他的胳膊語無倫次:“是你。”便再也說不出更多的話,所有的抗拒和害怕在看到這個胎記後都變得渺小,好似終於找到了熟悉的港灣,心裡的激動無法掩飾。
白梵伸手攬過我:“你在說什麼?”他的話語輕柔中帶着抑制不住的情愫,我所有的堅持在一刻變得十分可笑,原來現實世界裡無法做到的上天真的可以用另一種形式還給我,我還有什麼覺得可悲的。
我攥着他的大手目光堅定道:“帶我走!”
一葉一輪迴,一日一明亮,皎潔的月光泛着盈盈的白光照耀這片黑色的大地,復甦着又一天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