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來話長。
她還在福井的那幾天, 不知道是怎麼了,看中他正在用的一把牙刷,一時腦子發熱, 趁他不注意,給偷偷放進包裡, 帶回了上海。早晨用自己的, 晚上就用他的, 幾個月時間下來, 毛都刷卷了, 仍然捨不得丟,就擺在洗手間的鏡臺前。偶爾想起來, 還會用一用。這次大意了, 他來前, 忘記收起來了。
被他點破, 她惱羞成怒, 氣哭了,一邊抽抽搭搭的哭,一邊說着狠話:“想用就用了, 怎麼樣!就算偷用你的牙刷, 我今年之內也要和別人結婚的, 不結婚不是人, 也不姓鍾!”
左哄右哄都不管用,他沒辦法,只好摁滅菸頭, 喂她一口煙吃,順便把她的嘴給堵上。
半夜十二點多,還沒睡着。和他擠在一起睡不好,牀小不說,還熱。而且他手總要伸到她睡衣裡來,還愛把一條腿橫在她身上,實在吃不消,於是推他:“太擠,要麼你去睡沙發好了。”
他不動:“還好吧。雖然有點小,用來睡sa醬倒是正好。”
遠處走來,第一眼就使人眼前一亮、心頭一驚的那個優雅又斯文的男神他,他他他,他爲什麼那麼愛開黃腔?他他他,他爲什麼那麼愛說下流話?
睡去之前,她又說:“你明天回去啊。”
他用略帶着些不耐煩的鼻音說:“知道了,別說了。明天一天都有時間,一起行動。”用被子把她裹緊,關燈睡覺。
週日早上,五月是被活活給餓醒的,平常週末能睡到十點的,今天才七八點鐘,就已餓得睡不着,忙爬起來,刷牙洗臉,喝了一杯加了大量蜂蜜的檸檬水。看花小姐已經等在門口了,就先領着它下樓去兜了一圈,回來經過花店,買了一盆虎皮蘭帶回來,在客廳角落裡擺放好,然後去廚房準備早飯。
拉開冰箱門,把昨天吃火鍋剩的牛肉丸取出來,加香菇和百葉結煮一煮,噗嚕噗嚕煮上個十分鐘,湯開,滿屋子飄香,打開蓋子,放一團粉絲,重新煮開後,再放一把白菜葉子燜一燜。
趁煮湯的時間,冰箱裡找出一小碗昨天中午剩的米飯,挖一勺鵝油,開火加熱,炒蛋,再炒飯,出鍋前放鹽和蔥花,最後撒一點點胡椒粉,一碗噴噴香的炒飯就好了。
感覺這兩樣還不夠,又拿兩塊老豆腐出來,也是昨天吃火鍋剩下的,開中小火,用一勺鵝油,煎了。
飯菜端上桌,澤居晉起牀,趁他去洗手間刷牙洗臉的時間,燙了幾根蘆筍,煎了一塊牛排出來。澤居晉出來一看,不禁失笑:“牛排?一大早就這麼重口味?”
話是這樣說,一桌子的飯菜最後都吃了個一乾二淨,兩個人胃口都好得要命。昨天都辛苦了。
飯吃完,她去開冰箱,把昨晚吃剩下的半盒生巧克力拿出來,一口氣吃掉,面對澤居晉帶有探究意味的目光,她多少有點不自然,解釋說:“最近很喜歡吃甜食,控制不住。”
澤居晉說:“你這樣吃法,不怕營養失衡,或是生病麼?”
她說:“不要緊,每天都稱體重,沒有胖。”說完,開始喝養樂多。
吃喝完,收拾好。她清清嗓子:“今天是我去博物館和超市購物的日子……請問,你準備幾點走,我幫你叫車。”
“嘖,不是說了一起行動了麼?”
“可是……”
“警告你啊,不許再說了。”
澤居晉一發作,她這裡就歇火了,老老實實關掉。拿上環保購物袋,和他出門去了。
她出行習慣公交加地鐵,因爲他在,所以叫了出租車。下樓時膽戰心驚的,與他刻意拉開距離,走在最後,就怕會碰見同事和熟人。如果遇到,她轉身就逃回六樓去。謝天謝地,從六樓到一樓,沒遇見一個同事。今天是週日,大家回家的回家,睡懶覺的睡懶覺。
上車後,告訴地址,車子徑直往博物館開去。到了地方,排了幾分鐘的隊,安檢過後,她直奔玉器展館而去。她不像一般遊客那樣走馬觀花,而是站在每一件展品前,久久的凝視,一臉沉思,表情極其嚴肅。一個上午就耗在這一間展廳裡,別處哪裡也沒去。
澤居晉一間展廳逛好,回來看她還是原地不動,詫異問:“就這麼喜歡這一間的玉器?”
“青銅器偶爾也去看看,但最喜歡的還是這裡。”
“看的時候,在想些什麼?那麼認真。”
她不好意思笑笑:“我說了,怕你會取笑,我腦子裡有小劇場。”指着展臺內展示着的一隻玉鐲,告訴他說,“比如,我會想象這隻玉鐲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女子,她的相貌如何,又是從誰的手中得到這隻鐲子,她和送鐲子的那人又發生過什麼樣的故事。她的一生,是快樂的時候多,還是愁悶的時候多,等等。”
“機場洗手間去去,博物館玉器看看,喜歡幻想,感覺sa醬是個有點……”想了一想,斟酌說道,“有點與衆不同的女孩子呢。”
“都說了,我小怪癖很多的,是怪人一個。”
“不過,這樣的話,即使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充實吧。”
“是啊。”她很認同他的話,“這樣就沒有空閒去東想西想。”
“比如說想些不開心的事情?”
“沒有啊!”
“因爲什麼不開心?”
“沒有啊,怎麼會!”
博物館出來,外面小西餐廳裡隨便吃了頓飯,然後去了家附近的易初蓮花。她推購物車,澤居晉在她身後環着她,兩個人推一輛購物車慢慢兜。有人推車,她乾脆踩到購物車上去,澤居晉笑說:“就這點來說,還是中國比較好。”
她看着他:“請問是哪一點?”
他但笑不語。
她眼睛乜發乜發:“有話不妨直說。”
“別跟刺蝟一樣好不好?我是想說,sa醬偶爾這樣,感覺像個小孩子,可愛得要命。”
經過賣散裝大米的地方前,她眼睛發亮,走過去,雙手插在米堆裡,嘴裡幸福的直嘆氣:“啊,啊,真好。”不僅插米堆,還要抓一把出來,揉一揉,搓一搓,把米粒搓得咯吱咯吱響。
澤居晉一頭黑線:“阿呆,這又是什麼喜好,這是食物好不好?”
“和你說過的,我小怪癖多着呢。”她又試圖邀請他,“你也來試試看,把手□□來,好舒服。啊,真好啊,啊。”
澤居晉看她一臉享受樣,沒有說什麼,只是伸手彈她腦門,每根手指都彈,連彈了四下。連營業員都在邊上小聲笑。她手插在米堆裡,不想動,就翻白眼。
最後還是澤居晉看不下去,把她硬給拉開了。超市裡轉了一圈,採購了一週的食品和生活用品。結賬時,澤居晉從錢包裡取出信用卡,等結好賬,卻把卡放到她錢包裡去。她看見,臉一下子就紅了,忙抽出來還他:“不用了,謝謝。”
“這張是附屬卡,閒置了很久,給sa醬用正好。”
這張卡,還是他剛來上海時,她陪他一起去辦的,卻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到自己手上。只可惜,她不能用。
她道謝,卻死活不願收,一臉的倔強:“澤居桑,請別這樣好不好?”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爲什麼不好?”
“我不喜歡這樣,明明沒有在交往,卻像戀人一樣相處,做戀人們做的事情。”她垂頭,盯着自己的腳尖,不動。
“鍾五月桑,你溫柔起來能使冰雪熔化,但固執冷淡起來,也能要人命,會讓人生氣到想一巴掌拍到腦袋上去,知不知道?”
“反正我不會用你的卡。”
“安靜,不許再說話了!”
回去也是叫車,兩人都轉頭看窗外風景,不說一句話。
途經麥德龍時,澤居晉忽然開口:“這裡明明離sa醬的宿舍更近,爲什麼不來這家?”
她答:“這裡沒有散裝大米賣。”
澤居晉:“……”
車進小區,開到樓下。她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拎上自己的小包,蹭蹭蹭往上跑,已經跑到二樓了,又飛快下去,把兩包東西從他手上搶過來。於是她拎着東西,他在後面推她,兩個人踢踢踏踏上了樓。今天運氣着實不賴,上下兩趟都沒遇到一個人。
進門後,他從口袋裡把出租車司機找的零錢以及錢包手機掏出來,往桌上一丟,去冰箱裡拿礦泉水喝去了。零錢裡的一枚硬幣從桌面上滾下來,掉到地板上,花小姐看見,趕忙跑過來,一屁股坐上去。因爲擋在過來過去的通道上,澤居晉叫它讓開一下,它不動。
澤居晉擡腳踢了踢它屁股,它還是紋絲不動,一副打死我都不挪窩的架勢。五月去廚房放好東西出來,它看見,忙汪了一聲,示意她這裡有情況。
五月一見,“噗”的一樂,回廚房去取一塊自制烤牛骨出來放到它嘴裡去,花小姐叼着牛骨,得意洋洋,終於捨得起來,挪着肥胖屁股,一扭一扭的走了。
花小姐走後,五月把地上的硬幣撿起來,向澤居晉解釋說:“以前它在外面撿到過一張十塊錢的紙幣,叼回來給我,我獎勵它很多小零食吃。從那以後,它就知道錢是好東西,見到錢,不管多少,哪怕一角硬幣,都會去護住,等我的獎勵。”很不好意思地向他道歉,“我自己沒出息,把你的hana也養成了見錢眼開的饞狗。對不起,以後會注意。”
他伸手把她攬進懷內:“sa醬這樣就好,因爲這樣纔是sa醬。連這樣的sa醬都喜歡。”
靠在他懷裡,耳朵聽着他的心跳聲,有一剎那,她腦中不由自主地就產生了“算了,這樣就很好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結婚就不結婚好了,就做他一輩子的女朋友好了”的念頭,看他漸漸靠近的面孔,卻又想:他這樣的男人,就算我願意遷就,願意一輩子不結婚,但在別人眼裡,也還是不相配的吧?
終於還是轉過臉去,躲開他的親吻,掙脫開來,轉身跑去廚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想起來有小夥伴問到關白亭主那一章,不好意思,要延後了,因爲離結婚還有一段距離。。。。
感覺好無奈。。。。
下面幾章現代預告
《重返津九》
《ss》
《情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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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麼麼噠,鞠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