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夢思正守在餐桌旁,旁邊聚了一圈傭人,都在忙碌的製備東西,忽然聽到一聲門響,她趕緊擡頭去看,“雪染、北寒,你們回來了,趕緊進來,爺爺還沒到。”
原來是在包餃子啊!
顏雪染脫了外套就去廚房,準備洗完手過去幫忙,這幾年父母在國外,她如果不去國外陪着,就只能跟米白一起湊合,想想大過年的還吃着速凍水餃,真是有種淒涼之感,好在今年,她也有人陪伴了。
但是,米白呢?
自從他爸找個了新老婆,生了個新孩子,她就沒回過家,看起來是開朗活潑的人,誰能想到她藏着那麼多的秘密?寧可一個人在這裡飄着,也不願意回去跟他們團聚。
顏雪染想到這裡,還是給她打了電話,沒想到米白正跟紀舒在一起,電話那頭喧鬧的很,米白連跟自己說幾句話的功夫都沒有,顏雪染還沒想通他們到底是怎麼攪在一起的,就被掛了電話。
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紀舒那種花花公子,根本不適合米白啊!
“想什麼呢?”
蕭北寒走進來,從她手中抽走了手機,顏雪染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走上去,拉着蕭北寒問道:“你知道米白在哪兒嗎?紀舒想要做什麼,怎麼會帶着米白回家過年啊!”
“你說這個啊!”蕭北寒早就聽說這事,這會兒不慌不忙地跟他解釋,“我不是領證了嗎?紀伯伯就着急了,說紀舒比我還大一點,怎麼反而落到後面了呢?他沒辦法,就拉着米白當擋箭牌了。”
“米白那個性,會不會不怎麼討喜?”
顏雪染實在擔心,米白嘴上連個把門的都沒有,要是不喝酒還能裝一下,沾了酒說話都不經過大腦的,這種場合,怎麼可能不喝酒啊?那麼紀家的人會不會欺負她?
要不要把米白接過來?
可是,今年過年爺爺也在,自己帶朋友怕是不好吧……她正想着,蕭北寒發話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是兩人相約去暖暖那裡拿禮服,結果半路上被伯母截下來了,然後稀裡糊塗的米白就成了紀舒名義上的女朋友。聽說米白一個人,就直接請她過去過年了。他家人很隨和,很好相處,放心吧。”
“哦。”
兩人洗過手,一起去到餐廳,這時候麪疙瘩已經揪好了,傭人忙着擀皮,顏雪染看到桌上有個類似模子的東西,拿起來瞅了瞅,沒想到蕭家還真能找到一件粗製濫造的小物件。
“這個是什麼?”
何夢思捂嘴笑了笑,促狹地看着自己尷尬不已的兒子,意味深長地說道:“那個啊,是北寒專用的。”
顏雪染斜了他一眼,看他嘴角抽動了一下,也接過話來:“啊?我以爲他用的東西,都是了不得的,沒想到……!”
“他被我慣壞了,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連包個餃子也不會,可是咱家有個習慣,帶錢的餃子一定要親手包,這樣就算沒吃到,也會沾點好運氣,所以弄個這個東西,專門給北寒包餃子用的,以前有個青花瓷的,不太好用,就換了這個。”
原來這東西是包餃子用的!顏雪染恍然大悟,看到某爺別開了臉,越發邪惡起來。
“雪染,你要是不會,也可以用這個的。”
何夢思永遠那麼善解人意,不過顏雪染卻婉言謝絕,好歹是個女的,這種活還是可以做的。“不用了媽,這種貴賓級的待遇還是北寒一個人享受吧,咱們來包餃子,爺爺什麼時候過來?”
“他不來了,咱們過去,餃子包好了一併拿着。這裡是市中心,不讓放鞭炮的,你們爺爺歲數大了,覺得過年就是過個喜慶,要是連個聲響都聽不到,那還有什麼意思?”
顏雪染心想老爺子在這個家裡,蕭老太爺還真是擁有絕對的權威,連過個年都要全家將就,“也對。只是,不知道除了咱們還有誰,叔叔跟姑姑不過來嗎?”
“今天沒有別人了,他們可能要過些日子,家裡都有些事情,都說不能給老爺子添喜氣,就別來打擾他了。”
何夢思這麼說,顏雪染也不能追問,大過年的都圖個吉祥,這些事不說也就算了,今天的氣氛還真是好,怎麼像是少了點什麼?
顏雪染環顧四周,問道:“暖暖怎麼不在?”
“她包了個餃子就走了,說是突然有靈感了,要去工作室畫圖,這孩子名氣不大脾氣不小,你說一個餃子能給人什麼靈感?別管她了,一會兒讓她自己去爺爺那兒。”
“哦,好。”
幾個人忙乎了半天,終於把兩頓餃子都弄好了,何夢思看了一下時間,就催促說趕緊走,再不出門一會兒郊區開始放鞭了,烏煙瘴氣的,太危險。
爺爺家的門一打開,他們就看到爺爺跟暖暖正親密地說話,桌上放了一堆設計草稿,爺爺臉上的笑意還來不及消散,只是當他看到顏雪染,臉瞬間拉的老長。
雪染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好在何夢思體貼,拉着她一起走過去,“爸,我們來給你拜年了。”
老爺子不好發作,只好敷衍地說着:“坐吧。”
蕭老太爺不高興,氣氛就冷下來,何夢思見狀走上去,輕聲細語的說道:“爸,我有些事要跟您說,要不咱們去屋裡談談?”
“行吧。”
何夢思給了雪染一個安撫的眼神,纔跟老爺子去到書房。顏雪染一怔,想到何夢思竟然爲她做得這麼周到體貼,頓時涌起了一股暖意。
書房內。
“爸這是給您的紅包,這幾年您一直爲我們擔心,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這就是一點心意,您收下吧。”
蕭老太爺看着桌上的紅包,也沒有動,穩穩地抓着柺杖,“你既然這麼說,我就趁這個機會好好說道一下,你也真是的,難受就躲到鄉下去了,一躲還躲了三年,年年給我紅包,年年見不到人,我心裡能好受嗎?”
“爸,對不起。”
蕭老太爺看她低眉順眼的,也不好揪着不放,“算了,回來就好。只是慶安走得太冤,我這個當爹的不甘心啊,那個姓顏的既然知道,就讓她說出來嘛,這麼藏着噎着反而讓人覺得她心虛,我是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非要護着她。”
顏雪染沒說,自然有她的道理,何夢思也不會在老太爺面前多嘴,便賠笑着說道:“慶安很信任她,所以我也跟着信任她了。”
老太爺深嘆一口氣,給何夢思倒了一杯水,“孩子啊,我可從來沒當成媳婦來看,你對我來說就是親女兒,你非要這麼做,我能有什麼辦法?”
“雪染也像是我的女兒啊!”
兩個爲人父母的聚在一起,少不得將心比心,蕭老太爺看她一意孤行,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對顏雪染更加厭惡。突然看見何夢思又遞過來一個紅包,不由得詫異。
“不是給了我紅包嗎,怎麼又來一個?北寒跟暖暖那份兒讓他們自己給,都是掙錢的孩子了,怎麼能讓你出錢?”
何夢思沒有收回來,反而向前推了一段距離,“爸,這紅包是給雪染的。”
老太爺眯着眼睛,臉上全都是不耐的表情,自己的媳婦竟能爲她想的這麼周全?連紅包都早早準備好了,自己要是不收下,也太不近人情了。
“她何德何能,竟然值得你做到這個地步?你早就知道,我不認這個孫媳婦,是不會給她準備紅包的,所以你就先準備好?小何啊,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蕭老太爺看着桌上的兩個紅包,是不同的款式,擡起眼頗有深意地盯着何夢思,她依舊是低眉順眼的模樣,只是骨子的倔強跟慶安一樣。
老爺子冷哼一聲,從桌子裡拿出來另外幾個紅包,在旁邊擺了一溜,又拿起給顏雪染的紅包,審視了做工跟圖案。
“你有心了,還弄不同的款式,估計給暖暖、北寒的應該跟給我的一樣吧。這個款式還要單獨去買,看着就是手工刺繡,花樣也是復古的花紋,的確像是我會挑選的圖案,不過我準備的紅包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何夢思放輕了聲音,話語間流露出的溫柔如水般澄澈又清涼,實在讓人無法拒絕。“他們還沒有舉辦儀式,按照從前的說法,算不得真的夫妻,給的紅包包裝不一樣也正常,畢竟還是外姓人。”
“你想得倒是全面,連說辭都給我找好了,看來我只能聽話了。”
蕭老太爺對這個媳婦兒一點辦法都沒有,看着不顯山不露水的,可她說的話就是讓人無法拒絕。雖然這一刻心裡是拒絕的,可行動已經先行一步,他把紅包收到自己面前,示意知道了。
“爸,謝謝您,我是妻子也是母親,有些事不是爲了我自己。”
因爲是妻子,所以遵從丈夫的意願,因爲是母親,所以順從兒子的選擇,何夢思的難得之處就在於她把自己看得很輕,把家人看的很重。
蕭老太爺點點頭,知道她的苦衷,“恩,你出去吧,我有多餘的紅包。”
“謝謝您。”
蕭老太爺默默地從抽屜中取出來新的紅包,換上之後,又把何夢思的小心地收起來,這就是他看重的兒媳啊,話不多,也未必站得住腳,卻讓人不忍心反駁,看來顏雪染的事兒,真的要從長計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