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半個時辰後,顧春風越發覺得不安,於是讓唐衣繼續帶着他往陰山深處走。
這次他要求唐衣公主抱,卻很自然的被給了一個大摔背。
就這樣乘着星光,在顧春風的唉聲嘆氣中,兩人越走越遠。
此時的陰山就像一隻吞人的怪獸,而顧春風與唐衣就這樣在它的肚腹中穿行。
越過層層的雪林後,地面上就出現了很多冰縫。
這些冰縫有的深不見底,即使顧春風與唐衣這樣的修行者掉下去可能都再也起不來,而且不少冰縫都是被積雪掩蓋着的,一不小心就會入了“縫”,所以即使是擅長水法的唐衣行走,都變得小心翼翼。
叮咚叮咚,那是柺杖與冰層相撞的聲響。
殘廢的喜先生來到了那處山洞,看見了地面有人活動的痕跡後,動了動鼻頭,知道了沾着喜先生血液的傢伙在這裡休息過一段時間。
於是他沒有做任何停歇,靠着那已經極其稀薄的血液味道,繼續追蹤。
陰風帶來的寒氣將他頭顱上爲數不多的頭髮都結上了冰渣,可是他卻沒有絲毫感覺。
特別是食人之後,喜先生就發現自己作爲人類的痛覺變得越發遲鈍,彷彿他的身體不再有疼痛這種感覺一般。
他就這樣杵着柺杖飛速前進着,彷彿就是山間的一道陰風。
半個時辰後,喜先生髮現了五個人,但並不是他要找的人。
那是五個身着藍衫的魏軍,此刻正躲在一處山凹處過夜。可能害怕暴露行蹤,他們之間都沒有說話,而是裹着寒衣在休息。
剛剛日暮時分的那場戰鬥實在是太過驚心動魄,簡直和傳說中的神仙打架無疑,以致於讓他們現在都沒回過神來。
想到如果沒有白崖劍宗的那幾個年輕人,他們幾乎就沒有可能能活着離開,不由得心生感激。
他們發現,即使身爲魏軍的精銳,即使擁有了流影符器,他們依然無法與那成羣的陰兵抗衡。
這五位魏國影軍因爲接連和陰兵廝殺,體內陽氣已經很稀薄了,所以都顯得很疲倦。
可是當他們以爲可以短暫地獲得些許安寧時,他們就看到了喜先生那張被煙霧籠罩的臉。
星光之下,一個沒有腿卻看不清臉的人陡然出現在這裡,怎麼看都讓人不寒而慄。
五名影軍同時拿起了流影符器,緊張地看着對方,其中一名中年影軍緊張道:“你是什麼人?”
喜先生臉上的煙霧開始涌動,那是他在發笑。
只見他的身形陡然一晃,殘影還在原地,而本體就已然來到了一名影軍身側。
那名影軍大驚,剛剛射出一道雪亮的流影,然後腦袋都被生生扯掉了。
然後便是血液飛濺的場景,剩下的四名影軍大駭,拼命的擠壓着自己體內的陽氣,帶出了片片刀鋒般的流影。
可是這些足以摧金斷石的流影打在對方身上,卻沒有絲毫效果。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同伴的身體被對方直接,吃掉了!
這樣的畫面實在太過血腥恐怖,以致於這剩下的四個影軍都嚇得忘了逃跑。
遇到這樣的惡鬼,逃跑還有什麼用?
半柱香後,喜先生就感覺自己肚子飽了,於是將手中血淋淋的屍骨扔在了地上,然後將視線移向了剩下的四名影軍。
這四名影軍就倒在雪地上,其中有一位已經嚇得屁滾尿流。
他們身爲魏國的精銳,不怕和陰兵血戰至死,但是剛剛那樣的場面實在是太過恐怖,以致於讓他們幾乎認爲這是一場噩夢。
下一息鍾,只聽見幾聲短促的慘叫聲,山坳就多出了幾具扭曲的屍體。
喜先生填飽了肚子後,便繼續前進,只用了半個時辰,他便來到了那處佈滿了冰縫的雪地。
雪地上零星長着幾棵雪松,而且出乎意料的是,這些雪松居然長勢很好。
而且樂先生殘留下的血腥味,已經越來越濃厚了。
失去了痛覺,但喜先生的嗅覺與聽覺卻變得越發靈敏,這也許就是他選擇《天書鬼卷》,進而步入鬼道的優勢。
他開始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因爲他已經感知到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了。
只見鐵柺數個輕盈的起落,喜先生的身體便猶如幽靈般竄出了好遠。
兩柱香後,面色比夜色還要深沉的喜先生就看見了他要找的人。
那一抹藏藍色和一抹淺藍色就在一棵松樹之上,雖然有雪層遮掩,但依然看得很清楚。
這個時候,喜先生反而放慢了腳步,因爲有了樂先生的前車之鑑後,他也變得小心了很多。
叮咚叮咚......是喜先生的鐵柺撞擊冰面的聲響。
他故意發出如此聲響,就是要給對方增加壓力。
可是他走着走着,越發覺得有些奇怪,因爲對方彷彿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是受傷了不能動?”喜先生再也不想試探下去,猶如一陣疾風般掠了過去。
然後他看見了兩件衣服,兩件掛在樹枝上的衣服。
一件藏藍色的劍袍,一件淺藍色的紗衣掛在那裡,遠遠看去就像兩個人影。
現在他才知道,他跟了這麼久,居然被玩了。
想到此處,喜先生就感到格外憤怒,直接提起鐵柺掃了出去。
只見兩人才能環抱住的雪松發出了一陣脆響,上面的積雪被抖落,猶如小型雪崩一般,然後整棵樹就倒在了地上,炸氣了無數細碎的冰屑。
看起來如此平凡的一杖就有如此威力,可見入鬼的喜先生,實力絕不亞於斷腿前。
而此刻,顧春風與唐衣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上面的動靜,因爲他們就在斷掉的那棵雪松下面的冰縫裡。
他們的腳下是一排扎入冰層中的古劍,因爲情況緊急,兩人脫了衣服後還來不及穿上,現在是真正的“赤誠相間”。
頭上就是要命的惡魔,而下面卻是如此香豔的場面。
因爲腳下的古劍數量太少,所以現在顧春風與唐衣只能抱在一起。
唐衣羞得耳朵都紅了,一度懷疑顧春風是故意的,可是想了想又不像是那樣。
因爲就在鐵柺擊地聲響起時,他們還在樹後,要不是顧春風臨時想出了這麼一招金蟬脫殼,可能他們現在已經遭遇瞭如惡鬼般的喜先生。
一切都太過驚險,直到剛纔,顧春風才反應過來自己和唐衣身上的血漬可能會招來敵人。
而此刻,喜先生開始杵着柺棍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