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蘇天寒啊……”對方將聲音仰高一些,立刻變成蕭玉朵熟悉的蘇天寒,“我一萬銀子買的面具,如今終於派上用場了,如何?”
蘇天寒一副求表揚的模樣,看着蕭玉朵。
蕭玉朵柳眉緊緊蹙了起來,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口,“誰叫你來的?你一個手無束雞之力的傢伙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你若是有點什麼,我怎麼向令尊交代?”
“朵兒,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如今是十公主的隨從,有正式的憑證,你放心好了。”蘇天寒向來行事周全,他晚來這段日子一是盡了地主之誼,招待了許國柱與許美君,二來找機會要了個名額,來補充到了十公主的隨從隊伍中。
蕭玉朵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怎麼認出我的?”
她現在是帶着面具生活,蘇天寒是怎麼認出自己的?不過下一刻她就明白了,肯定是自己的聲音,因爲沒有任何掩飾,所以他一定聽到自己說話,所以確定是自己。
果然,蘇天寒笑笑,“你的聲音。”
“許將軍回去了?美君呢?”蕭玉朵想起蘇天寒與許美君這檔子事,想着他跑到瓦剌來,美君難道沒戲了?“我覺得美君真的不錯……”
蘇天寒的臉沉了,“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爲了聽你說許美君真不錯麼?”
“算我沒說,那蘇大少爺是準備長期駐紮,還是做短期旅遊呢?”蕭玉朵沒好氣地閉上有關許美君的話題,轉而問到了他的意思。
蘇天寒輕嘆一下,“自然是你呆多久,我呆多久了,你一個女子來這虎狼之地,身邊連個知心的人也沒有--那雨珍、雨雙不是時常保護你麼,現在去哪裡了?”
“果兒也需要保護,雨雙很快就會來的--我沒事,只要瓦剌與大梁不翻臉,我就不會有事,”蕭玉朵知道自己不能說服蘇天寒離開,便靠近他低聲道,“你既然來了這裡,一會兒我給你認識一個人,他在這裡名字叫小五,以後也有個照應。我如今在皇宮,你們要在這裡待命。公主成親之後,五百士兵要回大梁,要留下十多個隨從,還有今晚要有篝火宴會,你告訴小五,早點帶五個人去皇宮外候着。”
蕭玉朵沒說要認識的人就是沐雲放,她倒想看看他們彼此會不會認識。不過,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沐雲放回來,蕭玉朵只好囑咐蘇天寒保重,自己先回皇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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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宮女過來傳話,說劉美美準備好赴宴了,要她陪同。
蕭玉朵自然不能推辭,穿好衣衫,來到正殿。
劉美美此時穿着華美的大梁宮裝,打扮得高貴無比,“蕭令人,今晚我會見到那右夫人,你與孔嬤嬤要多多助本宮啊。”
看劉美美第一次對自己這樣友善,想必孔嬤嬤起了作用,於是蕭玉朵含笑福身道:“夫人放心,奴家自當盡力。”
孔嬤嬤此時也是滿臉笑容,道,“夫人,不早了,鳳鸞該起駕了。”
一行人跟着劉美美,在宮女的帶領下來到了位於皇宮中部的春風殿。
她們剛進春風殿的偏殿,準備休息一下,後門處就聽到了男女爽朗的笑聲。
“可汗可不許賴哦……”一個女子嬌聲笑道。
蕭玉朵不由一頓--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那韃靼公主吧?地位果真不一般。
幾乎同時,可汗牽着一個女人的手出現在衆人的視野。
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皮膚白裡透紅,顯出健康的神色,五官深邃,展示着與大梁人不同的風情,尤其是那雙眼眸,滿是桃花水,勾人魂魄;身穿粉紅色繡着百獸圖案的衣衫,越發顯得神采飛揚。
“這位便是左夫人?”右夫人熙兒打量着劉美美,手不由挽緊可汗,笑問道。
劉美美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顯然不能接受昨夜對她索求幾次的男人,現在卻挽着另外一個女人,姿勢如此親密。
到底還是孩子,所以情緒不深沉。
蕭玉朵正位於劉美美后面,暗暗用手碰了她一下。
“見過姐姐……”劉美美也反應過來,忍住自己的不快,朝熙兒施禮。
對方比她先來,年紀上也大兩歲,所以劉美美叫對方姐姐。
可汗笑道:“很好,今ri你們兩個見見面,我給你們兩人舉行這個宴會歡迎你們來瓦剌。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熙兒沒有放開可汗的手,視線又落在蕭玉朵身上,“這就是那個女官?”
“拜見右夫人。”蕭玉朵趕忙給對方施禮,語氣謙和,態度卻不卑不亢。
熙兒沒有多說什麼,只淡淡道:“我犯了心疾,相見可汗卻被你阻礙,若是我真的嚴重了,見不到可汗最後一面,你能承擔這個後果麼?……”
“奴家不敢,”蕭玉朵畢竟和對不是同一個陣營,所以並不懼怕她,只要自己不出格,她要對自己不利,也不是很容易,“奴家確實與御醫確定過夫人無恙,才斗膽沒有告訴可汗,這一點奴家已經向可汗請罪了--另外,我觀夫人脣色紅潤,若是身子不舒服,應該不是心的問題……”
“你的意思是我騙可汗?”熙兒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這時劉美美立刻道:“我們大梁中醫術天下聞名,蕭令人稍稍知道一些也是自然,我也清楚,凡是心疾者,脣色多半泛紫,而不是如姐姐這般紅潤……”
蕭玉朵心裡暗笑,劉美美終於和自己站在一起,說明她還不笨,孺子可教。
“好了,等明日請幾個中醫好好給你診治一番就好……”可汗適時和了一把稀泥。
這兩個女人身後所代表的國家,對瓦剌都有不小的作用,所以關係要處理好一些。
兩個女人也適可而止,跟着可汗往出去。
熙兒因爲來了十幾日,和可汗比較熟悉了,所以一路上不斷找話題,和可汗說的不亦樂乎,而劉美美因爲剛剛見面,加上她本身的矜持,所以幾乎一路沉默。
蕭玉朵因爲在後面,保持着距離,所以也沒有辦法--其實,從第一眼看過去,劉美美與對方相比,在道行上就差了一些,加上劉美美受的是儒家庶女教育,講究含蓄優雅,而那個熙兒在韃靼長大,是草原的女兒,性子奔放,所以很多事情敢去做,比如在衆目睽睽下對方敢主動挽可汗的手臂,而劉美美絕對不會那樣做。
怎麼辦?這樣下去結果不言而喻--雖說不至於很快受冷落,但可汗的注意力會被對方吸引,那麼己方自然就處在下風了。
處在下風后不僅僅劉美美會倒黴,多爾丹也會被動,最後還會影響到大梁,若是瓦剌與韃靼聯合的話,那大梁北邊更會危機四伏。
所以不管從哪方面,自己都不能讓劉美美失敗了。
出了皇宮,蕭玉朵看見屬於劉美美的隨從--沐雲放爲首的十個人已經帶待命了。
瓦剌的習俗與大梁有些不同,夫人們可以有自己的侍衛隊,不過人數不能超過二十人。
蕭玉朵看這“面目全非”的沐雲放與蘇天寒,心裡勇氣一個奇怪的感覺,因爲現在她也是帶着面具--三張陌生的面具下面,其實是三個熟悉的老朋友,但因爲環境,不得已用新的身份進行交往。
她趁着上車時候,沐雲放來到她近前,低聲道:“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蘇天寒來做什麼?……”
“哦?你看出有蘇天寒了?”蕭玉朵故意反問了一句,同時嘴角勾出一個淡淡的笑。
沐雲放哼了一聲,“他的聲音,他走路的姿態,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想辦法勸他回去,在這裡太危險了。”
“嗯,我會想辦法的。”蕭玉朵心裡也是這樣想的,雖然她知道蘇天寒是好心,但關鍵是他若有個閃失,自己也不好向蘇帥交代,頓了頓,又道,“現在我們要去城外,進行露天宴會--夫人已經叫你當這十個人的頭兒了,現在告訴你一聲,孔嬤嬤已經向那幾個人傳達了命令。”
她上車時,低聲對沐雲放交代了一遍。
沐雲放修眉挑了挑,朝蕭玉朵飛了一個笑,“謝謝蕭令人護持,在下升官了……”
“放心,跟着老大我過好日子,老大護你……”蕭玉朵擠擠眼,坐進了馬車。
因爲她是女官,所以她單做坐一輛小小的馬車,跟在可汗與兩位夫人的馬車後面。
沐雲放帶着十個侍衛跟在最後--今日他的心情稍稍好一些,他從蕭玉朵的待遇,就知道劉美美對她改觀了,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劉欣蘭設置的障礙基本消除,最起碼現在她可以發揮她的聰明才智,並且劉美美不會抗拒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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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可汗的馬車便帶着衆人來到城外一處開闊平坦之所,這裡已經搭起了幾個帳篷,篝火也都點燃了,上面架着香氣四溢的烤全羊;酒桌擺好,侍女們有條不紊地油走在期間,放置水果,盤子等等器具。
蕭玉朵一下馬車,除了看見宴請忙碌的景象外,還看見很多瓦剌貴族在恭候可汗的到來,站在最前面的,除了多爾丹,還有一個強壯的男人。她立刻判斷出,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大王子多爾鐸。
這兩個是瓦剌勢力最強的兩個人,也是可汗之位的爭奪者。
可汗由左右夫人陪着入了尊座,其他人也陸續入座。
蕭玉朵因爲職位的關係,站在劉美美身後服侍着。孔嬤嬤畢竟歲數有些大了,所以她便叫對方在自己後面小凳上坐下,做自己的照應。
右夫人熙兒身邊有有人陪着,不過她身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個三王子,此時他的目光已經鎖定了蕭玉朵--昨晚自己的手被這個女人莫名的設計打腫了,還被點了啞穴,害的自己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能說話,這個樑子可不能輕易放下,定要叫她嚐嚐厲害!
蕭玉朵在劉美美身後,很敏感地覺察出兩道熱度比較高的目光,眼角餘光掃過去,正是不甘心的三王子。
她朝對方笑了笑--面對這個只有武力沒有智力的人,她根本就不怕。當然這禮貌不懼的笑,到三王子眼裡就成了挑釁。
所以,等可汗等坐下之後,他便起身來到場地中央,對可汗道:“可汗,在下想與大梁女官蕭令人來一場對決,不知可否?”
蕭玉朵一聽,對方這樣赤|裸裸來約戰,不由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不可以麼?!”看見蕭玉朵又笑,三王子更不高興了--看不起自己是吧,等一下就要讓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可汗聞言,不由也笑了,“三王子爲何要與蕭令人對決?”
“三王子,我們似乎性別不一樣吧,我不知道韃靼男女已經平等到這樣的地步--沒有任何區別了,因爲只要正常的男人是不會在衆人面前向女子提出挑戰的,這樣,與男人的聲譽有礙,大有以強凌弱佔人便宜的嫌疑,豈是七尺男兒做的事?……”
蕭玉朵在可汗,笑意盈盈接過話來,態度非常謙恭,但話語裡卻不留情。
“你一個小小的令人,竟敢來斥責污衊我的哥哥?”右夫人眼神凌厲,射向蕭玉朵。對於這個令人她怎麼看也不順眼。
蕭玉朵不急不緩,笑了笑,福福身,“奴家不敢,只是想問問--剛纔可汗也在問,三王子爲何要與我對決?”
三王子當然不可能說出實情,便隨便找藉口道,“你是左夫人身邊的,我是右夫人身邊的,我們來鬥一場給大夥找個樂子--你的身手我可見過,不要客氣,蕭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