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寒關了電腦,疲憊地靠在沙發椅上,這幾天沒有溫香軟玉在懷,睡得也不踏實,總是夢見大學時候的事情,可能因爲回不去了,所以才格外地掛念。
他點了一根菸,照舊沒有抽,支在菸灰缸旁邊自燃,這種吸菸地方式被紀舒嘲笑好多回,點菸弄得跟點香一樣,知道的這是吞雲吐霧,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祭祖呢。
他正閉目養神,想象着顏雪染回來,就在這間書房裡面,她手捧着一本書,或者是文學的或者是哲學的,總之什麼都好,她在沙發上懶懶地坐着,一旁放着銀杏書籤,帶流蘇的那一種。
他想着想着就覺得她整個人都活了起來,好像空氣中還能嗅到她的味道……
保鏢說,她今天被警察給帶走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不過蘇皖這個情敵一定會盡己所能的保護好雪染的,真要是扛不住了,蘇皖那麼冷靜,一定會通知自己。
希望她好好的……
“咚咚咚。”
惹人厭的敲門聲總是來得不合時宜,蕭北寒怔了一下,把桌面上的東西收拾乾淨,才走到門邊問道:“誰?”
“少爺,少奶奶回來了,現在在樓下跟小姐聊天呢。”
吳嫂的說法很委婉,她在這裡乾的久了,知道什麼話該說,該怎麼說,這種一邊倒的聊天方式到底會是什麼場景,蕭北寒心知肚明,吳嫂的話點到爲止,可留下的思考空間卻大得可怕。
蕭北寒開了門,吳嫂已經退到一邊,他緩步走下樓,還沒計劃好要怎麼演戲,現在要讓暖暖跟葛冰放鬆警惕,爭取時間來查清真相……
最好,能讓雪染置身事外,只要不波及到她,其他的事情就交給他了!
樓下的聲音時斷時續,都是暖暖爲主,雪染站在一邊,很少答話。比起上次見面,她好像沉默了很多,連反駁都不屑了吧?
這時候怎麼會回來呢?難道說下午那件事很嚴重?他找人去打聽了一下,不過公安局那邊口風很緊,統一說只是去配合工作的,他們越是三緘其口,蕭北寒的心就越不安。
這時候就應該把她綁在自己身邊啊!白天形影不離,晚上這樣那樣,這纔是生活的要義啊!
可是他不能!
都是因爲那個該死的葛冰!等事情查清楚了,這筆賬慢慢算!
蕭北寒緊了緊自己的拳頭,面上的全是深沉凝重的表情,雪染,忍過這段時間,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相信我,短暫的別離,是爲了以後的相守,我會趁着這次清楚掉所有障礙的!
“少爺……?”
蕭北寒突然停了腳步,吳嫂有些摸不着頭腦,遲疑地問着。
“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再下去。”
“是。”
樓下的對話還在繼續,暖暖喋喋不休,而顏雪染幾乎一言不發……
“瞧瞧,這屋子裡面的下人多長眼色,你剛回來,吳嫂就上去報信了,還真當你是少奶奶啊?顏雪染,你有本事吃裡扒外,還沒本事承擔後果?是,爲了成立公司,我哥冷落你了,不過你也不能這麼整他啊!那都是他的心血,你還真的好意思?”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顏雪染已經懶得辯解,這時候跟暖暖起了爭執,以她的性子,自己的孩子說不定會有危險,退一步海闊天空,由着她說吧,難道子虛烏有的事兒被她一說就能成真嗎?
“從你第一次來我家,我家就沒遇上好事,顏雪染,你是天上掉下來的掃把星嗎?拜託你換一個地方禍害好嗎?我們蕭家承擔不起你這份厚愛。”
見顏雪染還是不答話,蕭暖暖更加惱火,從沙發上起了身,似乎馬上就要殺過來,她威脅的眼神不加掩飾,一雙眸子瞪得極大,完全可以被當做武器來用。
“你啞巴了嗎?我說了這麼多,你就不會吱一聲?”
顏雪染長嘆一聲,目光在暖暖的肚子上流連,猶豫地說道:“胎教。”
“你……!”
蕭暖暖被她堵了一下,本能地低頭看自己的肚子,想想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那些不堪入耳的詞兒到了嘴邊繞了一圈,最後又不得已地咽回去。
蕭北寒故意放大了腳步聲,樓下的暖暖自覺自己做了虧心事,一聽到這個便噤若寒蟬,重新坐回沙發上,面色也不怎麼好,趕緊從桌上拿了報紙,裝模作樣地翻開。
“哥,你怎麼下來了?吳嫂的動作還真是快啊。”
蕭北寒沒搭理蕭暖暖,隻身走向顏雪染,沒有一句關切的話,開口就是:“你當這裡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說吧,這次回來是打算長住還是徹底搬家啊?”
“北寒,我有件事想跟你單獨說說。”
那個“行”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到蕭暖暖說道:“怎麼了,有什麼話還不能讓我聽啊?你連家都不要了,還跟我哥說什麼悄悄話?”
“我只是回以前的房子住幾天,我跟你哥也不是沒說過。”
暖暖見蕭北寒沒反應,越發地張狂起來,挑釁道:“既然這幾天沒回來,那麼以後也別回來了!在外面住着多好,還可以光明正大地爬牆。”
自從遇上了蕭暖暖,顏雪染纔開始發現自己的招黑體質,好像這位千金大小姐每時每刻都在黑自己,連帶着那一圈人,都跟着以訛傳訛,顏雪染皺着眉,說道:“暖暖……”
“暖暖說得很對,既然這裡沒什麼吸引力,你就早點搬出去吧。”
“北寒?!”
顏雪染手中的包應聲而落,難以想象這話出自蕭北寒的口中,他竟然趕她走?在她慌張失措最需要她的懷抱的時候,他竟然趕她走?!
眼淚奪眶而出,怎麼都控制不住,即使顏雪染一再告訴自己要收斂眼淚,這種情緒對寶寶不好,可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心裡全都是淚水,眼淚又怎麼能控制的住?
“你說的……是真的?”
顏雪染沒擦眼淚,由着它們一滴一滴地掉下去,她可以清楚地聽到那沉重的聲音,吧嗒吧嗒……像是在敲擊節拍,只是這首歌沒有歡快的調子,卻像是輓歌一樣淒涼。
看來今天特意回來,只是爲了來這裡受辱啊!
寶寶的事兒還沒開口,精心準備的驚喜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要被掃地出門了?蕭北寒,你對我就沒一點兒感情嗎?爲什麼趕我走,可以輕易地說出來!
“怎麼,我說的還不清楚嗎,還是非要我用法律術語跟你解釋一遍,你才能聽得懂?”
“不必了……”
顏雪染深吸一口氣,想要平復自己起伏的情緒,就算沒了北寒,她還有這個孩子,只要它還在,她就永遠不會孤單……呵呵,不就是少了一個男人嗎?
誰離了誰不一樣活着啊?
對吧?對的,離了蕭北寒,她顏雪染也可以活的很精彩的!就像蘇皖處理的那些棘手的離婚案件,要離不離的時候難受得痛不欲生,可證辦下來沒多久就各自精彩去了……
最慘的結局也不外乎那兩個:一場名存實亡的婚姻,或者兩個人再無瓜葛的路人。
可爲什麼,無論是哪個結果,她只要一想到,還是會覺得痛徹心扉,蕭北寒就像是一根針,埋入心臟裡面的一根長針,留着,疼;拔出來,更疼。
“你的東西在樓上,吳嫂一會兒幫你拿下來,既然要走,就一併帶走吧。”
“原來古人也是會騙人的,他們說衣不如新這是真的,可他們也說人不如故,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蕭總真是演的一出好戲,令人拍案叫絕。”
“你……”
有那麼一刻,蕭北寒懷疑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已經被她看穿,她甚至知道自己在演戲!如果他們有這樣心照不宣的默契,而雪染有那麼精湛的演技,那麼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可現實總是不遂人願的,蕭北寒很快意識道顏雪染根本沒理解自己的苦心在,一切都是自己的主觀臆想,在她眼中在,以前的恩愛甜蜜都是假想,而現在的冷漠疏離纔是真實的。
雪染,你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嗎?
在蕭北寒苦澀而憂鬱的目光中,顏雪染徑自上樓去收拾東西,蕭北寒一直盯着她站過的地方,地上還殘留着她的眼淚。
蕭北寒突然想問一聲,這一滴滴眼淚裡面是否還帶着她的溫度,或者即使沒有溫度,香氣也好,再或者,什麼都沒有,只要它們不幹涸不消失就好……
可是做不到。
顏雪染的動作很快,因爲那幾個箱子基本都沒打開過,蕭北寒總是體貼地安排好她的一切,根本用不着她自己操心。
情到濃時,他曾說過:“我要寵你到什麼程度呢?就把你寵到生活不能自理好了,讓你每走一步都想起我,這樣我就不必擔心自己會失去你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是不是應該慶幸,現在離開,我還可以依靠我自己,這算是你的仁慈嗎?
收拾好了東西,顏雪染卻怎麼都推不開那扇門,上面沒有任何禁制,也根本沒有反鎖,可她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眼前一片朦朧,好像怎麼都夠不到那個把手。
算了,反正現在也沒人,就算是哭一場,又有什麼關係?已經到現在這個程度了,她顏雪染還怕丟人嗎?
顏雪染髮泄似得哭了一場,因爲擔心孩子,所以不敢哭得太狠,一會兒就停了,她把箱子遞給外面的傭人,他們幫着拿下樓,顏雪染諷刺地想:連走的時候,傭人都這麼體貼,蕭北寒還真是有始有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