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新的索吻方式嗎?
索吻就直說啊,竟然還用得着繞這麼一個大圈子,他怎麼最近變得幼稚起來了?顏雪染好笑的湊上去,還是順從了他的意思,給了個閉嘴吻,然後看着他心滿意足點點頭。
“你至於嗎?”開了牀頭燈,顏雪染從包裡翻出來一本《冰鑑》,一邊看書一邊跟遠去的蕭北寒閒聊。
在關上浴室門之前,蕭北寒最後扔了一句,“你要是能主動點,我確實不至於。”
顏雪染驀地擡起頭,盯着那扇緩慢關上的房門,這種感覺也太不真實了吧?一個人怎麼可能幸福到現在這樣呢?聽說人的一生能獲得的快樂是有限的,她現在應該算是透支了吧?
那麼以後,要吃多少苦,才能抵得過收到的幸福呢?
顏雪染忙着思考,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到最後蕭北寒出來了,以爲她盯着自己發呆,又開始跟她調笑,“怎麼,看我看得癡了?”
“別鬧,我正發呆呢,別打擾我。”
蕭北寒吃了個癟,也不生氣,直接躺在牀上,顏雪染習慣性的湊過去,卻半路被他攔下,“我身上涼,等一會兒暖了,你在靠過來,冬天不能受涼。”
不能受涼,你還去衝冷水?
顏雪染癟癟嘴,沒說話,依舊捧着那本《冰鑑》,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等過了一會兒,蕭北寒主動湊上來,她才夾好了書籤,把書放在一邊,擡手把牀頭燈也關了。
一片黑暗,正是長談地好時機。
“今天祭拜的事情,怎麼不讓我說下去?咱們已經是夫妻了,你應該進去的,這是你的權利,爺爺那麼做沒有道理。雪染,你別委屈自己,我看着難受。”
他蹭了蹭她的發,揪心一般的難過,讓自己的女人爲了自己受委屈,他實在自責,要是外人他還可以打擊報復,可惜偏偏是爺爺,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幹嘛跟爺爺講道理,他都八十多了,咱們讓着他就好,你還真計較啊?他講道理,咱們就聽着,他不講道理,咱們就順着。”
“雪染,你幹嘛這麼體貼啊?老婆受委屈,就是丈夫沒做好,我一直覺得不能讓你更快樂,不能把我擁有的都給你,我就堵得難受。”
越來越緊的懷抱讓顏雪染有些不適應,重新調整了姿勢,面對着蕭北寒,卻看到一張傷心的臉,就那麼一瞬間,好像某根絃斷了,顏雪染知道自己萬劫不復了。
曾經有人說,你愛上了一個人,就要用雙倍的時間去忘記他,這一刻顏雪染知道,自己這輩子都離不開他的影子了。
他就是埋在胸口的一根尖刺,來的風風火火,刺得太深太疼,但是拔出來纔會痛徹心扉。
顏雪染輕輕拍着他的胳膊,像是在哄一個孩子,看他安靜地閉上眼睛,感受他們呼吸交融時的溫熱,緩緩地說道:“是嗎?你有這個心就好,別想那麼多了,只要咱們在一起就好。”
“雪染,爲什麼攔着我?我可以爲了你跟爺爺起衝突的,雪染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可以爲了你捨棄一切的,我早就想好了。我這一輩子,求名就是希望你看到,求利就是希望你過得好,除此以外,我什麼都不想了。”
煽情的話語讓顏雪染熱淚盈眶,她知道他閉上眼睛,是因爲不想讓自己看到那抹淚痕,可是那滴眼淚早就流進了她的心裡。
“北寒,別衝動,咱們倒回去慢慢想。想想你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是爸媽的孩子、爺爺的孫子,他們很早就認識你,把這輩子的精力和關愛都給了你,後來,你是暖暖的哥哥,她從小就信任你、依靠你,對你由着莫名的崇拜,你在她眼裡是無所不能的、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顏雪染的聲音如一道冷凝的月光,閉上眼睛就能感受到一股靜謐又理智的氣息,她撫摸着蕭北寒的發,沉默了一會兒。
“你生命裡最無憂無慮的日子都交付在他們手上,他們親眼見證着你一步步走向命運的神壇,然後你長大了,有思想了,知道抗爭了,後來你遇到了我。從那之後,你把熱情都給了我,父母落寞了妹妹孤單了,連爺爺也很少收到你的問候,他們漸漸地失去你。”
“雪染……”
雖然她說的很有道理,蕭北寒也清楚這種得到又失去的感覺最會讓人痛苦不堪,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認愛情也有錯,愛情也會讓人狼狽不堪,他一直覺得自己一輩子的順從,只爲了這一次愛情的反叛。
“聽我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分在我身上多一點,分給別人就少一點,可我真的是自私的,即使我明明知道這樣不好,我還是希望你能把大把的時間交給我,這樣在我跟其他家人之中就有一種隱性的較量,我們不自覺已經站在拔河繩的兩邊。”
蕭北寒緊了緊自己的手臂,兩人的額頭靠在一起,他依舊逼着眼,捲曲的睫毛抖了抖,“雪染,我不捨得讓你輸,所以我陪你拔河,就算他們都反對,我也會站在你這邊。”
“北寒,我不需要你陪我,因爲你陪我,就會激化矛盾,他們覺得自己可能失去你,就只能緊緊抓住手裡的繩子,讓我一敗塗地。你應該做一個偏袒的裁判,只要偏向我一點點就好,讓他們覺得你雖然不公,但是還能忍受。”
蕭北寒回味着這句話,從前他一直覺得愛一個女人,就應該轟轟烈烈,給她全世界最好的東西,能爲了她跟家人宣戰,熱切的感情可以衝破一切束縛,可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可能錯了。
一個好的丈夫,應該可以妥善地處理好各種糾紛,而不是偏向其中的某一方,他對雪染的維護已經激怒了暖暖,今天又差點惹惱了爺爺,原來那些所謂的矛盾,開始時只是一個墨點,是自己把它擴大了。
“雪染,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平衡的,只是有時候由不得我,一想到你可能受委屈,我就……”
“我懂,因爲我也一樣。”
因爲覺察到你的公司可能有危險,所以揹着你偷偷查了三年,他們只是一對傻子,各行其是,卻不曾跟對方說一聲,一心都在對方身上,卻都在死要面子的演戲,要不是那次意外,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正視自己的心?
“早點睡吧,明早還要拜年。”
蕭北寒吻了吻她面頰,細膩的皮膚讓他意猶未盡,卻又不得不適可而止。
“我睡不着。”
顏雪染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她,說話的口氣十分無奈,看了一晚上打麻將,多少也回了一些,現在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東南西北風,比從前看的書還要洗腦。
“那就別睡了,你把燈打開,咱們做點別的。”
在夫妻之間有些話已經被設定了特殊的含義,就像《甄嬛傳》裡面皇帝只要說“你好香啊”,就是我要撲倒你,把你這樣那樣,在他們倆之間,只要說做點別的,就聯繫到某種畫面。
“你都說放過我了,再說,這種事開什麼燈啊!”
顏雪染剛剛勸蕭北寒的時候,還是諄諄教導的老師模樣,一提到這種事兒,就恨不得立刻窩在被子裡裝鴕鳥,蕭北寒彈了個腦袋殼兒,覺得雪染這樣真的太有好玩了。
“想什麼呢,我是說既然睡不着,咱們就來數錢吧?”
什麼?這麼奢侈的助眠辦法?別人都是數羊數餃子,到了他們這裡數錢?顏雪染狐疑地打量着蕭北寒,可他的表情真的很認真,只能無奈地把燈打開,兩個人拆了紅包,把人民幣倒出來,開始一張張數。
顏雪染的紅包很多,媽給的、北寒給的,最後還有爺爺給的,此刻她不知道紅包事件,數完了之後還認認真真地問道:“爺爺怎麼會給我這麼多壓歲錢?給你才五千吧?居然給了我一萬,你說這裡面會不會有詐?”
“有什麼炸啊?難道爺爺還能弄一百章假幣給你嗎?爺爺雖然手段精妙,但是絕不會用這種丟人的辦法,他這輩子什麼都能拿來開玩笑,就是錢不行!你放心吧,肯定是真幣。”
“哦。”
顏雪染放下紅包,又拆開一個,數了裡面的零錢,一共九塊,就直接躺在蕭北寒的腿上,仰視他英俊的容顏,胸有成竹。
“這紅包肯定是你給的,只有你纔有這樣的心思,看這個厚度應該是9999吧,看不出來啊,你是真的很想跟我長長久久,真是個好兆頭,可惜一猜就中,我都懶得數了。”
蕭北寒縱容地笑笑,這人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說着不數,手卻先行一步,數得十分歡脫。
“不光是這個意思,我覺得你萬里挑一,是被我撿到的寶貝。”
“你還可以說,我們之間的幸福度是99.99 %,最後那一點讓時間慢慢彌補,等我們老了葬在一起,最後這點就補全了。”
這話聽着實在暖心,即使生死大事總讓人覺得感傷,可只要她在自己身旁。就好像可以無所畏懼,“真好。”
美好的跨年夜啊,顏雪染完成了傳說中的夢想——數錢數到手軟,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