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彼此看着,露出會心的一笑。
就在這個時候,馬車忽然有些不穩,搖搖晃晃分外顛簸起來!
怎麼回事?難道有刺客?!
蕭玉朵立刻將頭探出去一看,嘴角立刻一抽!
“小圖,你怎麼趕車的?!不看路麼?”蕭玉朵氣得罵了兩句,然後挑起簾子出來。
不知怎麼回事,小圖竟然任由馬車進了路邊的田地!
小圖此時狼狽不堪,努力控制着馬,然後低着頭,將馬拉出田地,尷尬地解釋道:“我一時分心,沒有注意到……”
“分心?分什麼心?想着娶媳婦呢?”蕭玉朵沒好氣的白了對方一眼,手一指後面,低聲道,“等到了信陽,我將春燕許你好了,不然你這思春的心思不除,怎麼好好幹活?”
小圖聽蕭玉朵要將春燕許配給自己,立刻炸毛吼道:“我不要她!我不要和別的女人成親!”
蕭玉朵的耳朵裡頓時傳來一串回聲,她雙手叉腰站在車上罵道:“吼什麼?你吼什麼?不要就不要,你激動什麼?……”
對於小圖的反應,蕭玉朵道沒有想太多,其實自己剛纔不過開個玩笑而已,他的記憶沒有恢復,也不知道以前有沒有女人,自己自然不會輕易做這個媒。
小圖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臉有些紅,忙別過頭去,正要說話,忽然馬車一時不穩,幅度頗大,蕭玉朵正在車上站立,沒有防住,一下跟着車子晃動一下,朝車下摔下來!
說時遲,那時快,小圖眼看蕭玉朵要倒,條件反射撲過去抱住了蕭玉朵,避免她落在地上的結局。
眼前一圈眩暈之後,蕭玉朵的眼前出現了放大的小圖的臉。
因爲事情突然,所以小圖情急之下忘記了蕭玉朵是女子,還是王妃,所以他左手攬着她的背部,而右手卻只勾到她一條腿,緊緊將蕭玉朵圈在懷中。
“你怎麼樣?……”他滿臉關切,根本沒有注意到彼此這個動作有些曖昧。
蕭玉朵嘆口氣,道:“如果你將我放開,我會更好一些……”
小圖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忙將蕭玉朵放在車上,自己離開足有兩米距離。
“離那麼遠做什麼?不趕車了?”蕭玉朵白了對方一眼,直起身子盤腿坐在車子前部,沒好氣地看着小圖。
小圖紅着臉非常尷尬地輕輕跨了一個邊,坐在車上,拿起鞭子,指揮着馬車繼續前進。
“哎,我說,你的腦袋裡如今有沒有恢復一些,比如一些畫面啊,人名啊什麼的?”蕭玉朵爲了緩解剛纔略顯尷尬的場景,主動問詢起對方的記憶恢復情況。
小圖搖搖頭:“和之前差不多,有些隱隱約約的畫面,但說不清是何時何地--算了,我不想浪費時間去做這些事情……”
“喂,什麼叫浪費時間?你就不想想,你這麼大了,家裡應該有老母吧,有父親吧,兄弟姐妹甚至妻妾什麼的,你難道就要這麼多一輩子,不去找他們了麼?”
蕭玉朵看小圖如此回答,知道他心裡升起了絕望,所以便立刻反駁對方,忽然,她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對了,你最開始有記憶是在哪裡?本妃幫你分析一下好不好?”
小圖有些意外地看了蕭玉朵一眼。
“說吧說吧,趁我閒着我用聰明的智慧幫幫你,不然等我忙起來又顧不得你了。”蕭玉朵很難得地含笑鼓勵小圖,反正現在路上也無聊,自己當一會兒福爾摩斯試試身手也好。
小圖看蕭玉朵雖然笑着,卻不是戲謔的意思,便沉思了片刻,一邊趕車,一邊緩緩道:“我只記得是在一處山澗,頭破了,流了不少血,恰好遇見藥農,幫我止了血。我還有把刀,似乎很值錢,劍鞘上面還綴着寶石。還有,我背上有個紋身,但不知道什麼意思……”
“什麼紋身?”蕭玉朵一下好奇了,劍鞘上綴寶石,可不是一般人家,應該是尚武世家或者貴族階層纔會有的舉動,那小圖到底什麼來路?
小圖看蕭玉朵開始關注他的後背,他的臉沒來由的又紅了,支支吾吾道:“是一隻熊。”
熊?有熊氏?
蕭玉朵開始微微垂首,很認真地琢磨起來,那份專注的神色格外惹眼。
小圖看在眼裡,不由就呆住了。
這個世界哪個部落或者國家是喜歡熊的呢?可惜自己讀書少,也忘記不恥下問多學習學習,所以在這個特別不發達的古代顯得孤陋寡聞。
蕭玉朵無意一擡頭,忽然發現馬兒又開始自由地往田地裡跑,連忙看向小圖準備提醒他,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
“喂!看馬啦,馬跑了!”
說着話的同時手忙腳亂去抓馬繮繩。
小圖被蕭玉朵抓了個現形,心一下慌了,又看蕭玉朵着急去抓繮繩,他也立刻着急去抓繮繩,拿鞭子吆喝着馬兒。
兩人齊心協力好不容易纔將馬車快速拉回軌道。
“你你你看我幹麼?我臉上有花呢?!不好好趕車?!”蕭玉朵恨鐵不成鋼,自己不就給他想想看麼,用得着這麼感恩戴德的樣子?
小圖臉早成了紅布,被蕭玉朵嘮叨後也不敢多說話,只目不斜視像雕像一樣,直視前方。
蕭玉朵知道小圖不是有意的,責怪了對方几句,又開始考慮小圖的事情。
“你就沒有到處打聽一下麼?”
小圖搖搖頭:“沒有,我懶得找。”
“哪能不找呢?以後我幫你。”蕭玉朵閃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小圖眼角不由悄悄瞥了一眼蕭玉朵,看她已經回身挑起紗簾去逗長蘇了,他的嘴角不由勾出一個心滿意足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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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趕路,傍晚時分,蕭玉朵決定在趕到的一處小城休息一晚,明日再走。
衆人找了一個客棧,將馬車趕進後院,小圖跑前跑後安排去了。
蕭玉朵和薛五娘帶着長蘇先進了膳廳,開始點菜點飯,等衆人收拾的差不多了,便開飯用餐不提。
晚膳之後,小圖去安排人手下夜,蕭玉朵則和薛五娘回到預定的房間,哄着長蘇入睡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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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衆人早膳過後繼續趕路,直到午後,蕭玉朵指着前面出現的城池對薛五娘笑道:“五娘,這就是信陽。”
薛五娘遠遠看見,也是笑靨如花--這是自己重新開始的地方,有自己的希望和未來。
兩個女人都是一臉笑意,滿懷着生活的憧憬。
車隊緩緩駛進了信陽城內。
寬闊的大街,清澈的流水,熙熙攘攘的人羣,無不透露出一片和諧與繁華。
蕭玉朵索性將紗簾都打開,給長蘇指點着外面的店鋪與新鮮的事物。
“姨母,要……”長蘇忽然看見外面有賣糖人的,一隻公雞栩栩如生,他的小眼睛立刻亮了伸手想要。
蕭玉朵忙對小圖道:“等等,我去給長蘇買個東西。”
說着,叫五娘抱着長蘇,她出了車子。
“買什麼?我去,你等着就好了。”小圖忙拉住馬車,對蕭玉朵道。
蕭玉朵拍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這裡可的小心點,別撞了人,好好看着馬,我去去就回來。”
說完,她快步朝賣糖人的攤子走過去。
誰知她還沒有走到攤子跟前,一個似笑非笑的男聲,從背後響了起來。
“這不是平陽王妃麼?怎麼有空來我的信陽做客呢?”
蕭玉朵轉頭過去一看,原來是劉清睿坐在馬車裡,衝她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今日這廝比較低調,只有兩個護衛,沒有依仗。
雖然蕭玉朵對這個神經病王爺沒有多少好感,但對方身份在那裡擺着,沒有辦法,她走過去福福身,擠出一個笑容,道:“是王爺,真是冤家路宰,你怎麼有閒工夫來信陽了?”
“我們還真是冤家呢,我原本以爲京城見不到你,只怕再很難見到你了,可是一轉眼我們又見面了--看你剛纔身後好幾輛車,怎麼搬家了?”劉清睿故意往春燕和夏槐所在方向看了看,轉念忽然問道,“你不會是和沐雲放徹底搞掰了吧?因爲水煙?……”
蕭玉朵知道這個傢伙向來是吃飽了撐得喜歡看別人囧樣,所以她淡淡一笑,問道:“王爺一向是獨來獨往麼?請問王妃身在何處?有機會能不能給我引見一下?……”
“本王還沒有娶妻,因爲沒有什麼人可以入了本王法眼。”劉清睿很矜持地理了理衣襟,做出一個高傲的嘴臉。
撲哧,蕭玉朵失聲笑了出來。
“我不知道是不是王爺的性情有些特殊,所以才讓別的美人不敢靠近呢?不過我勸王爺,能將就就將就吧,不然這堂堂皇族,連個後代也沒有,說不過去啊--你怎麼也得證明一下,自己完全沒有問題,是別人配不上你啊。不然我們這些低俗的人真的會亂想的……”
劉清睿俊臉一繃,低聲道:“你會亂想什麼?說來聽聽。”
蕭玉朵靠近他,理出一抹明豔的笑,輕聲道:“要麼是王爺愛而不得,不想將就,要麼就是王爺喜歡的那個人--正好和你是一個性別,或許是您身體有貴恙--這都不是我說的,是人們都會猜的……”
這不是變相罵自己有龍陽之好,還有自己不舉麼?!
“王爺,我對同性相愛沒有半點褻瀆之情,這一點您絕對放心,還有關於身殘志堅我也分外欽佩……“蕭玉朵含着迷人的笑,兩片嘴脣卻是毫不留情幾近諷刺挖苦的能事,”遇到這樣的情況,人總是要借一些事情遮掩一下的,我清楚……”
“蕭玉朵,你竟然敢懷疑本王的身體有問題?!”劉清睿氣得直跳,指着蕭玉朵質問。
蕭玉朵也沒有後退,繼續閃着兩個好看的梨渦,低聲道:“那麼爺,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爲何你就見不得我和平陽王好?是嫉妒,還是羨慕還是恨呢?”
劉清睿聞言,嘴一撇:“都不是。”
“那是爲了何事?我倒黴你很開心?就因爲我爲爺力挽狂瀾,你就記恨我到這個時候?”蕭玉朵不依不饒,索性雙手搭在馬車上,不緊不慢地看着劉清睿甩出一連串質問。
劉清睿看着那明豔的笑,含着一抹倔強與不滿,隨嘴脣輕勾道:“王妃是太敏感了吧?本王哪有想讓你們夫妻離散的?--你們自己不都要離散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啊……”
“幹嘛這麼心虛呢,王爺?我好像還沒有說出這樣的推測,你這是不打自招麼?我記得你和不斷強調,我需要做一個大度的人,平陽王一定會再有女人--難不成你和平陽王都知道梅水煙很快要回來,只瞞着我一定人而已?”
蕭玉朵眼底閃出一抹冷嘲熱諷。
劉青睿被蕭玉朵逼得最後呵呵一笑,接着嘆口氣,道:“你有所不知,本王與平陽王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對他的事情分外關心。他和水煙是一定要在一起的,本王之前不過是提醒你,一定要有準備,也是爲了你好……”
“何以見得她們必須一定要在一起?難不成救了別人就一定要以身相許?若是我救了你想要嫁給你,你就必須答應?--恩人一定要變成愛人麼?”
“你救了本王若想要嫁過來,那自然沒有問題,就是現在你有這個想法,本王也會勉爲其難收留你的……”劉青睿眸光露出戲謔之色,衝蕭玉朵眨眨眼。
蕭玉朵額頭劃過幾條黑線,淡淡道:”王爺如此高貴我可配不上,您還是去繼續尋找入了你眼的人吧--回答我的問題,恩人是不是一定要變成愛人?“
她搭在車窗邊,目不轉睛,真人的看着劉青睿,大有不回答就休想離開的意思。
劉青睿慢慢將身子靠近,故意和蕭玉朵只隔半尺的距離,迎着她的視線,含笑而答:“恩人不一定要變成愛人,但是他們兩人有些特殊。水煙的父親因爲救平陽王而死,臨死之前將水煙託付給他,希望他能在身邊給水煙留個位置,好好愛她,照顧保護她一輩子。最重要的是,他答應了。還有他受傷臥牀兩個月,是水煙照顧他的,還有,爲了給他採藥,水煙深秋涉水傷了身子,還從山崖掉下來,傷了腦袋--你說,水煙有沒有資格留在放的身邊?……”
蕭玉朵的心彷彿被涼水澆了個透心涼,怪不得沐雲放對梅水煙那麼好,原來對方爲他付出那麼多!
“我可有說過梅水煙沒有資格留在放的身邊?王爺,你不必爲了叫梅水煙做到王妃這個位子,而對我橫加猜測,胡亂攻擊,你疼惜梅水煙沒有錯,可是你爲了她對我做到這個份上,也是難得!處處刁難,處處攻擊,你身爲王爺,心胸如此之狹窄,也真是讓我長了見識--如今我才明白,爲何從一開始你就對我不依不饒,原來不是因爲下棋,而是因爲梅水煙!我勸王爺回去多讀讀書,開闊一下視野,增加一些知識,然後再來對別人的事情橫加干涉好了。”
蕭玉朵說完,衝對方笑了笑,目光中滿是不屑,轉身便走。
“喂,蕭玉朵,本王還有話說呢!”劉青睿看蕭玉朵生氣了,忙在背後喊了一句。
蕭玉朵停住腳步,回頭淡淡問道:“王爺還有何吩咐?”
”你爲大梁立了大功,本王想設宴請你過府,可以麼?“劉青睿眼眸裡露出一絲期待,彷彿剛纔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赴宴--我剛來,房子還沒有收拾,多謝好意。“說完,又轉身欲走。
”那什麼時候有時間,你給個話。“劉青睿又喊了一句。
蕭玉朵沒好氣地頭也不會道:”對不起,凡事王爺的邀請,我一律沒有時間奉陪!“
說着話,她走到賣糖人跟前,買了兩支,付了錢,徹底忽略掉還在說話的劉青睿,回到自己車裡。
薛五娘看蕭玉朵回來了,忙問道:”怎麼了,王妃?車裡的是誰?“
她看的出那馬車雖然侍衛很少,但格外寬大,車身還雕着四爪龍身,一看就是來者不凡的皇族。
”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蕭玉朵將糖人遞給長蘇,又對在外面一臉疑惑的小圖道,”我們走吧。“
小圖當然乖乖聽話,不再遲疑,坐上馬車揚鞭打馬,開動了馬車。
劉清睿看蕭玉朵對自己冷淡至極,對隨從道:”給本王跟上去。“
貼身侍衛一看着架勢,忙低聲道:”爺,去了只怕也不會有臉色,您看……“
”那也去,不然怎麼知道她住在哪裡?“劉清睿玉骨扇一搖,一絲也沒有猶豫,然後又呵呵一笑,”我就是要和她鬥鬥,放說本王鬥不過她,本王不信這個邪……“
”爺,這平陽王妃可不好惹,一個女人就敢去敵人營地,這膽量與智慧您不是都說佩服麼?怎麼見了她您就耐不住要和她作對?“侍衛非常迷惑,想要讓劉清睿解惑。
劉清睿白了對方一眼,罵道:”知道什麼叫迎難而上?對手越厲害才越有趣,動不動?“
”若平陽王知道您挑釁他的王妃,會不會……“
”傻子,本王又不會叫他知道,而蕭玉朵也不是那喜歡告狀的人--這一點骨氣,本王很欣賞……“說着話,劉清睿俊臉又閃出一個戲謔的笑,”反正呆在信陽也沒有個好去處,好玩的,不如就找找平陽王妃好了……“
侍衛滿臉黑線,無語地閃到了一邊。
-
蕭玉朵等一路走了會兒,便拐進巷子,來到自己所買的宅院跟前。
讓她有些意外的是,蘇天寒從裡面含笑迎了出來。
”我正叫人粉刷牆壁,打掃院落,你帶着薛小姐先住到我那裡吧,反正我不過一個人,地方很多……“
他一面說着一面和小圖等開始整理擔心,往院子裡搬。
蕭玉朵進了院子看看,的確不能住人,四壁空空,連傢俱都沒有,也只有先住在蘇天寒住所了。
”本來我也想做主給你買,但又擔心不稱你的心,這回你來了,明日我就帶你去買如何?“蘇天寒趕忙解釋自己爲何沒有給蕭玉朵及時買傢俱,眼眸裡盡是抱歉。
面對蘇天寒的貼心,蕭玉朵心裡挺感動,忙對他笑笑:”難爲你這樣幫我,那明日我們一起去買傢俱吧,這裡我是真的不熟悉。“
蘇天寒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答應着,又去幫着搬動蕭玉朵東西了。
蕭玉朵正滿含笑意在門口和蘇天寒、小圖等交代着東西的放置位置,一眼看見劉清睿的馬車不急不緩停在門口,對方打開紗簾,笑意盈盈搖着扇子看過來,見蕭玉朵拿眼掃他,他便看了看,煞有其事評價道:”這所宅子不錯,你挺有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