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鳳卿卿就發現把於家人留下來的決定實在是太對了。因爲於大嬸做菜,尊的是太!好!吃!了!簡直是真正的廚神!跟影衛做的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啊!
於老頭真正接觸起來,其實也不是很討厭,只是一到老伴面前就拼命掉書袋,裝才子,生怕胖乎乎的廚神老婆跟人跑了似的。那小姑娘今年纔剛滿十三,名叫於琬,雖然又矮又胖的,居然也是個廚藝高手,拿着大勺炒菜的模樣簡直就是大將之風,所以沒兩天所有的影衛都被收買,開口閉口小魚丸,叫於大嬸丸子娘。
影衛在船上閒的無卿,經常逗他們說話,沒幾句就把家底兒都問的清清楚楚,跑來跟鳳卿卿八卦:“還真看不出來,這傢伙當年還是萬歲欽點的探花郎,年輕時也是一表人才,後來娶了這個媳婦兒,不曉得吃了多少好東西,就成了如今這副樣子,簡直就像餵豬一樣。”
“聽說他們這次回涅州,是因爲當年於老太爺有話,於家的長子嫡女,必須嫁給嚴家的兒子,所以從小魚丸出生的時候,兩家就換了庚帖,這次就是要回去完婚的。否則於老頭還不到五十,爲何要告老還鄉啊!”
鳳卿卿好奇:“爲什麼於家長子嫡女,必須嫁嚴家子?嚴家是幹嘛的?”
影衛精神一振:“聽說嚴家當年是於老太爺的馬伕,結果碰到了土匪,那馬伕把於老太爺藏起來,自己騎上馬扮成老太爺,救了他一命,所以於老太爺就把妹子嫁給了他,然後又有了這個約定。”
鳳卿卿扶額,影衛還在碎碎念:“我們說你家的所有家財都扔進莫言江了,嚴家還認帳麼,結果於老頭說他們在涅州還有產業,一直是他的二弟在掌管,據說又有農莊,又有鋪子,足夠我們吃大戶。”
鳳卿卿皺了下眉,“你不是說他二十年沒回涅州了嘛?那他二弟還肯還嘛?”
“不肯還也沒關係,”影衛歡天喜地道:“我們已經跟他商量過了,要是不肯還,我們就幫他討回來,按人頭付錢,咱們出一個人,他們管咱們一個月的飯。”
只不過老頭子堅稱不必,說他家二弟多麼誠樸可愛君子之風,他們感情多麼多麼好,小時候還睡一張牀……還說救命之恩管一輩子飯都可以,不讓管就跟你急……鳳卿卿看了一眼被影衛圍着的於家老兩口,默默的捂了捂眼睛。身爲影衛,你們這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甚至還哪裡有事兒哪裡鑽,合適麼?
從水路上了岸,再走了數日,便進了涅州地界兒,一進了涅州,於老頭便開啓了興奮模式,一路撩着車窗感嘆:“看,那棵樹我記得!我走的時候那棵樹才這麼高,現如今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高梧百尺夜蒼蒼,亂掃秋星落曉霜。如何不向西州植,倒掛綠毛幺鳳皇!’”吟的簡直是抑揚頓銼!
“啊!快看那個磨,當年它就擺在這個村的村頭!啊啊琬兒,快看那條河,爹年輕的時候,還在那條河邊摸過,咳咳,在河邊草地上讀過書!”
“啊啊!”於老頭又大叫起來:“看那座山,我走的時候還是個小土坡……現在……”
影衛笑道:“現在已經長成了崇山峻嶺?”他清了清嗓子:“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於老頭:“……”
鳳卿卿在車裡差點笑出聲來,有一夥文武雙全的逗比影衛是多麼重要,不管吵架鬥嘴都絕對不會輸有木有!
於老頭的家在臨山鎮,離烏拉山的確已經很近了,等到了臨山鎮,老頭子顫微微下了馬車,雙眼含淚的轉目四顧,然後影衛齊聲道:“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於老頭:“……”
硬生生給憋回去了!欺負讀書人甚麼的,你們壞!
早有提前趕來打點的影衛包好了客棧,一邊就湊在慕容昶耳邊道:“聽說這個於二弟是個笑面虎,跟當地邊軍混的不錯,表面見誰都三分笑,暗地裡壞事沒少幹,只怕於老頭這份家產啊,玄!”
慕容昶點了點頭,影衛摩拳擦掌:“咱們要不要陪着他?給那jian商一點顏色看看?”
“不用,”慕容昶道:“讓這老頭兒清醒清醒也好,你們暗中照應着,不要露面。”
於老頭顯然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忌,回過神兒來之後,就盛情邀請他們一起回他二弟家,早有影衛給他們準備了些禮物和日用,把他們送到了於二弟門前。於老頭一見老宅,頓時激動起來,也顧不上他們了,張開雙手就撲了上去,叩響了門環。
這邊兒珺王爺安頓下來,白天帶着老婆孩子逛逛街,購購物,影衛則全面撒網,開始調查烏拉山這邊的情形。
臨山鎮因爲太過靠近烏拉山,官府鞭長莫及,所以大多的事情,都是邊軍一手掌控。這兒的邊軍首領姓朱,據說是朱相爺一表三千里的遠房親戚,手下有邊軍三千,大多是本地招募的,十分懶散。
臨山鎮尚算中平之鄉,而烏拉山以北,能搬的都已經搬走了,但仍舊有大片的農莊,土匪們沒事就出來吃個大戶,秋收時節更是大肆搶掠,但通常也不會趕盡殺絕,總會留上一點兒,天長日久,漸漸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平衡。而邊軍就駐紮在烏拉山下,與其說各族不過烏拉山是不敢過,倒不如說是官匪之間的交換條件,邊軍不過去,土匪也不過來。
但到了現在,這個約定已經太薄弱,等到烏拉山北搶無可搶,他們必定會闖過烏拉山……
就好像二十年前,這些人還在數千裡之外的圭拉河,十年之前,便到了乞顏山地,現在到了烏拉山……算着也已經有四年多了,強取豪奪這本就是這些民族的習慣,蓄勢,掠奪,一步千里!若是再一昧姑息不去理會,只怕不用三年,他們就會翻過烏拉山,到達克烈湖!仍舊有絕佳地利可以藉助。這就是朝中那夥老頭子說的不成氣候!要不是他心血來潮來此,還真不知情形已經如此嚴重。
慕容昶正自沉吟,忽覺得眉間一涼,是鳳卿卿伸出冰涼的小貓爪子,一臉嫌棄的把他的眉心按平。慕容昶忍不住一笑,捉住她的小爪子,送到脣邊親了親,鳳卿卿老實不客氣的坐在他膝上,搖了搖:“在想甚麼?”
慕容昶悠然道:“我在想,當皇帝可真不容易,明明知道座下是一夥自以爲是的蠢材,說的是連他們自己都不信的話,偏生不能殺,不但不能殺,還不能揍。”
“所以啊,”鳳卿卿一本正經的道:“所以我早就說了,官員一定要找好看的,最好有酒渦。就當花錢看戲嘛!那樣就算劇情不好,演技不好,起碼有顏值撐着啊!畢竟花了錢啊!大把俸祿養着啊!”
慕容昶斜睨着她,“好看的?還要有酒渦?”
“對啊!”鳳卿卿嘆氣:“你看上次宮宴上那些老朽,一個個腦滿腸肥不說吧,鬍子還老長,好像不留鬍子就顯不出資歷來似的,我都不忍心看第二眼。那樣上朝的時候心情也不好嘛!”她笑眯眯的摸酒渦:“最好都像你一樣,到時放眼一看,哇!好多男神……”
還沒說完,珺王爺一翻身雙手齊上,隔壁又隔壁的兩隻小糰子正萌萌噠雙手扶着小碗喝獸nai,隱隱聽到那邊孃親又笑又求饒,不由得深深的嘆了口氣……爹孃又在玩妖精打架了,可是爲什麼好像每回都是孃親輸……
其實鳳卿卿也很納悶,本來是在說很嚴肅的國事不是麼!她也不過是爲了跟相公思想交流下,促進一下感情,她說的多認真啊!究竟哪句話不對又惹到他了……白日宣啥甚麼的,真心嚶嚶嚶嚶了……
珺王爺每當吃飽了之後心情都特別的好,一邊給粉粉噠小萌貓順毛,一邊笑吟吟甜言蜜語,她閉着眼睛理都不理,然後他眨了眨眼睛,迅速變回正經臉:“咱們這兩日就收拾一下,準備過烏拉山,只不過那邊土匪極多,各自分幫結派,最大的土匪頭子叫滿都拉圖,聽說是個大力士……”
一邊說着,就見自家小笨貓抽抽噠噠的從被子裡露出了小腦袋,聽的很認真……這法子真是屢試不爽。他忍笑低頭,看着她被欺負的紅紅的小臉兒,睫毛上還掛着一滴淚,她眨一下眼睛,那淚就跟着顫呀顫的,小模樣兒實在可憐可愛,讓人直疼進心裡去。
他喉口一緊,低頭吻去了那滴淚,柔聲道:“不哭,我下次輕一點兒。”
她憤怒捶打他:“每回你都這樣說!”
那肉綿綿的小拳頭全無力道,敲過來完全就是一種嬌嗔。他笑眯眯抱着她蹭,還把臉埋進軟綿綿裡,努力嗅她身上的香氣,一邊含混的哄:“那是因爲我的小笨貓太迷人了,太好吃了……”還總是傻乎乎自己送上門來,不吃簡直不是男人嘛!
正膩膩歪歪想着怎麼再來一場,忽聽外頭影衛道:“三爺,那於老頭被人揍了。”
鳳卿卿訝然張眼,智商一秒上線:“怎麼回事?”
被打擾的某人十分不爽,直接道:“死了沒有?”
影衛迅速回神,無比諂媚道:“沒有沒有,於老頭好着呢,小魚丸和丸子娘也是活蹦亂跳噠!我們雖然按爺的吩咐沒露面可是一直暗中照應着哪!我們現在就去關心安慰一下,回頭再來跟爺稟報!”話音未落,便一溜煙兒跑了。
鳳卿卿譴責的瞪大眼睛看着他,珺王爺裝作甚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繼續親親摸摸……手碰到她的小癢癢肉,鳳卿卿破功笑出來,隨手拍了他一巴掌:“還頑!還不起來!就知道沾我便宜!”
她飛快的披衣下牀,要了水來沐浴,留下可憐的珺王爺趴在被子上,賭氣一動不動……不是我要頑,是它要頑啊,現在還精神的不得了涅!媳婦兒說走就走甚麼的,這也忒無情殘忍無禮取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