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願。”安難那朦朧的身影停下了腳步,張開的雙手卻依然沒有放下,“你似乎突然對我有了些敵意,我感覺得到你覺醒的力量在壓制我了,爲什麼?”
“沒有什麼,只是例行的懷疑而已。你要知道,作爲一個年輕人,到這裡後卻總是遭遇各種奇奇怪怪的陰謀,總是有些迷惑的——我都有點習慣性地懷疑了。”
“嗯,我當上那啥魔族始皇帝后,也是習慣性地懷疑過。”安難倒是好脾氣,“事實上,如果你不介意,我其實挺想與你沒有芥蒂地促膝長談呢。”
“會有機會的。”我的精神始終注意着安難,至於其他的黑塔和一直沒有動彈也沒有去隱藏的幾個淡一些的影子,我都沒有再理,“現在,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才能讓一切還原?我現在甚至感覺不到我的身體!”
“這是自發性的。”安難想都不想地就回答了,“沒有完成覺醒,它是不會消散的。嗯……理論上如果你可以一直不退出覺醒,那麼,在你覺醒力量覆蓋範圍內的所有人和物都是你的玩物,你可以想怎麼弄就這麼弄。”
“我並沒有這麼瘋狂的嗜好,把其他人作爲玩物的話,更是厭惡。”
“真的不試一試?我可以教你如何看清其他人,玩弄其他人,保證連赤子都只能鬱悶受着。”
我嘖了一聲,不耐煩了與他磨嘰:“行了,別試探了。連戀童癖都受不了的傢伙,怎麼會一直在邀我玩變態那一套。”
“哦!我還以爲你要再多一會纔會警惕起來呢。不過,你是怎麼做到的呢?那麼快就想明白了?”
“不是我想明白了,而是你自己露出破綻。安難不是你這樣的話嘮。”
“所以,你就這樣猜到我其實是你的心魔?”
果然如此!媽蛋還真是一刻都不能放鬆警惕!
“安難當然會和我做朋友,你說的故事和情報應該也是真的,可是他的性格不是這樣的。”
“看來你是猜到安難的本體了?”
“我忘記安難的眼睛是你搞的鬼吧?不過,就算忘記了,我也大概猜得出來,有這樣性格和動機的人不多,不算難猜。”
“是這樣。可是,據我觀察,安難的烏鴉身就是這種性格啊,難道你就不允許他在朋友面前變一個人?”
“當然有這個可能,但是,安難不可能把我仙子的頭髮給我的。”
“爲什麼?”
“因爲那束頭髮依然會隨着季節氣候變化,說明它還在活躍,而你卻說它的力量消散了要送給我。這麼猴急要接近我,當然有鬼。”
“哦!是這樣啊。”安難依然一動不動,看來我對他提防的意志的確在起作用,“果然吶,你這個戀童戀到偏執的變態,我是沒想到會被你這種畸形的愛情打敗啦。”
“爲什麼一定要說我戀童呢?三十年過去,她現在……額……”
“對哦!額……”
我和那個影子同時陷入了各自的沉默之中,各自都在沉思自己的事。
難道,是因爲我的仙子她老了,纔要我做老人的?這樣想,好像也不是很難接受啊……
“安難的烏鴉身真的是這麼話嘮的性格?你必須遵照附身的人的全部嗎?”
“是的,本質上來說,我的確是安難,你也可以理解爲安難有了我的思想而已。如果我借安難的身體接觸到你,我就可以替換你,但是我必須遵照自己附身所在的安難的本相。能推理出這個,你還是不錯的嘛。”那黑影說道。
“不是我聰明夠警惕,只是你剛好撞上了我最擅長的事情而已。”
“額,我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把如此偏執的愛當成自己擅長的事情啦,敗得有些稀裡糊塗又無話可說呢。”
“第一次?呵,說起來,還不知道你是誰?是剛纔說話的那三個之一嗎?”
“不是,那三個是你身體裡潛藏的真正大能,是你以後肯定要面對的,他們可不是我這種只能附身他人來騙你的低級心魔。至於我嘛……我只是你生命裡曾經出現過的那個過客,是賦予你魔法能力的那個,猜出來了嗎?”
我身體一顫,怎麼可能猜不出來,只有再次苦笑說:“原來是你,雖然說不是我本人親手,但是畢竟我理應繼承這項罪孽。你是救過整個地精族的,石人族的……”
“別!別提我的名字了,我不想現在就暴走。在你體內蟄伏了那麼久,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不要讓我被憤怒衝昏頭腦,然後默默死去,再無痕跡。”
我也許是流淚了,臉皮上有些滾燙溼潤,但是我卻依然保持着對他的提防沒有鬆懈,以免中了他的苦肉計,被他趁虛而入。只是在嘴裡說:“你請講。”
“失去了蘭波對你的影響,你開始變得專一和成熟了,謹慎得好。”那人影似乎依舊在看着我,“你以後要面對的東西遠超你想象,希望你能儘快成長出自己的性格和意志。相比起這具神軀力量的覺醒,你自己的覺醒,纔是真正的覺醒。”
“其實一開始被你吞噬的時候,我是很不甘的。可是隨着與你一起走過歷史,看過歷史,我漸漸也就淡然了,尤其是我可以接觸到你體內的一部分真相,更是讓我驚懼。我想,即便是有機會奪舍你的身體,我可能也沒有那個勇氣去面對。”
我只當他在牢騷,也可能在動搖我的意志,沒有聽進去。
“不羅嗦了,我給你講講這個世界真正的樣子吧。這個,連上躥下跳了這麼久的積勃和蘭波,也沒有真正接觸到過。現在你強力威壓全場,沒有人,甚至連神明都沒有辦法可以偷聽,是一個傾述的好機會。這是一些不傳二耳的東西,太多人知道,會出事的。”
“願聞其詳。”我打算好好聽一聽,再進一步辨別他給的情報的準確性。
“你是外來人員,與你說神明的故事沒有心理障礙,實在不錯。”他先是感慨了一番,然後繼續說道,“我要告訴你的是,所有的神明,都是從大地之中產生,包括至高神,而他們的母親,就是大地之神,蓋亞!”
我沒有什麼反應,如他所說,我沒有這個世界的信仰。積勃倒是有過信仰,但也被蘭波消磨得差不多了。我就全當聽哪個遊戲的故事背景了。
“當年救你,我與你說過,我們叫石人族。但其實我們還有一個名字,叫做大地之靈。我們的祖先,就是在蓋亞的眼淚中產生的。在我族的傳說中,蓋亞女神天孕之後,誕下她無法承受其身份的至高神,痛苦愉悅的眼淚滴入泥土中,而她的生命也隨後融入了大地,於是便有了我們這個種族。我們體內的一切,都是大地和蓋亞賜予的,而不是至高神。所以,我希望你也明白這一點,就算你在以後再強大都好,不要忘記,魔法源於我們,我們源於大地,大地源於所有一切的始祖,蓋亞。不是至高神,不是!”
看他如此激動,我突然明白了一些,我體內潛藏的心魔,難道還能有一個是至高神?我滴個乖乖,那可不要太酸爽!就算只是個分身,也能徹底碾壓我。我可清楚記得,當初地盤遭襲,天地何處不是狂暴的能量?可是教堂裡一束柔和的至高神之光,就可以讓躲在裡面的平民們毫髮無傷。
即便如今,黑塔裡也有設置空間專門放置了五座教堂,可見至高神在這個世界的威能和影響力之大。
那個人影沒有理會我會如何作想的樣子,繼續以沉湎的語氣說道:“這個世界存在很久了,有多久?不知道,我活了四萬五千多年而已,我們大地之靈有十七萬年曆史,與至高神同歲,蓋亞的歲月是個迷,如果她沉眠的大地能給我們答案的話,也許可以揭開謎底。而繼承了蓋亞全部知識的至高神,與我們的祖先,他的兄弟不算太對眼,只是外泄過一些消息。”
他又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至高神對他的兄弟,第一個大地之靈說過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個世界是從混沌中誕生,已經經歷過一次成就不詳的文明,好像……叫做機械文明?在那個文明毀滅後,才慢慢誕生了我們的母親蓋亞,纔有了神明。而至高神也坦誠,他只是將應該有的一切都從他們本來就在的地方搬出來,而不是創造。即便是如此,也花了他十數萬年的時間,才做好準備,並開始準備撰寫二書。”
“他‘搬’出來的這些東西,包括一切生靈,比如魔族,比如精靈,比如人類和地精;也包括超越生靈的力量,比如元素精靈,比如神明,比如魔法和鬥氣……”
“魔法的鑰匙,被你拿走了,本來應該是由我們公開的……你的存在,你的行爲,甚至影響了正在編撰《大預言》的至高神,讓他不得不提前將鬥氣放到了人世間。”
“地精歷史三萬一千年,精靈歷史四萬年,魔族歷史五萬一千年,其他不計。而人類,至高神‘搬’出的,最類似遠古時期機械文明時期生物的生物,只有不到三千年歷史,而這個最讓至高神滿意的物種,被他特意在靈魂中放置了種子……這種種子,我看不懂,因爲,那時候,剛巧,我們全族都被積勃,也就是你,殺害了。”
他發出了兩下大喘氣的聲音,然後繼續說道:“至高神用雙手,玩弄了世界好多年,一切,都是他在做的實驗,在積蓄的力量。一切都在他的鼓掌之間……而他要完成這個實驗,開創真正屬於他的紀元的關鍵人物……就是赤子。”
“這,就是至高神,和這個世界最原本的黑暗,也是歷史和未來。”
“我不服!”他大喘氣着說,“我恨你滅我一族,但是,我更恨糟蹋了蓋亞母親一切的至高神!如今,我必死無疑,但是,我,也不能讓至高神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