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女士,有什麼需要是我能幫到你的嗎?”影樓小姐微笑服務。
艾琳娜微笑,“我是來選相框的。請問,你們有什麼好的,能推薦下嗎?”
“好,我帶您去看看實物。”影樓小姐剛要帶她去樣品展覽區,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我有個電話很着急。要不,我讓新來的同事帶你參觀。”
“沒事。”
見客人同意,影樓小姐朝不遠處的一個端茶遞水的同事喊了聲,“寧寧,過來一下。帶這位客人去裱框成品區看一下,介紹材質,給挑選客人下他們喜歡的。”
這個叫寧寧的女人哦了一聲,就走了過來,再看見艾琳娜時微微吃了一驚,然後露出一個職業性的笑容,“這位女士,不知道你要裱框的照片是多大尺寸的?有些款式雖然漂亮,但是做的太大,太小效果都不好。最好有針對性的去挑選。”
艾琳娜笑了笑,“我對這個不講究,結實耐看就好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畢竟是自己的結婚照,還是忍不住問道,“我也不知道照片多大,是我小姑子聯繫的這裡。”
“你能提供下客戶的名字嗎?”
“艾琳娜。”
“艾琳娜?”寧寧重複了聲,輸入後並沒有,“是不是別的名字?”
“譚少慕。”
“好的。稍等。”寧寧查了一下,“抱歉,好像沒有。”
“怎麼會呢?”艾琳娜皺眉,有些不快地說道,“那你試試何幼霖。”
“抱歉,還是沒有。”
“要不,你說下你的手機號,我查查看。”
“183xxxxxxxx。”
“還是沒有。要不,你問問你的小姑子,當時留的是誰的名字,或是手機。有訂單號是最好的。”
艾琳娜沒轍,只能給譚少芝打電話,最後才知道他們的那個結婚照是混在譚少芝和張泉理的婚紗照裡的,所以留的名字也是譚少芝。
終於,寧寧通過電腦系統找到了訂單號,看了婚紗照和尺寸後,心裡有了個數。
“艾琳娜,你的照婚紗照拍的真漂亮。只是這個尺寸比較特殊,影樓並沒有現成的。可能要訂做。”
“訂做?那什麼時候能拿?”
“這還要看你選的材質是什麼,如果材質缺貨的,可能更久一點。如果有現成的就是隻要等三天。”
“三天?我明天就結婚了。”艾琳娜笑了笑。雖然結婚也不是非要結婚照。但是,能在新婚夜那天,看着結婚照掛在主臥,肯定更久開心啊。
“那我可以幫你申請綠色通道,趕工製作出來。只是費用比較高。”
“那可以。不過最後今天晚上我就能拿到。不然,我明天沒時間過來取了。”
“今天是來不及了,但是你可以留個地址。到時候相框好了,我給您送過去。而且,我看這個客人還給你定製了一個可豎立的結婚照的人形牌,應該是想在你婚宴上擺放在門口迎賓的。到時候兩個一起給您送過去,你看可以嗎?”
“那也行。”艾琳娜不再糾結,定下方案後便跟着她去挑選喜歡的框架款式。
等她選好款式,付了定金,收好小票,準備走人時,想起譚少慕的交代便沒有擅自離開,找了個沙發坐下後給他打了個電話,“我都弄好了。你人呢?”
“嗯。在趕回來的路上。”
“要多久?寶寶快餓死了。”
“寶寶?晉晉悅悅什麼時候過去找你的?”
“……”艾琳娜無語,“算了,你快點過來吧。20分鐘內,你再不來,我就真走了。”
“小姐,請用茶。”剛剛的寧寧倒了一杯熱茶後,遞到了茶几上。
“謝謝。”艾琳娜正好口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們服務真熱情周到。”
“還好,馬上大過年的,本來就沒什麼客人。”寧寧笑了笑,似乎太無聊了,就順便和她八卦起來,“聽你說譚少慕的時候,我就覺得名字耳熟了。還以爲和譚氏集團的總裁同名同姓,一看婚紗照,我才肯定真的是他。聽說他的老婆有精神病,我還有些同情他。可今天看見你,我才知道什麼叫謠言。”
艾琳娜一愣,有些微微尷尬,放下茶杯,“也不全是謠言。DID這個病,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
“你是說人格分,裂?”
“嗯。”艾琳娜笑了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隱私被人窺察,大大方方的說,“不過,我的病好了。那個何幼霖應該是消失了。反正,我是艾琳娜。”
“消失……”寧寧面容一僵,察覺到艾琳娜疑惑的眼神,立即笑着解釋,“我不是怕你啊。我只是不太瞭解這個病……”
“沒關係。”
這種說辭有些欲蓋彌彰的感覺。
艾琳娜更堅定她只是因爲害怕自己這個病,才反應異常,便笑了笑,不再說什麼。
正常人,都挺怕的吧?
有了這種病,總歸是給人心理不健康,甚至是扭曲畸形的感覺。
只是從發病到現在,她都被保護的很好,她身邊的朋友都無條件地接受她,才讓她覺得……這沒什麼。
她轉過頭,看着落地櫥窗上自己的倒影,她看見的是一個高顴骨的女人,有着舒淇一樣的豐脣,很性感,眉毛是英挺的劍眉,眉目卻有淡淡的哀愁。
無論她多不想承認自己是虛假的。
可是總有那麼多有跡可循的事情,能證明自己的存在只是一種虛妄。
她親眼看見了婚紗照裡的女人,瓜子臉,櫻桃薄脣,柳葉眉,額頭有個美人尖,和自己長得完全不一樣,是典型的江南柔女主的溫婉。
那張臉,纔是譚少慕喜歡的樣子吧?
艾琳娜摸了摸自己的臉,陷入了迷茫。
……
此時,譚少慕也一邊開車趕回影樓,一邊撥通了心理醫生的電話。他把昨晚上發生的一切,除了牀事以外的所有細節都告訴了醫生。
“譚先生,根據你提供的情況來看,這個是主人格恢復意識,不再自我放棄的徵兆。”
“如果是這樣,爲什麼只過了一夜,她就又消息了?”譚少慕問出了心中的困惑。
從前,都是何幼霖長時間存在,艾琳娜只有她意識裡薄弱,情緒起伏特別大的時候纔出現,而且每次出現的時間也不會太久。後面是她自我放棄,才讓艾琳娜長期存在。現在,她既然甦醒了,也答應和他永遠在一起了,就算不能徹底根治這個病,也不能只出現一夜就消失了吧?
“這個原因,應該是副人格的人格意識變得更強了,甚至生存欲,望甚至超過了主人格。”醫生專業卻冷酷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來,“其實,人格本身就沒有主副之分。只是人們通常會把經常出現的那個人人格叫成主人格。現在,你的妻子很有可能已經被降爲副人格。就像過去一樣,只有艾琳娜意志力薄弱,情緒有起伏很大時,她纔會出現。”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摧毀艾琳娜的意識力,讓她放棄生存的強烈渴望。她是不是就會奔潰,何幼霖就能出現?”譚少慕想起了蕭一情的做法。
幾年前,蕭一情就是拒絕了艾琳娜的表白,惡語相向,希望她消失。艾琳娜才消失了好幾年。
“是有這個可能。但是也有風險。”
“什麼風險?”
“DID也不只是只有2個人格。世界上,已經被查證的,一個人擁有最多人格的人格數是26個。這26個人格都有獨立的人生經驗,相貌,說話的語種,甚至是不同國籍的人。很神奇,一般人都不能理解。但是,他們就是那樣的存在。他們透過鏡子,所看見的自己都是他們自己認定的模樣。膚色,髮色,五官,都因爲人格的不同而隨時自我切換。現在,主人格是艾琳娜。如果她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她是會徹底自我放棄,讓出身體給何幼霖,還是會主動分,裂出第三個人格保護自己,這很難說。”
譚少慕聞言,面色大駭!
他無法想象,艾琳娜若真分,裂出第三種人格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他或許能接受艾琳娜,那是因爲艾琳娜本質裡保留了很多很多何幼霖的共性,甚至艾琳娜的存在,本身就是他對何幼霖傷害產生的遺憾。他願意接受這樣的存在,去改正錯誤,等回何幼霖。
可是,若是艾琳娜爲了拋棄何幼霖,主動分出一個人格。那麼,那個人格肯定是保留了艾琳娜的共性,一個和何幼霖毫無關係的人格。對面那樣的人格,他怎麼可能還心平氣靜地,甚至從心底裡去接受,關愛她?
而且,從治癒病情的角度來說。兩個人格的融合就已經很吃力了,人格越多,這個病只會越難治療!
譚少慕的面色是白了又白,青了又青,最後冷言道,“所以,我該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讓何幼霖回來?”
醫生沉默了良久,嘆息道,“我若是知道,這世界上did的患者也都痊癒了。我只能說,人的精神是很敏感的東西。用任何手段都不能太激烈。順其自然最好。若是人爲引導,也要循序漸進。”
“好。我知道了。”
此刻,影樓已經出現在視線裡,譚少慕掛掉電話,下車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