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夏人面熟,又兼裘畢正好面子,請了不少政府官員,許半夏少不得要過去敬酒寒暄。她總是敬幾個,回來自己桌子吃幾口菜。不過每次回來的時候,伍建設總是衝她揮着空了的酒杯,大喊“胖子失責”。許半夏只得拿來酒瓶替他滿上。第三次出去敬酒的時候,正好遇到從那個兩鬢飛霜的中年人那裡敬酒回來的趙壘,這條路線不該是趙壘取直路該走的路線,他可能只是爲了要跟許半夏說句話,他只是很簡單地說了句:“別生氣,再給他猖狂幾天。”許半夏當然明白趙壘說的是誰,伍建設。雖然只是短短几個字,她心裡還是如吃了蜜一樣,渾身輕鬆起來。如同孤軍奮戰之時忽然援軍敲鑼打鼓而來,陰霾一掃而空,鬥志更勝往常。原來,一加一可以大於二。
婚宴本就不會太長時間,大家散去後,許半夏這一桌的人也一起起身離開。伍建設看見趙壘開的車,好奇地道:“趙總你是自己駕車來的?”
趙壘笑道:“不是,我昨天機場遇到胖子開着這輛車在接人,很喜歡,就搶了來玩。”趙壘也有意與許半夏保持距離,免得被伍建設懷疑。
Wωω¤ тt kān¤ C ○ 伍建設此時酒還沒喝多,說話還有點分寸,再說此刻還要倚仗着趙壘一些事,所以只是衝着許半夏打了個“哈哈”,沒說什麼,鑽進自己的車子。給他開車的是財務經理,許半夏以前見過。
進去童驍騎給定的包廂,早有在裡面候着的鶯鶯燕燕迎了出來,各自拖住一個男客。趙壘身邊當然也坐了一個。許半夏雖然很清楚這是童驍騎的安排,要換往常,也就覺得童驍騎做事有準備,安排得好,可此刻看着趙壘身邊的女子,心裡很堵。偏伍建設還大喊道:“胖子呢?胖子怎麼沒有?給胖子叫個鴨。”
許半夏笑道:“你們開心,我給你們點歌。伍總是不是還是那首《好漢歌》?”一邊說,一邊手起鍵落,把各人平時喜好的歌點了上去。見差不多了,才拎起啤酒瓶往各人面前放。到郭啓東前面的時候,看到郭啓東身邊女子顯然比其他女子火爆,坐下沒多久,一隻手已經伸進了郭啓東的襯衣。顯然這是阿騎的安排。
秦方平舉起酒杯向許半夏敬酒,兩人現在關係好得很。但許半夏還是建議:“郭總應該與秦總幹一瓶,弄不好秦總喝醉了昏頭,把雜誌全部送給你了。”
郭啓東一點不客氣地摟着小姐,笑道:“不如把童驍騎去叫來,我好好敬他。”
許半夏道:“阿騎今天搬家,怕是出不來。郭總還是問秦總要吧,他們兩個現在每天黏一起,親兄弟都沒他們要好。阿騎老婆說起秦總就吃醋。”
伍建設見沒人理他,心裡不高興,大叫道:“小秦,什麼好東西。”
秦方平忙道:“黃帶黃書,都放在公司裡,什麼時候去伍總那裡,給你拿過去。”
郭啓東聽了不樂意,拉住秦方平嚷道:“小秦,你太不講義氣了吧,伍總一說你就給,我磨了你一下午都不給,你看不起兄弟。”
秦方平知道自己說話漏嘴,忙敬酒賠罪。伍建設等郭啓東喝完,一拍郭啓東的肩膀,道:“你當然不能跟我比,不過你比裘畢正這個白癡強多了。跟着我,有你的好處,幹了。”說完自己先喝。郭啓東只能跟着喝了。許半夏看着聽着,覺得依郭啓東的性子,只怕早被伍建設這些話氣得五內出血,只是現在必須靠着伍建設,所以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火已經放起來,許半夏很高興看到他們開始拼酒,見馮遇招手,便走過去跟他說話。馮遇問的是市場行情,順便舉杯喝幾口。不過冷天的啤酒喝下去胃裡不舒服,冷冷地總是化不開,兩三瓶下去,許半夏只有選擇去廁所吐掉。回來,包廂裡只餘趙壘與伍建設。“咦,他們人呢?”
趙壘奇道:“不是一個個跟你出去了嗎?還以爲你們找到好玩的項目,扔下我們幾個。”
伍建設大咧咧地道:“我還以爲我們都是一對一對的,胖子你也忍不住去找鴨了。是不是沒見個好的?”
許半夏笑道:“伍總英明啊,可是我找過去一看,一屋子的雞靠牆坐着,就是沒有一隻鴨,只好灰溜溜回來。難道他們現在都不在這兒做生意了?”
趙壘看着許半夏笑道:“胖子你別胡吹了。”又同伍建設道:“他們一時半刻不會回來,我們不等了,出去吃夜宵吧,順便可以說些話。”
伍建設聞言立刻起身,嘿嘿賊笑道:“他們哪裡是一時半刻回不來,我看他們是不會回來了,正好,我們吃夜宵去,也安靜一些。胖子,我中午問你的價格你給我打聽來沒有?”
許半夏忙答:“有了,你伍總吩咐的事,我們怎麼敢怠慢。這兒吵,我們邊吃夜宵邊說吧。”一邊想掏錢付小費,趙壘快她一步付了。許半夏倒並不會覺得叫她一個女的付小姐的小費有什麼不妥,反正她以前也常付。不過趙壘替她付本就說好該她付的小費,她心裡還是挺歡喜的。
去夜宵飯店的路上,許半夏接到童驍騎的電話:“胖子,不好,馮總也在。”
許半夏看馮遇與郭啓東和秦方平一起消失的時候,也擔心過他們在一起,但又想到馮遇經常趁大家高興的時候溜走會他的小李,所以並不是很在意。這下頭大了,難道自己這一天好不容易誘得郭啓東入甕,最後得因爲馮遇而放棄精心籌劃的行動?可是,要是放棄這一次的話,以後還哪來這麼好的機會?最主要的是,跟蹤郭啓東要消耗多少人力財力啊。今天一下午都已經盯了他半天無果了。許半夏遲疑了一會兒,道:“馮大哥如果和他們不是一個屋子的,你多花點錢從中周旋一下。”
童驍騎道:“不行,他們這幾個雞本就是一個窩的。”
許半夏把手機放到膝蓋上待了一會兒,這才又毅然舉起手機,道:“事不宜遲,你行動吧。不過跟兄弟們說一聲,不要通知他們家裡。你也小心點,不要讓別人知道是你告發的。”
童驍騎笑道:“你放心,我只跟派出所副所長說了一下,沒和別人說,他是我最好哥們,不會外傳。”
放下手機,許半夏心想,還好趙壘沒去,可惜伍建設沒去。不過要是趙壘也去了的話,她還會不會當機立斷叫童驍騎下手?許半夏懷疑她會,而且可能還會叫上記者曝光。
只是對不起馮遇了,不過等下贖金她會去交。不會讓馮太太知道,也不會讓他吃苦。
飯店與錢櫃比較近,幾乎是放下電話沒多久就到。許半夏才下車,趙壘過來輕道:“喝了酒還打一路電話,也不怕闖禍。”
許半夏心裡有鬼,聞言嚇了一跳,忙收起心神,笑道:“一個北方客戶打電話來問價格,嘰嘰歪歪的一直拎不清。”話說完纔想到,趙壘這不是關心她?“趙總你怎麼知道我打電話了?也是給我電話了?”
趙壘一笑,道:“我在你前面,看一看倒車鏡就知道。別想賴上我。”
許半夏笑,心裡很舒服,這是不是意味着趙壘現在一直在關心她?只是,他是兄弟般的階級友情,還是別的?許半夏心裡不是很能確定,怕自己動作猛了的話反而與趙壘連朋友都做不得,患得患失,反而失了平時的爽快,變爲步步爲營。
許半夏因爲一直惦記着童驍騎那裡的行動,有點心不在焉,不過好在大家都喝了酒,而且喝得不少,因此沒人注意許半夏的反常。伍建設是個生意人,即使喝了酒,還是能非常詳細地詢問許半夏有關加工費收取等細節,而且回答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所以許半夏懷疑,伍建設沒跟着郭啓東秦方平一起出去,是因爲他惦記着這票生意。
說話間,趙壘不說話,只是拿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說他平時話不多,還真是,即使一桌都在寒暄的時候,他也是微笑看着的時間比較多。不過他接了個很古怪的電話,他沒有起身去別處,只是很冷淡地看得出是板着臉在說話:“嗯,是,我手機換了……對不起,我與朋友在吃夜宵,不便離開……對不起,我明天一早就走……謝謝,你不用來送我……嗯,謝謝,再見。”言語之冷淡,連伍建設都盯着趙壘瞧。不過趙壘放下手機,卻是笑了笑,道:“怎麼都看着我?”
許半夏笑道:“趙總臉上有朵花。”
伍建設則是一點沒有掩飾地道:“誰?前女友?見就見嘛,反正你晚上也一個人。”許半夏聽了心中一凜。
趙壘笑道:“伍總不是說要陪着我好好高興一晚嗎?怎麼現在就把我往外推了?”
伍建設道:“別客氣,你要是有個人問題要解決的話,我不會纏着你。”正說着,許半夏的手機也響,“幹什麼?胖子的男朋友也找上來了?你們真是麻煩。”
許半夏接的是童驍騎的電話:“胖子,很順利,都進去了。我跟副所長說了,他不會刻意通知家屬。”許半夏聽着只是“嗯嗯”連聲,不說什麼,最後才說一句:“好,知道了。”就收了手機。
伍建設聽完笑道:“我就說胖子怎麼找得到男朋友,一聽就是工作電話,嘿嘿,被我一猜就中。”
許半夏笑道:“伍總走眼了吧,或許趙總這麼優秀的人就是我男朋友呢,趙總,是不是?幫我爭口氣。”心裡忐忑,但臉上卻是擠眉弄眼地一副不正經樣。
還沒等趙壘說,伍建設先得意揚揚地道:“胖子,你這種人,男人見了都怕你,誰敢要你?除非你花錢養幾個小白臉。我跟趙總都不怕你,但是我們都不會要你這種人的。對不對,趙總?”
趙壘微笑着道:“胖子太出色,看人一眼就看到心底,有幾個男人架得住胖子的眼光?”伍建設聽到這兒,大大說了聲“對,不過比我們還差一點”。趙壘一笑,繼續道:“伍總自然是有家有口,不會想到胖子。我可是不同,胖子多好一個人啊。”
伍建設一聽,“噗”的一聲,把嘴裡的一口水都噴了出來,雨露遍撒桌上幾乎所有菜餚。隨後笑得差點打跌。許半夏心裡決定,再不吃桌上任何一口菜,好髒。伍建設笑完,正想說趙壘這個玩笑開得好,不想手機響起,他接起一聽,罵了聲“他媽的,我立刻來”,便黑着臉掛掉。對趙壘與許半夏道:“他們三個運氣不好,嫖娼給抓進局子裡面去了。他媽的,郭啓東這個笨賊,叫他悠着點悠着點,就是不聽。我去城西派出所一趟,你們……”
趙壘起身,道:“我們一起過去看看,看能不能幫上一點忙。尤其是阿郭,他還在取保候審期吧?”
許半夏一邊招呼結賬,一邊明知故問道:“郭總他們的不是說已經查好了嗎?怎麼還沒判?我還以爲他已經緩刑了呢。”
趙壘遞給許半夏一個眼色,叫她別問的意思。而伍建設已經大步衝了出去。等許半夏結完賬,與趙壘出去,伍建設的車子剛絕塵而去。趙壘這才道:“我們一起走吧,你的車放在這兒應該沒有問題。”
許半夏上了車就問:“郭總怎麼一直不判?按說他這種事性質很簡單,應該不會拖那麼長時間還不判的。”
趙壘道:“伍建設找了關係把阿郭保出來,但他也找了關係,讓人把這案子壓着不發審。阿郭說伍建設因爲怕如果判刑而不是緩期的話,沒人替伍建設管廠,所以一直動用關係幫他拖着。不過我懷疑伍建設不是那個意思,憑他的能耐,阿郭錢都還了,苦主裘畢正又不追究,要給阿郭謀個緩刑很方便。主要他是怕阿郭的事真正緩刑判下來後,阿郭反而沒了約束,即使不給他打工也可以。伍建設知道阿郭這個人滑,他不得不動用關係壓着案子,阿郭因爲擔心進拘留所候審,又不得不仰仗着他,只有乖乖聽他的話。不知道阿郭猜到了沒有,我懷疑他這個人精不會猜不到。”
趙壘說的那麼直,許半夏想了又想,還是不敢把自己設局陷郭啓東進去的事說出來,只是道:“取保候審的人,如果這個時期出事的話,可能取保得給敲了吧?”
趙壘點頭,道:“不知伍建設這回還有沒有能耐把阿郭保出來了,而且這麼一來,阿郭的案子發審的時候,可能量刑也得有另外考慮。”
許半夏假惺惺道:“也怪阿騎,好好的幹什麼要把《花花公子》傳出來,否則也不會出事。也好,正好一起保了馮大哥,否則馮大哥回家不好交代。”
趙壘只是嘆息,郭啓東的結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