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幼霖搖頭,身體更往裡縮,睜大一雙眼睛看着立在門口的男人。
“如果你不清楚作爲我的妻子意味着什麼,我可以現在就告訴你。”譚少慕俯下身,雙手撐在靠椅上,對着禁錮在雙臂間的女人字字清晰地說道:“絕對服從。”
何幼霖垂下眼睫,咬脣。果然,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從她答應他成爲他婚姻盟友的那一刻起,她便要依附於他。是她不知輕重,才妄想能以朋友的平等身份與他相處。
譚少慕近距離地看着這個蒼白瘦弱的女人,沒有之前在車上那種嚎啕大哭,只是眉間一抹低低的哀愁反而叫他不忍再強迫她做什麼。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她的臉,冰涼的指腹在她桃花痣上久久逗留,“爲什麼不想去?”
這一刻,他竟不知道他的心軟是爲了誰。
何幼霖擡眼,囁呶着道,“我害怕醫生,也討厭消毒水的味道。”怕譚少慕當她任性,自己會錯失難得求軟的機會,又補了句,“這是精神上的障礙,我看過醫生。沒看好。”
譚少慕有些訝異,一是因爲她的恐懼竟然嚴重到去看心理醫生,二是因爲她竟然會害怕醫生。
醫生,多麼諷刺的巧合。
他看着這張臉,竟與另一個穿着醫生白大褂的女人的臉漸漸重合,明明她們長得不一樣……
何幼霖見他沉默,態度沒有之前強硬,眼睛都亮了起來,“能不能,回去啊?”
譚少慕垂眸,認真道,“把衣服脫了。”
何幼霖聞言,趕緊捂住自己胸口,一副抵死不從的架勢。
“想什麼呢?”譚少慕戳了戳她的腦袋,“我的衣服,還不許我要回去?”
何幼霖訕訕地鬆開手,把身上的西裝脫下後遞了過去。
譚少慕接過西裝,瞥見她暴露在外的肌,膚除了一大灘青腫的淤血外,只有幾處小擦傷,確實沒有大礙的樣子,纔將車門關上。
何幼霖看見這個安全過關的信號,提在胸口的心剛落回去,就看見譚少慕不僅沒有坐回駕駛位上,還把她一個人留車子裡,自己走了!
這——不會是她不聽話的懲罰吧?
何幼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早就過了末班車,心裡一陣着急。
過了好一會,就在她打算走回去時,譚少慕終於回來了。他帶着滿身的秋涼坐進了車,把一個塑料袋丟在她的腿上。
白色塑料袋上印着醫院的名字,何幼霖不用解開看也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了。
譚少慕關上車門,解開袋子,說道,“背過去。”
“啊?”
譚少慕拿出棉籤和碘酒,見她還傻愣着,冷着臉重複道,“背過身去。”
“不……”何幼霖剛要婉拒,卻在對上譚少慕的黑臉時生生改口,“麻煩你了。”
她乖乖地側坐過身,背對他,把拳頭握的緊緊的,兩眼看着窗外的風景。儘量忘記自己的處境有多像一條自己跳上砧板,等人手起刀落的魚。
譚少慕撥開她頸後的長髮,用棉籤沾了點碘酒,然後就着車內的照明燈爲她上藥。
“嗯……”何幼霖感覺到一絲絲疼痛,眉頭微蹙,忍不住輕吟了一聲。
譚少慕不爲所動,繼續擦藥的動作,只是力道微微放輕了些。他的手指細長漂亮,熟練迅速地上好藥後,還極爲專業地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這叫何幼霖這個生活白癡,缺乏常識的人聽得暈頭轉向。不就是撞了一下嘛,哪那麼嚴重了?
“譚先生,這麼專業熟悉,要不是我知道你是個商人,都還以爲你是醫生呢!”
譚少慕整理藥品的手頓了頓,回道:“我還真是個醫生。”
“你不是。”
“這麼肯定?”
“你身上只有銅臭味,沒有討厭的消毒水味道。”
“你到底是討厭醫生,還是討厭味道?”譚少慕發現越深入接觸,她的實際性格和第一眼印象差別越是明顯。譬如餐廳時打架的彪悍,譬如此刻的孩子氣。而這些明明和那人完全不同,但他卻並沒有特別的排斥。
“反正都不喜歡。”大概是已經遠離了醫院,此刻的她再說起這個話題時已經平靜多了,看上去還真的像個幼稚的小孩,固執的討厭一些事情。
譚少慕想問爲什麼,可轉念一想,自己爲何要去關心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便沉默地結束了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