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一上來,我就先發制人地給至高神扣帽子,但是我其實在心中認爲,至高神並沒有出手。
不然,這位被光明照壞了腦子的教皇不會被我一招言語攻擊就招引過來了,在至高神光輝下的他,纔是真的他,而不是我面前這個威力十足卻中二無比的老頭。
二逼一個,下面的徒子徒孫們還沒冒頭,這位上任教皇伊奇就蹦出來了,實在是,沒有太多可以形容他的話。
不過,他的確很強,是標準的老不死老怪物。強到什麼程度?強到從二十歲上任光明教會第七任教皇,然後足足在上面呆夠了兩百五十年,其他教皇在任時間大多隻是他的零頭,即便是號稱超越了他的天資的現任教皇,對他也只能畢恭畢敬。從這個任職時間看,撇除他整個人都250了這一點,他對至高神的信仰和個人實力毋庸置疑。
但是,也許是因爲退位後沒有了至高神完全的眷顧,也許是接近三百歲的年齡,所以他已經有些老糊塗了。
我無恥地與氣憤的他毫無營養地對罵起來,很沒有營養,甚至不費我心力,就可以搪塞這個義憤填膺的老頭。心裡浮現的景象,卻是蘭波還在他手下做跑腿的時候,那時候的他不會老糊塗到時常發呆,偶爾迷路,還變得有點周伯通那麼沒心沒肺。
如果說這樣的他讓我疏於防範,那麼,我也可以把這當成一個陰謀,一個示弱。作爲一個曾經在他手下做跑腿的人,我當然知道他曾經是一個那麼智勇雙全身心潔淨的人。
要說起他的輝煌,也是要費一番筆墨的。
其實光明黑暗分裂,從多多蓮少少蓮兩對夫婦開始,光明教會和黑羊社,是我最熟悉,也經歷過歷史淘洗的,代表光明和黑暗的組織。也許是命運使然,蘭波分別在黑羊社黑羊社坑死了佐格拉斯後,又命運般地被光明教會吸收。彼時的光明教會,因爲佐格拉斯先生的英明和正面影響,其實只能算勉強維持。歷任教皇,甚至在佐格拉斯先生的時代裡,曾經主動辭職,幹不下去了。
辭職是什麼意義呢?都說教皇是凡俗中至高神最虔誠的信仰者,辭職,自然是放棄了信仰。我們不說那個絕無僅有悲劇收場的教皇,也是因爲這次絕無僅有的辭職,才讓雖然才華出衆,但是實在年輕的伊克多普奇上位。當時進行過一次很倉促但是場面很龐大的神降,因爲倉促,所以不講究規格,不講究年齡,幾乎是把光明教會總部最寬廣的廣場給擠滿了,不過,據蘭波後期考究,當時光明教會的全部信衆和會員,基本都在那個廣場了——就是落魄到只剩下數萬人。
最後,至高神的光輝照耀在了這個只有很稀薄的D級貴族血統的年輕人身上。
一個幾乎是立身於光明教會最惶恐的時期,最迷惘的時期,還要面對多方刁難,內憂外患的年輕人。沒有人看好他,即便是他上位不到一年後佐格拉斯“意外”失蹤,也沒有人覺得他會有什麼成就,大多數人也認爲他會被直接踢下臺。
可是,就是這樣逆境中的他,採用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方式進行了一次“打臉”。他如同一個標準模板的小說主角一樣,做一個被架空的“小教皇”,專心修煉,然後,在佐格拉斯被確認爲“失蹤”後,帶着他十人的小隊,把佐格拉斯的兩位夥伴們,讓久查、略羅翰爾密,截殺了!
他甚至在隨後趕來的多米諾大賢面前,全程防守,然後憑舌燦蓮花,生生把多米諾說服成了自己的支持者!
也是那個時候,剛剛被佐格拉斯帶到九天之上,幾經辛苦終於回到地面的蘭波,見到了幾乎是一天之內就鞏固了自己的權勢,然後偷懶在森林裡散步的伊克多普奇,然後,便是一番王八之氣納頭便拜的戲碼,當然,從蘭波變成跑腿了的來看,誰拜的不用明說了。
話說,自從發現蘭波獨立於我的體內,出來走一圈又非常可能地死掉了以後,我有點難以把自己代入蘭波的身份了啊。
不過,蘭波的眼睛,的確很毒,如同一個最有識人之明的老臣一樣,先後跟的,哪一個不是時代的弄潮兒?
縱觀伊克多普奇的一生,幾乎可以說是在蘭波的眼裡長大,在蘭波的眼裡成長,在蘭波的眼裡成功的,如果硬要說蘭波沒有看到伊克多普奇的什麼,估計也只有他的菊花和卸任後的生活了……
伊克多普奇的一生幾乎都在戰鬥,要麼是完全防禦着以口舌說服之,要麼是全力進攻以光明淨化之。他,應該是如今光明教會勢大如此,僅在赤子先生之下,而且把黑羊社都壓趴打散了的人。
我與他,其實可以說是恩怨情仇都有的,恩不必說,怨也是怨在黑羊社而已,如果實在想再扯多一點怨的話,他未經兩任魔法學院院長,我和普羅的同意,就去幹擾毆庫娃的心魔,也算是一點小怨,實在不能算什麼。
但我還是一點點地在心裡掰扯着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以便不斷地去說,去刺激伊克多普奇的憤怒,以期待他儘快爆發,或者露出我可以看透的破綻。
我現在根本無法確定,他是在裝傻還是真傻。裝傻我不怕,只是要看透他的手段比較麻煩而已,畢竟他的目的只可能給至高神當話筒和拳頭。真傻的話,我就頭疼了,我不想在全心試探至高神的時候,還要和一個老糊塗了的老人置氣,甚至動手。
每每到我要有新動作的時候,到我想主動做事的時候,或者只是曬曬太陽,或者只是去見見普通朋友利米特,或者只是去散步,甚至我要回家,我要吃飯,我要去救喬索這樣的朋友,我要回地盤了,等等等等,都會有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殺死我無數的神軀細胞和腦細胞,卻沒有幾次是成功的好結果,徒勞發現自己只是一個掙扎的小螞蟻而已。
不行!我差點又怨天尤人了,不能總是讓自己陷在負面情緒裡,從開始講情緒的時候,講這些積勃和蘭波總結的智慧的時候,我不是已經跟自己強調過了嗎?
無所謂多辛苦,只能不再迷惘,堅強心志地往前衝。
我就這麼與伊克多普奇口頭對峙着,看着這個不知是因爲至高神的壓力還是歲月的摧殘而不再意氣風發的老人,心中愈發不忍。他一直在害怕赤子先生,因爲他在赤子先生早期的時候,糊塗地來打壓過他!不然他也不會一直躲在遠處聽而不靠近來。
也許他是聽到了大地之靈考林的話的,也不知道他的信仰會不會動搖。一個人遵守了、敬重了、愛慕了一輩子的東西,驟然根基動搖,可能會難過欲死。
也許他是憋得慌了,來與我這個老部下聊聊天而已,沒有那麼多的陰謀。
咦?這是……“一切都要向好處看,往好處想,不能帶着惡意去看事情,以己度人,不能做暴徒”的“喜悅”級情緒?
勉強摸到了點邊而已。曾經小米甩了我一臉血的時候,我也曾經摸到了一點點這個邊,也許是被紛亂的遭遇,也許是因爲蘭波的干擾,所以又丟下了,如今再拾起,就要努力鞏固。
只是,雖然言之鑿鑿地說“喜悅”級的情緒是這樣的,但是,完全不去想陰謀的事情,真的可行麼?
必須是可行的,我不能再懷疑仙子的話,於前世或今生的我來說,必須篤信這些真理,就如同伊克多普奇一輩子都篤信至高神一樣。
我把拳頭虛握出一個空洞,用嘴往裡面吹了幾下,發出“呼”的一聲輕響,但與我同步的元素體卻折騰出了雷鳴般的響聲,而且隨着我吹氣的節奏,元素體拳頭間的空洞裡自然地生成了一股不弱的魔法風暴,恰巧與伊克多普奇的魔法盾碰撞了一下,擦出了一絲火光。
“如你所見,伊奇先生,現在的我很強,起碼是虛強,而你已經變弱了很多。無論是口舌還是拳腳,哪怕是你最強的光明系魔法,也已經不再好用。我已經不是你手下的小跑腿了,而且你現在身下山間有很多你曾經的信徒,讓他們看到你這樣失禮的樣子,關鍵是,很可能被痛扁一頓,這樣真的好嗎?”
“承認,起碼是不要干擾我說的實話,我,積勃、蘭波、吳寧負,就是二書的作者。”我拿眼睛死死地盯着包裹在光明裡的老人那雙眼睛,“要麼,你直接搬出至高神來,如果你打包票地說一句——二書是至高神的著作,不然,你還是下去吧。”
伊奇先生的確老了,其實在幾句之前,他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無法大音量地與我“爭論”了,而且又害怕早期被他打壓過的赤子先生順手打一下他,愣是不敢放開自己的防禦性光明系魔法盾,一直跟個小太陽似的在半空中掛着。
而一直死鴨子嘴硬的伊克多普奇,聽到我這句話,終於住嘴,專心地喘氣和思考起來。
又是沾了赤子先生的光,便是我與伊克多普奇對峙的資本,這個強大元素體,也是沾光的。
我這樣藉着赤子先生的勢,去打壓一個對自己有恩的老人,是不是有點太齷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