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太太確實常常向許半夏打聽丈夫的行蹤,不過問不出什麼,她的城府哪裡是許半夏的對手。今天聽了許半夏的“事蹟”後又放心幾分,這等疾惡如仇的人,怎麼可能看着朋友們與女人胡混?“是啊,你自己收斂着點,胖子會幫我盯着你。”
馮遇假惺惺地抗議:“老婆,你找誰盯着我不好?偏找胖子這麼兇的。”
馮太太得意地笑,一點沒覺得中了丈夫的計。
許半夏難得晚上回家吃飯,把保姆驚得手忙腳亂,因爲阿騎與小陳也要來。最後來的是四個,小陳與周茜,居然阿騎還帶了個小野貓風格的女友回來,叫高辛夷。許半夏聽着感覺與自己的名字倒是很配的,都是中藥。不過辛夷開花比半夏美得多,半夏的花,猶如吐信的毒蛇,料想老爹當年給她起名字的時候,不會沒惡狠狠地考慮到這一茬。
飯桌上許半夏只是和藹可親地笑眯眯地看着兩對人打情罵俏,冷峻的阿騎在高辛夷面前非常溫柔,反而被高辛夷張牙舞爪地欺負,真看不出他也有這麼一招。許半夏心裡其實非常不爽,怎麼也看不慣別人欺負自己的兄弟,即使是阿騎願意的。小陳的周茜就不錯,連蝦殼都會替小陳剝好。不過許半夏不會說出來,“緣分”這兩個字她還是很知道的。但她還是替童驍騎開心,依他現在保釋的身份,很少有女孩敢與他接近的,這個小野貓也算是難得。
吃了飯後各自散去,高辛夷悄悄對男友道:“雖然胖子一直笑眯眯的,可是我一直不敢正視她,她好像看得透我的五臟六腑,她對我有敵意。”
童驍騎不以爲然地道:“胖子是最夠朋友的,以前就有錢大家花,打架一起上,怎麼會難看你呢?”
高辛夷扭過臉撇着小嘴道:“你們原來是青梅竹馬,那你爲什麼不去追她?她一定是恨我搶了你,只是面皮薄說不出來罷了。”
童驍騎脖子一梗,道:“你說什麼,胖子是我兄弟,你不要見着風就是雨。”
高辛夷生氣,尖叫道:“你爲什麼總護着胖子?是不是你心裡想着她,拿我當幌子?”說完一甩手扭頭就快步走開。
童驍騎急了,忙三兩步地追上,拉住高辛夷,可是纔要開口,就被高辛夷一腳踩到腳背上。童驍騎是個硬氣的人,踩了就踩了,纔不叫痛,只是拉住高辛夷道:“跟你說清楚,兄弟是兄弟,老婆是老婆,我跟胖子多年兄弟,小陳也是,你看周茜這麼說過沒有?”見高辛夷一個勁地掙着要走,急了,乾脆一把抱起她,往肩上一扔,扛着走。
高辛夷舉起拳頭敲了幾下發現不過是花拳繡腿,對童驍騎沒用,只有哭笑不得地道:“公牛,放我下來,頭朝下要腦出血的你知不知道。你想害死我再找別人嗎?”
童驍騎一頓忙活,改扛爲背,被高辛夷死死咬住耳朵,雖然有點痛,可心裡甜,不辭勞苦地揹她回家。當然,不是高辛夷的家,是童驍騎現在一個人租住的房子。從此野貓居然變成家貓,童驍騎的形象變得耳目一新。
而許半夏雖然對溫暖寬大柔軟的牀留戀不已,可考慮到體重,早上還是掙扎着起身,有什麼辦法,北方走一趟,體重已有反彈。漂染看上去不再像小狗,目光中開始帶上狠勁,許半夏喜歡它的這種變化。一條大狗如果目光溫柔如水,還長那麼大個兒幹什麼?就像老蘇,白長了個子。
路上沒見老蘇,許半夏有點沮喪,背上還揹着一袋給老蘇帶的東西呢,而漂染一直聳着鼻子對那袋東西垂涎欲滴。不來就不來,許半夏開始想今天一天的安排。
好不容易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許半夏一垂眼見漂染衝着身後搖尾巴,不用說是老蘇來了,也轉身看,果然老蘇快步跑上來。老遠就大聲打招呼:“胖子,好久沒見你啊,這回出差出得夠長的。”
許半夏倒退着跑,一邊道:“老蘇,怎麼不勤快了?今天出來得晚了點。”
老蘇跑到許半夏身邊,笑道:“早知道你回來,我把幾卷年曆給你帶來,人家送了我一些掛曆,我想你會不會需要。”
許半夏雖然想到桌上的電子萬年曆,不過還是笑呵呵地道:“好啊,明天我還來,你明天給我拿來吧。我也給你帶了一些東西,這個包這下你接手了吧。”便把肩頭的包卸給老蘇。
老蘇拿起來一掂,道:“謝謝你,什麼東西,這麼重?”
許半夏笑道:“不知道你以前在北京讀書時候吃不吃這些,兩個醬肘子,一塊五香驢肉。都不是沒味道的真空包裝貨,你回去得放冰箱裡。”
老蘇一聽,就忙不迭打開包,頭鑽進去深深聞了一下,才戀戀不捨地鑽出來,道:“以前有吃過,但沒常吃,胖子,謝謝你,太棒了。”
許半夏看着他笑道:“看着你喜歡我送你的東西,我看着你也順眼多了。哈哈。可是漂染看着你不順眼了。”
從夏天至今,老蘇基本已經習慣許半夏的諷刺打擊,聞言只是笑對漂染道:“我趕明兒把吃下的醬肘子骨頭給你帶來,你等着。”
許半夏笑笑,問:“老蘇,我週日去福利院,你有沒有空一起去?”
老蘇歉然道:“最近我們主任去上海學習,我一天都走不出來。胖子,你很有愛心啊。”
許半夏想了想,也好,老蘇與馮遇他們都不是一路人,還是別走到一起的好。“那就算了,本來我還想請你幫那裡的孩子看看病,估計那裡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比較多。”
老蘇這個人居然聽得滿臉愧疚,好像不去就是做錯事似的:“胖子,要不等我們主任回來,你帶我過去一趟看看。”
許半夏看着好笑,怎麼天下還有這麼實誠的人,忙笑道:“你那麼認真幹什麼,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哎,老蘇,你穿得那麼少,會不會着涼?今天出來我都覺得沒比北方熱多少了。”
老蘇被人精許半夏成功調開話題,抓抓頭皮道:“我沒覺得冷啊,跑幾下就熱了。胖子你比以前瘦了點。”
許半夏佯怒道:“什麼,才瘦一點?整整三十斤呢,大大一隻豬後腿的分量。以後不要叫我胖子了,叫我瘦子。”
老蘇咧着嘴笑,五官更是皺在一起:“好好,叫你瘦子,你要我叫你排骨都可以。”
許半夏自己也覺得要求得很不合理,老蘇答得很好,不由笑道:“還是叫胖子吧,我都習慣大家這麼叫我了。老蘇,都說醫生紅包很多,你怎麼工作一年了還一身寒酸啊?”
老蘇頓時認真起來,嚴肅地道:“人家生我這一科的病本來已經夠倒黴,再收人紅包不是很缺德嗎?我這樣很好啊,吃過用過,還有錢給我弟弟寄學費。”
“怪不得,你弟弟還在讀書嗎?”許半夏本就是個見風使舵的高手,因爲父親的關係,接觸過不少醫生,知道他們私底下都不忌諱談紅包回扣,尤其是她父親這樣的名醫。沒想到老蘇這人這麼認真,便立刻轉了話題。
說到弟弟,老蘇立刻笑道:“是啊,他才大三,我們家被我一個讀書掏窮了,所以我工作後弟弟就歸我養。弟弟成績很好,總是拿獎學金,我鼓勵他出國。他學的是統計學,他希望做個精算師。”
許半夏疑惑地問:“他出國的錢你準備了嗎?需要很多的。”
老蘇信心十足地道:“放心,我弟弟一定拿全額獎學金,他也說過,只要我供他念完大學,以後全靠他自己。”
許半夏道:“厲害,我最怕讀書。”想了想又補充道,“有志氣,好樣的。”
老蘇聽了眉開眼笑,道:“都這麼說我弟弟。”
許半夏一本正經地道:“你也好樣的,書一讀就是八年。換我早投降了。當年幸虧你弟弟沒被計劃生育掉,否則國家少一個人才。”
老蘇都不知道許半夏說的是真是假,似乎滿是諷刺,但看上去胖胖的臉上又一臉真誠,只有認爲這是許半夏的怪癖,說話時候不冷嘲熱諷就難受。忽然想起前幾天一個人跑步時候一直在心裡說的話,忙急着道:“胖子,你這幾天不在,我還挺想你的。”一邊說,一邊感覺不對,怎麼想的時候不覺得,說出來聽着這麼肉麻,因此越說聲音越低,最後兩個字幾不可聞。
許半夏聞言大驚,忍不住止步叉腰攔在老蘇面前,盯着老蘇看了半天,見老蘇滿臉通紅,全身像扭麪條似的手足無措,心裡頓時冒出一大堆取笑諷刺的話語,可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良心發現,不欲打擊這個實誠人,便一笑開步跑開,一邊道:“嗯,我也挺想你的,到北京轉機的時候去看了下你的學校,很威風的感覺。不過在裡面關上八年我還是覺得是奇蹟。”
老蘇大喘氣,剛纔差點被許半夏嚇了一跳,他印象中女孩子好像都沒這麼雄赳赳氣昂昂的,不過不知爲什麼,許半夏一點沒有給他潑婦的感覺,只覺得她可愛可親。後來老蘇再不敢說什麼,只是慢慢跑在許半夏的後面,晨風把她身上的香味陣陣送入他的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