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每次他擁抱我,臉色蒼白,是因爲這個原因,原來他動不動手按心口,是因爲血咒之故,和我分開,源於他對我的愛越深,越想我,念我,越是激發血咒,從而他的心會備受痛苦煎熬,會變得焦躁,會慢慢被血咒控制,終瘋魔,愛轉爲恨,他會不受控制地殺死我,就這樣也就罷了,可一旦他親手殺死我,血咒就會自動解開,他會恢復神智,會將做過的事記得清清楚楚,你說,那時,他還能活下去麼?親手殺死愛人,就他對我的感情,他勢必活不下去,勢必會追隨我而去,所以,他在自己尚能控制血咒時,盡所能地對我好,而後……而後無法掌控時,擔心傷害到我,選擇離我而去……”
“傻瓜,他就是個大傻瓜,既然選擇離開我,卻在暗中又處處幫我,幫我懲治那些對我不利之人。:3w.し處子血明明可以壓制血咒,那個大傻瓜卻不要飲用,寧願忍着極致的痛苦,想我,念我,愛我……”
“我知曉一切後,有想過怨責他,罵他,狠揍他,但我想到更多的是,他之所以那麼做,全是因爲愛我……他就是個痞子,不止一次當着很多人的面宣誓,說我是他的女人,說誰敢欺我、辱我、害我,他將會不擇手段滅之!知道麼?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和爲我做過的每一件事,都讓我好感動。”
她眼眶泛紅,淚水順着臉頰滾落而下,但她嘴角卻掛着幸福的笑,“所以我沒有怨責他,沒有罵他,更沒有讓他難做,我承諾皇上,在沒有找到巫師前,沒解開他身上的血咒前,不會與他見面。”
“靈月,我來到了靈月,我沒想到我正想求的那人,極有可能就是給他下血咒的惡人,洛翱,洛霜,他們欲稱霸天下,謀劃了一樁樁慘絕人寰的血案,他外家一門,他的母妃和胞兄,我的父親,我的家人,還有數萬大周將士,及無辜之人,全枉死在他們手中,我要報仇,要除去他們,一定要除去他們……”
君奕的心深深爲之撼動——爲連城的堅強,爲她所經歷的每件事,爲她和皇甫熠之間的感情。
空曠都大殿內,靜寂一片,連城脣兒微抿,任淚水不受控制地順着雙頰滾落,久久未再言語。
君奕擡頭,看向她,好聽的嗓音終於揚起:“他……他身上有血咒?”
“嗯。”連城慢慢的點了點頭
“要是他的血咒解不了,你會怎麼辦?”看着她臉上的淚,君奕的心竟微微抽緊,已知她不完全是連月,是他等待近千年的那個她,可是看到她落淚,看到她一臉傷悲,他還是禁不住想攬她入懷,想出言安慰她。
要告訴她麼?
告訴她有一個法子可以壓制血咒,比飲用處子血要管用得多。
連城止住眼裡的淚水,良久,她道:“解不開他身上的血咒,我便不出現在他面前,但我會在某一個地方陪着他,直至生命終結那刻。”稍頓片刻,她又道:“如果做完要做的事,如果他被血咒折磨得很難再忍受下去,我或許會親手了結自個,去個沒人的地方,了結自個,這樣的話,他身上的血咒應該會隨着我的死,失去它的效用。”
“血咒只能施咒者纔可以解開……還有就是如你前面所說,中咒者被血咒掌控,親手殺死愛人,方可解開血咒。”輕而低沉的嗓音自君奕脣齒間緩慢溢出,連城聞言,身子一顫,喃喃:“難道我和他此生有緣無分?即便我選擇犧牲自己,也解不開他身上血咒?”
君奕看着她的目光極爲憐惜:“所以,你最好別做傻事。”
良久靜默,連城似是下了某個決定,只聽她道:“我不要他有事,實在無法子可尋,那我就選擇死在他手中,而後着人在他神智恢復清明前,給他服下忘情藥,忘掉我這個人,永遠忘掉有我這麼個人在他生命中存在過。”
君奕面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他真值得你那麼爲之犧牲?”
連城將頭擡起,對上他的視線,緩慢而肯定地道:“值得!”
燭光點點,流瀉在她的臉上。
雖然這這一刻的她,頰上掛着淚痕,髮絲微微散亂,但在點點燭光的映照下,卻顯出一種別樣之美,美到驚心動魄。
第一眼看到她時,她的美,她的不同,他就知道。
那時,他只是一心想着她就是月兒,旁的都沒怎麼放在心上。
而眼下,她就宛若夜下綻放的白蓮,皎皎月華也不禁因她的風華黯然失色。
她,寧靜而聖潔。
“只要他安好,我做什麼都值得!”連城微笑,,那笑恬靜而美麗,可是就算如此,她眼裡的憂傷還是微不可察地流露出。
這一刻,她是幸福的,亦是憂傷的。
這一刻,君奕注視着她,只是注視着她,不是透過她看着另一個人,從昨個夜裡到今夜,他首次只把她當做顧連城在看,也是從這一剎那間,將她銘記於心,刻之入骨,再也無法忘懷。或許這並不關乎情愛,僅是他情感的一種寄託方式,可他清楚知道——她,他放心不下!
這一刻,連城緩緩站起,一步一步下着白玉石鋪就的臺階,朝殿門口走去。
這一刻,君奕徹底放下心中的枷鎖,不再自苦。他決定爲她做些什麼,無論什麼都可以,哪怕爲她燃盡他的生命。
“激發你體內的異能和靈力,只需和心愛之人結合就可……”淡而優雅的嗓音揚起,君奕注視着連城單薄纖弱,卻無比筆直堅強的背影道:“你有着旁人沒有的特殊體質,通過與你結合,他身上的血咒可被壓制三年。三年內,他不會有任何事,但三年期限到之前,必須找到施咒者爲他解除血咒,否則,他將會沉睡不醒,而你,則會雙目失明,一生活在黑暗中。”他終是沒忍住,將知道的說出來了。
連城身形頓住,之後,站在原地,捂嘴無聲哭泣。
“你沒騙我?”半晌後,她拭去眼角的淚,轉身看向君奕,“你確定沒在騙我?”
君奕頷首。
“謝謝你告知我這些,謝謝你!”連城向他深鞠一躬,“三年後他若沉睡不醒,我便陪他一起沉睡。”
“據我所知,女巫從未離開過靈月,而要給人下血咒,施咒者必須要有對方新鮮的血液,方可施展咒術。”不是女巫,到底是哪個擅自利用巫術害人?君奕語落,擰眉沉思。
連城道:“不是女巫,那我就可無所顧忌除去她!”真正的施咒者,她會利用三年時間用心去找,倘若找不到,那麼她便隨他一起沉睡。
然,心念電轉間,連城的心倏地一痛。
他遠在大周,如何能與她結合?
她樣貌發生改變,就算他奇蹟般地出現在靈月,又是否能認出她,與她有那種關係?
再有,錦公主,她的那位孿生姐姐住在他的王府……他們是否已經成婚?
皇上那麼疼惜他,怎會看着他被血咒折磨,什麼都不做,或許任伯聽了她的話,又或許皇上爲保護他,已暗中給他服下忘情之藥?
“你……”感知到她情緒波動較大,君奕抿了抿脣,安慰道:“如若你們真正有緣,心繫彼此,那麼他出現在靈月,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着,他沿着臺階而下,走進連城:“別擔心,有我在你身邊呢!”他的聲音輕柔極了,讓人甚感安心。
連城靜靜地注視着他,看着他在自己身旁站定,“謝謝!”她脣角動了動,擠出兩字,緊跟着,她突然伸出手,環住君奕的腰身,頭貼在他胸前,哽聲道:“來到這異世,接連發生這樣那樣的事,偶爾……偶爾我會覺得無力再支撐下去,可是我肩上有責任,不能輕易就倒下。幾次身處死亡邊緣,我有心生害怕,怕自己真的會死,會再也見不到他,見不到家人……”君奕胸前被她的淚水浸透一大片,她似個孩子般哭泣着,她是堅強,是不懼危險,可她也有無助的時候。
只因她心中有了牽掛,方在生命即將要終結時,感到深深的無助
輕撫她的背脊,君奕輕聲道:“再堅強的人也有無助的時候,我理解,理解……”月兒死去那刻,他距離並不是很遠,卻無法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阻止她走上絕路,那時,他無助到極致,痛苦到極致……
看着月兒化作朵朵花瓣,散落於山野間,他悲聲痛哭,不知還有無勇氣活下去……
退出他的懷抱,連城手指他胸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
垂眸朝她手指的地方看了眼,君奕微笑着搖頭:“無礙。”頓了頓,她續道:“好些了嗎?”
連城勉強地扯了扯脣角,點頭“嗯”了聲。
洛府。
洛逸軒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清涼的月色,心緒起伏不已。
人沒在院裡,能去哪兒?
是離開了嗎?
可以其行事作風,不會不告而別。
再者,她有答應那婦人,會前去探望,又豈會失信於人?
還是說她突然有了那駿兒的消息,所以情急之下前去相見?
若真如此,她可會有危險?
“我是你的朋友麼?”脣角微啓,他低嘆一句,隨之,眸中神光漸變黯然。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