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辛夷也是一聲“哼”,道:“不稀罕,瞧我回去怎麼傳話給阿騎。”
許半夏這才慢騰騰地從自己的小包裡掏出一個黑沉沉的心形東西交給高辛夷,故作委屈地道:“你瞧瞧,現在都要挾着要離間我和阿騎的兄弟關係了,你說我還能不把自己私藏的寶貨挖出來給你嗎?這可是個有年頭兒的古董,你可給我保管好了。”
高辛夷怕許半夏反悔,一把抓過黑沉沉的小東西握在手心裡,到紅綠燈前才鬆開來一看,當即就大笑出來:“胖子,我真愛你,只有你想得出買這種好玩東西送我。我等下就去找根結實點的線串了拴腰上,太好玩兒了。”
許半夏笑道:“不許露出來,更不許說是我送的,否則我老臉都斷送在你手裡了。”
高辛夷只管“咯咯”地笑着道:“不怕不怕,我都戴得出來,你還怕什麼?唉,胖子,你說那個西門慶以前戴的什麼春宮香囊是不是就是這種東西?”
許半夏早就知道高辛夷另類,所以一看見這個寶貝,也不管是不是真古董,就買了下來,見野貓果然喜歡得不得了,不由笑道:“我估計內容圖案應該是差不多的,只是西門慶的香囊是潘金蓮李瓶兒什麼的繡的,這個是用紫檀木雕的,更經久一點。好了,這玩意兒以後就是你的,跟我無關,你要跟人說是我送給你的,我一準賴得一乾二淨。”
高辛夷一邊開車,一邊把玩着這件小古董,笑道:“我應該拿去央着修姨給打個絡子,可是又怕修姨見了責怪。我最怕她嘴裡不說,心裡生氣。修姨是我家老爹插隊時候遇見的,還是我家老爹的救命恩人,聽說是什麼地主家出來的,老爹感恩要給她養老,可是她偏要做保姆,我覺得她這人陰陽怪氣的,到湖邊小屋去,也不知道是她伺候我,還是我伺候她眼色。所以我都不願意去,我媽也不喜歡去,湖邊別墅基本上是她的天下。”
許半夏這才明白修姨原來是這種身份,怪不得這麼有主意。不過覺得高辛夷說得有點對,這個修姨怪怪的,主不主,僕不僕,身份尷尬,也不知高躍進怎麼忍得下她,也算是本事了。要是她的保姆主意那麼大的話,一早被她打發回家了。
說說笑笑,醫院很快在望,高辛夷留下車子離開。許半夏剛進門就又接到一個電話,這個號碼極不熟悉,是誰?接起一聽,對方哇啦哇啦大聲亢奮地道:“許半夏,好嗎?”
許半夏一聽就聽出是龔飛鵬,懶得與他說話,便道:“哪位?”
龔飛鵬笑道:“別裝了,我的聲音你怎麼能聽不出來?”
許半夏一臉嚴肅地道:“嗯,不好意思,沒聽出來。”便連個再見都沒有,關掉手機。不明白這個龔飛鵬有事沒事總來個電話幹什麼。
哪知龔飛鵬不屈不撓地又打了過來,許半夏正氣喘吁吁地爬着樓梯,一見還是龔飛鵬的號碼,打開就道:“龔胖子你煩什麼煩,我在醫院裡要死要活呢,你還來煩我。”
龔飛鵬一聽嚇了一跳,道:“哎喲,我立刻過來看你。”
許半夏在心裡哼了一聲,搞什麼腦子嘛,便道:“我在二院腫瘤科,你要來就快來。”說完又掛了電話。大學時候就不喜歡他,覺得這人特俗,比她這個一心鑽在錢眼子裡的奸商都俗,整一個政客,也不知他這博士教授是不是靠着社會關係弄來的。現在照樣還是不喜歡他。奸商也有奸商的原則,不喜歡,又沒錢途的人,那是堅決不敷衍的。
因爲與老蘇早就約好,老蘇果然這個時間等着許半夏,一見她出現在門口,便站起來迎接,兩眼關心地打量着許半夏的臉色。不等許半夏說話,便道:“你這回的臉色怎麼這麼差?不會自己注意一點嗎?”
許半夏笑道:“我知道要挨你的罵,可是我沒辦法,我是被趕上架的老鼠,只有不停地跑,身體才能保持平衡。老蘇,我現在心力交瘁,你得給我驗血,我都懷疑我得了什麼病了,乾咳一直不會好。”許半夏終是不便把自己月經不調的事也說出來。
老蘇給許半夏量了血壓,不由自言自語嘀咕道:“怎麼血壓這麼低?”
許半夏笑道:“胖子血壓不高不正是福音嗎?”
老蘇搖搖頭,很實在地道:“偏高偏低都不好。胖子,我給你開幾個化驗單,你去查一下,結果我會給你拿了,你各個地方化驗完就回家休息去吧。我估計你沒有別的病,只是操勞過度,好好睡幾覺就好。”
許半夏看着老蘇刷刷刷地填寫化驗單,笑道:“也有道理,我在北京好好睡了一晚,第二天人就特別有精神,可是老蘇,我睡不着怎麼辦?以前是倒下就睡着,這幾天就不行了。”
老蘇放下筆,很認真地看着許半夏,道:“你把自己逼得太急了,可不可以緩一緩節奏,恢復到以前早跑的生活?”
許半夏搖頭道:“不可能,開弓沒有回頭箭。再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不可能放棄掉眼前的機會。”
老蘇皺皺眉頭,眼睛裡明顯有擔心,有關懷,但他沒說太多,只是簡單地問:“胖子,你是不是想證明什麼給誰看?其實不用,你一個女孩子做到現在這地步,已經很不錯了。”
許半夏愣了一下,沒想到老蘇會這麼想,但老蘇不會對她亂說話,難道自己的這種企圖心就這麼明顯?想了一會兒才道:“老蘇,我沒有這種想法啊,我家父親那兒我根本就沒當他一回事,怎麼可能證明給他看?其他還能有誰?”心裡暗想,即使趙壘的話,他喜歡的可不會是強硬的女子吧,自己要證明這些給他看又沒用,想都沒想過。
老蘇見許半夏認真考慮了他的話,心裡也欣慰,忙道:“這只是我的想法,可能是我看錯。不過,胖子,你真的不該這麼玩命,你比去年夏天簡直瘦了一半不止。這樣非正常減肥可不好。”
許半夏笑道:“這可真是半夏了,去年夏天的一半,呵呵。老蘇,我拿這些化驗單下去,等有結果了,你給我電話,我們約個時間。我再到下面看看。”
老蘇忍不住問了一句:“還哪兒?”
許半夏笑道:“別問。都不好意思跟你說。我走了,等下不上來了。”
老蘇起身相送,纔到門口,見一個高大胖子在走廊探頭探腦,許半夏一看,可不正是龔飛鵬,不由詫異,叫道:“龔胖子,怎麼你還真來了?”
龔飛鵬一聽,忙轉過頭來,隨即做了個轉身動作,這個動作對於高大胖子來說,轉得可謂虎虎生風:“許半夏,你沒事吧?怎麼瘦了那麼多?”
許半夏很直接地道:“不知道,老蘇醫生正給我查呢。老蘇,這是我大學時候的師兄,現在是副教授,太太也是博士,相當厲害。”最後面一句許半夏說得言不由衷,不過奸商本色,誇起人來還是比較落力的。
老蘇聽了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好,是個結婚了的,否則看着一個男子特意趕來醫院看望許半夏,其中總是有問題的。見龔飛鵬伸手來握,也忙伸手握了一下,覺得許半夏這個師兄滿有派頭,人也一直笑嘻嘻的態度很好。
龔飛鵬看着許半夏的臉色,關切地道:“查一下好,查一下好,瞭解清楚最要緊。”
許半夏白他一眼,道:“馬後炮。誰不知道查一下好?否則我來這兒找老蘇幹什麼?龔胖子,出差來?”
龔飛鵬笑嘻嘻地道:“來講課,給個公司講課。剛好講完,我想給你個電話,約你一起吃飯。”
許半夏奇道:“人家公司請你過來講課,難道不請你吃飯?”
龔飛鵬道:“他們請的,我想來問你去不去。沒想到問到你在醫院,那就不叫你了,你還是回家休息吧,我送你回去。”
許半夏“哦”了一聲,回頭與老蘇道了別,跟龔飛鵬一起走下去,樓梯上把錢和化驗單交給龔飛鵬,簡潔地道:“你幫我跑腿把錢去交了,等下我們在抽血的地方碰頭,我再去一個科室。”
龔飛鵬把錢還給許半夏,笑道:“這點錢還是有的,雖然沒你富。”
許半夏也沒推辭,拿回錢就直奔婦產科。到處都要排隊,還好龔飛鵬腦子活絡,已經給她在抽血的地方排起了隊,所以這一項很快就結束。然後奔下一站。有人陪着,感覺好很多,以前許半夏沒人陪的時候也不覺得難過,可是這下有人陪着,雖然只是個有點討厭的人,可感覺還是好的。不用寂寞地數地上的地磚,有人說說話,時間容易打發。
與龔飛鵬聊天了才知道,原來現在的校園也不是淨土,以前菸酒菸酒已經差不多是極限,現在老師們則是各顯神通地四處拉項目,爲此不惜調動所有學生師兄弟的關係,許半夏心想,這要是換在過去的話,她許半夏出馬幫老師拉來一個項目,不知可以換得多少學分的獎勵,真是生不逢時啊。龔飛鵬還說到爲了拉一個國營大公司的項目,他去套關係時,硬是把他們的老總副總拉進系裡讀在職研究生,當然,最後項目肯定是拉到手了。許半夏聽着只會張口結舌,最後總結一句:黑,真夠黑,比奸商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