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卿想了許久,擡頭道:“師兄……哦,不能叫師兄了。”她笑眯眯,“蚊子哥,你會幫我嗎?”
聞千里怎會聽不出她又在給他起古怪的綽號,卻毫不介意,微微一笑:“我若不幫你,爲何要千里迢迢到這兒來?”
鳳卿卿奉上大大笑容一朵,某人簡直就是醋海翻天,又去握她小手兒,她仍舊若無其事的讓開。慕容昶好生無奈,其實他剛纔只是在開玩笑,若是平時也不過是說笑兩句就過去了,或者沒人被她發脾氣撓兩爪子也就算了,偏偏有外人在,她現在心情又不爽……不能遷怒寒老頭,更不能遷怒好心幫忙的聞千里,就只有他了……這樣一想也不知該喜該愁啊!
聞千里道:“你想怎樣?”
鳳卿卿眯眼兒一笑:“你沒聽過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其實我開天工坊本來不是爲了賺錢,也根本沒有要跟尤氏唱對臺戲……可他們偏偏要來惹我,還綁了我的人。我不把這尤氏大族弄個底朝天,我就不叫鳳卿卿!”一邊說着,她忍不住看了慕容昶一眼,抿着小嘴兒十分嚴肅。
那一日剛出京城,她們路遇追殺,親眼看到他身臨險境……從那時起,慕容宥便是她的頭號敵人!
她本來還想着回京城就去找他的茬,結果他們居然找上門來,讓人簡直要拍案喝一聲來的好!這次的事也許不是慕容宥的首尾,但他縱沒有推波斷瀾,也必定抱着坐山觀虎鬥的念頭,那就讓他好好看着!他不是號稱儒商麼,不是一邊大把賺錢一邊扮清高麼,不是仗着尤氏撐腰很得瑟麼!她倒要看看,等尤氏敗了,他還得瑟的起來麼!
聞千里溫言道:“尤氏勢大,他們現在是沒把你當回事兒,所以佈置粗疏,若是他們要認真對待……能用的手段將非常可怕,不可小覷。”
“那又怎樣?不怕他們來,就怕他們不來!你呀,就是亂小心!”鳳卿卿想了一想,回手就抱着寒老頭的手臂,藉機討好:“憑他怎樣可怕,我有世界上最牛的師父!”
寒老頭十分不耐煩這種瑣事,正聽的要睡着,隨手胡嚕一把她的小腦袋:“嗯。”
慕容昶鬱悶壞了,這種時候難道不該說“我有最厲害的相公”麼,怎麼小貓有了主心骨連相公都不要了……早知道不陪她來拜師了了……
聞千里忍不住又道:“你究竟想怎樣呢?說出來我們也好商量商量……”
她挑眉,笑嘻嘻的調侃:“商量?跟你?”
又笑他笨!聞千里無奈的別開了臉:“或者你有甚麼鬼……咳,好主意,我也好預做佈置。你想想,失去一條街的地盤,對尤氏來說無關痛癢。”
“我當然知道啊!”鳳卿卿笑道:“我要一條街有啥用?”她勾手指,聞千里無奈,卻仍舊順從的靠上,她便附耳道:“蚊子哥,我想要周邊商鋪……就是在這次事情中生病、受傷、亡故等等的詳細資料,尤其是死了的,越詳細越好。”
聞千里不懂她要做甚麼,卻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鳳卿卿捏着小下巴再想了一下,從車座下拿出紙筆,一個遲疑,慕容昶飛快擡手,簡直殷勤主動到不忍直視:“寶貝兒,我來寫吧?”
她斜瞥了他一眼,他把大酒渦笑的深深的,滿眼都寫着“寶貝兒乖乖不生氣了好不好”,她忍不住抿了下脣,在這種美色當前的時候,才深刻認識到,什麼叫……帥到看看臉就消氣啊!而且隨時隨地想親親他啊!
於是大方的揮揮手:“好吧,那你寫吧,寫給七狐狸,跟他借幾個人用用,”她扳手指:“要最聰明的,武功最好的,最聽話的,長的好看的……”她瞥了寒老頭一眼,明目張膽的拉大皮做虎旗:“就說師父要。”
寒老頭毫不猶豫的給她撐腰:“嗯,就說老子要。”
聞千里看着十分稀罕,這寒老頭不像傳說中那麼可怕啊,看兩人這樣相處,親生父女也未必有這樣好。聞千里輕咳道:“卿卿,說起來,你是怎麼做了……寒天門的掛名門主的?”
“哇!”鳳卿卿感嘆了一聲:“你消息真的很靈通,連我是掛名門主都知道。”反正聞千里也不是外人,她正好也沒地方炫耀,於是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聞千里默然點頭,輕聲道:“那這姚涅……”
鳳卿卿攤手:“你看吧,我說你就是亂小心吧!七狐狸人很好的,你放心,我纔不會像師父這樣,看誰難看就相信誰,我是看誰好看才相信誰的!”
慕容昶:“……”
聞千里:“……”
兩人對視了一眼,忽然就有了一種“怪不得這對師徒這麼投緣”的感慨……怪不得寒老頭中蠱之後全不在乎面子,他平時的狀態,跟中蠱之後也差不了多少啊!仍舊是個事不走心的傢伙!當然也是一個戰鬥力爆棚的老頑童!
然後鳳卿卿再努力的想了一下,嘆口氣:“小白師兄不是在京城麼?也不知道幫我們看着點兒……”
慕容昶第一時間答話:“白幻那傢伙,最怵處理這種事,在京城估計也焦頭爛額,沒準正往這兒趕呢。”
鳳卿卿嗯了一場,心頭莫名的一跳,好像有甚麼事情呼之欲出,可是心裡千頭萬緒,竟瞬間將這一瞬間的感知壓了過去,連她自己也沒在意。
回程快馬加鞭,連午飯都是在車上吃的,一直到入了夜,見到一間十分繁華的市鎮,四人才下車投宿,影衛一向體諒自家小王妃的品味,挑中一個高門樓的小客棧,裡外俱都精緻乾淨。
鳳卿卿不比那三人武功一個比一個高,坐了一天馬車直累的全身都疼,在後院走來走去舒散,竈房一陣香氣飄來,鳳卿卿嚥了咽口水,探頭問道:“這是甚麼菜?”
正要端菜過來的小二道,“回客官,這是芝麻辣子雞!”
鳳卿卿指指那邊:“我是說那個是甚麼?”
“哦!”大師傅笑的一臉憨厚:“是蜂糖桂花糕,剛出鍋還熱着呢!客人要不要嚐嚐?”
鳳卿卿雙眼一亮,“好啊!”
她走進去拿帕子墊着,拿了一個淡黃色的糕點,託在手心裡一邊吹,一邊湊到嘴邊,纔剛咬了一口,只覺身後一陣凜冽寒意,鳳卿卿反應奇速,不及回頭,擡手就把整籠糕點掀到了身後,聞聽得一人痛哼出聲,隨即後腦一疼,眼前一陣發黑,然後便甚麼也不知道了。
店堂裡,慕容昶換了身衣服下來,見鳳卿卿不在,便問寒慎徒:“師父,卿卿呢?”
寒老頭正一口酒一口花生吃的很爽,不在意的擺擺手,“丫頭嚷嚷筋疼,去後頭舒散舒散。”
慕容昶哦了一聲,便轉到後院,可是一眼望去一目瞭然,哪有鳳卿卿的影子,不由得一皺眉,心頭微驚,問影衛:“夫人呢?”
因爲被連番打發出去做事,身邊影衛只餘了三個,纔剛把馬匹車輛處理完,茫然搖頭,聞千里也正從樓上下來,微怔道:“怎麼了?”
慕容昶已經有點兒慌:“有沒有見到卿卿?”
聞千里一愣:“沒有?”
慕容昶深吸了一口氣:“還不快找!”
他足尖一點便躍入了後院,影衛和聞千里都被嚇到,急急隨了過來,幾人沒頭蒼蠅似的找了一陣,竟是一無所獲,連寒慎徒也被驚動,在店堂內外匆忙的找了一個來回,慕容昶臉色慘白,竟是生平頭一次失了主張,她肯定不會出這個院子,那她能去哪兒?
不知第幾次經過竈房時,他忽然一眼看到一條淡青色的帕子,邊角繡着大頭小人,上面還粘着一塊糕。慕容昶心頭一沉,急急躍入,一見滿地散落的糕點就是一驚,他轉了一圈,劈手就擊開了柴堆,露出下面一個洞穴。
慕容昶臉色一變,涌身便往下跳,影衛阻止不及,只得跟上,包括身後的聞千里和寒慎徒。這地道顯然是新挖的,只有約摸半里長,一跳出來,不遠處便是一道三岔路口。
慕容昶咬牙揮手,影衛訓練有素,各自腳踩其肩,迅速疊成羅漢,慕容昶躍了上去,極目遠眺,可是對方顯然早有準備,這兒居然是鬧市,每一條路都有無數馬匹車輛,匯入街市,當真無處可尋。
寒慎徒終於回過味來,頓時又驚又怒……新收的小徒弟,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失蹤了!這纔剛離了寒天門!到底是甚麼人有這樣的狗膽!當他是死的麼!
老頭本來就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情急之下,頓時就是一聲怒嘯……威懾十足,聲如虎嘯龍吟,來往衆人猝不及防,俱都驚的面如土色,紛紛退避,而剛剛逃出不遠的兩人聽到這一聲,也是一驚,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好深的內息!這人是誰?會不會跟那人有關?我們要不要再走遠些?此處似乎也不安全!”
另一人也有些惴惴,卻低斥道:“怕甚麼!不管是誰,與我們也沒甚麼關係!沉住氣!沒人能看穿我們的易容!”
嘯聲悠長淒厲有如猿啼,縱是覺得事不關已,那兩人也仍舊覺得心頭髮涼,情不自禁的縮成一團……一嘯罷了,兩人竟是出了一身的透汗。
寒慎徒一嘯立威,慕容昶雙眉深凝,聞千里道:“莫兄別擔心,我馬上着人去查。”
慕容昶登時就是一喜,他深知必應居的本事,急拱手道:“有勞!”
寒慎徒怒氣衝衝道:“老子也去看看!究竟是誰敢當着老子的面,掠走老子的徒弟!”他拂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