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域陰墳沉重,一股股陰風從中徐徐呼嘯,老嫗蹲在一處古墓地數着一枚骨幣,口中留着發黃的唾沫,傳聞已經數年沒吃過一粒米,很是可怖。
“第三十七枚,第三十……啊呀呀,又數錯了,第一枚,第二……”
老嫗嚇人,不停數着錯誤的骨幣數,像是無止境般,讓路過的修士見後直呼晦氣,就立馬遁向遠處,不想在這陰煞土停留一刻。
她面廋肌黃,穿着一身破碎的裘衣,身子骨廋的像一堆乾柴,令人見後嘔吐。
不少修士在來到陰墳後,皆想打老嫗一頓,卻怕招染晦氣,這才只是對着她罵罵咧咧的離去。
老嫗數骨幣,忽然聞到一股肉香,從遠處席來,霎時面色就變的好了一些,不在坐着無止境的數數,而是將骨幣放下一面墓上頭。
“婆婆,我又來了。”
一個少年在遠處朝老嫗揮手,讓目光空洞的老嫗立馬偏頭望去,見一個七八歲的白髮少年,正端着一碟肉食,大步走來,很是熱情。
景文到來,端着一碗肉湯,抽空從操練給看望老人。
“孫……孫兒,你又來了!”老嫗語氣發顫,撲向景文身邊,就抓住景文的雙手,讓他有些無奈。
“婆婆,我都跟你說了幾次了,我不是你孫兒!”景文開口,讓老嫗聽聞氣憤轉身。
她帶有大片濁氣,長期在陰墳生物,身子已經臭的燻人,極爲委屈的呼叫,“我孫兒不認我了,我孫兒不認我了……”
老嫗呼喚,始終重複着一句話,讓景文聽後嘆了口氣。
這是個可憐人,長期在陰墳居住,腦袋也出現問題了,讓景文伸手持着一根肉骨頭,端着石碗就送向老嫗,要讓她吃點肉食。
“慢點吃,我走了……”放下一碟蠻肉,景文就起身準備走人,老嫗準備挽留,卻見少年走的太多,雙眼再次黯淡起來,拼命吃着肉食。
說來也怪,在幾天前,景文還打聽過這陰墳的老嫗,傳聞是近幾年出現。
那是一個不詳的日子,戰區陰墳,原本只是葬了一些老人墓的一座荒山,卻在老嫗現身後多出幾座墓,被她日夜站在墓前,誦唸不詳法。
這很嚇人,一開始幾個修士準備殺了老嫗,怕讓戰域招染了晦氣,於是獨身前往陰墳,要砍下老人的頭顱,埋在黃天葬土中。
然而,就是一個在神雷繚繞的晝夜,一道黑光在陰墳閃爍,幾個修士就在也沒出現。
當天明一到,戰域的原始民剛準備來看看蹊蹺,卻連幾個修士的一根汗毛都沒發現,反而在陰墳中發生又有幾座墓被立起,只見到渾身沾滿墓土,正笑嘻嘻的偏頭看來的老嫗……
這是戰域的一個不詳謠傳,被景文託關係,從李德華口中得知。
戰域的人原本想着老嫗一天到晚不吃不喝,早晚會被餓死,可足足幾年過去,對方還活的好好的,數着一枚不知道哪來的骨幣,令人發毛。
她的來頭絕不簡單,這是戰域每個原住民共想,也從那時候起,無人在敢接近老嫗,就是路過陰墳,也只敢悄悄離去,不敢驚動老嫗。
迴歸領地,遠遠就聽到彌彥老人的嬉笑聲,正當景文走去,就見老傢伙在與一個來歷不明的美婦談笑風生。
“老頭子不正經,一大把年紀還偷腥!”景文撇嘴,剛準備老實離去,忽然想出一個歪門,滿懷心思的走了過去。
他走向彌彥老人,讓老頭子不自覺看過來,心生警惕,似乎預感到了不詳。
“老爹!你咋跑這來了!快跟我回去,要是我第五十八個後孃看到你,還不抽你哩!”景文大大咧咧的說道,一說這話,頓時讓美婦愣在原地。
“什麼!老頭子你娶了這麼多!?”美婦不可思議的望向彌彥老人,讓老傢伙頓時羞紅着臉。
他勾搭美婦的確不懷好意,卻不料半路殺出個景文,心頭頓時氣的想揍這小子一頓,可在美婦面前又不好動手,當下只好辯解。
“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小孩子說着玩的,我哪有這本事……”彌彥老人心虛道,卻是百口莫辯,望着美婦一臉陰沉,在瞅了瞅一旁暗笑的景文,一個爆慄就砸了過去,讓景文腦袋開花。
彌彥老人一爆慄砸去,剛要警告景文不要說話,就見他立馬動亂起來。
“疼死了!你敲我幹嘛!”景文大喝,老傢伙汗毛豎起,連站都站不穩,強笑道,“我有敲你?這不是你不小心撞門檻的舊創嗎,不記得了?”
彌彥老人一臉強笑,暗中傳音景文讓他不要多管閒事,不然就揍他。
老傢伙知道越解釋就越矛盾,可不解釋更是要命,怕景文這小子繼續多嘴,然而這般,已經美婦懷疑,以爲老人是在掩飾什麼。
“算了,那一籃子鴕禽蛋我不幫你送了,你老自個送去吧。”
撇下一句話,美婦徹底反感老人,見她蹲下身子拎起兩籃子神禽蛋就朝遠去,讓彌彥老人心在滴血,氣的一大把年紀還跺腳。
“嘻嘻……”看着老人吃撇,景文在一旁大笑,卻忽然感到一股煞氣出現,老人偏頭怒視着自己,讓景文暗叫一聲不好,就要遠遁而去。
“景文!老夫殺了你!”
彌彥老人咆哮,起的滿山遍野的追着景文,其中抓到幾次好一頓打,卻還是被景文溜走幾次,直呼老傢伙上輩子一定是頭神種,連遺孤都不能在神山抓到自己,且揍這麼多次……
戰域神山,淨土百座。
這是個浩大的領土,能容納千萬修士,卻在今日大片人被一個追着少年的老漢撞到,還不止一次!險些懷疑戰域不夠大,容不下一老一少追逐。
“別!別!別!彌老我錯了,在也不敢亂來了……”
戰域中,充斥着少年哭喊與求饒,卻始終被追着打。
景文被揍的滿頭大包,哭喊着要彌彥老人罷手,被老傢伙果斷無視,拎起一塊神磚就惡狠狠的朝景文頭上拍去,讓剛從小鎮買回一塊蠻肉的清靈兒咂舌,硬是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頭腦。
“這兩傢伙……搞什麼啊?”清靈兒半天才吐出這一句話,看着景文那幅慘狀,爲他同情。
這真的是一面倒的追逐戰,彌彥老人強橫的嚇人,饒是景文施展竅術,一步千里,都能在一瞬間抓到,打的景文滿山求饒,一頭大包紅腫的嚇人。
“彭!”
景文被打的摔在一處山頭,打的滿臉開花,被彌彥老人撇了一眼,笑了笑。
“嘿嘿,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管老人的閒事……”扔下一句話,彌彥老人哈了一口氣,就要去睡上一場輪迴夢,留下連站都站不起的景文在原地,渾身上下疼的發麻。
“老頭子!日後我要是證道,第一個就先教訓你!”景文仰天大吼,剛叫出嗓子,一塊神磚從遠處被扔了過來,穩穩的砸中景文腦袋,讓他頭上大包多一個,在不敢亂叫喚。
景文仰望着天,心情複雜,他很老人差距太大,連竅術也無法彌補。
九霄絢麗,熾日照耀大片黃金般的光輝,一朵朵霞雲漂浮,有神禽古鳥高飛。
遠方是一座寶寺,屹立在山頭中,被大片霞雲掩蓋,有無數結界遍佈,是虛空場的神門口。
一想起數天過後,就要前去爭霸,景文就忍不住拖着殘軀操練起來,擡去一塊萬斤重的古石泥,就拋向遠去,扔出百里外,被景文施展竅術追趕,在石泥即將墜地時舉,以此操練。
虛空場兇險,連一區神子都要前去歷練,各種寶藥遍地,讓景文對自己發狠,操練完石泥後,就以肉身威去追趕古禽,走出一條肉身無敵的路。
半天過去,景文始終操練,已經渾身染血,乾硬的血肉被活生生操練成一坨一坨,最終蹲在一棵野果樹下,靠着青殞棺大口咀嚼手中採摘下的赤金果實,遙望人間。
“一個人修行?”
景文咀嚼果實,見一個身穿火裙,美的神都黯淡的少女走來,頓時笑了笑,拾起地面上的一顆赤金果,問道,“要不要來一口,挺解渴的。”
說罷,景文將果實扔了過去,被清靈兒一把接住,張口就咬下大片果肉,嘴角滴着赤金果汁,被隨意擦拭。
“的確,還真挺解渴的。”清靈兒咬下一口又一口,眨眼間就吃下一整顆果實,還管景文在要一個。
她毫無神女的架子,深交後讓景文佩服,只因歷代大教出來的天驕皆心高氣傲,就是帶着戰域一年,也無法改變的了道心,將草莽人視爲狗爐。
“對了,景文,你見過你的生父母嗎?”清靈兒冷不丁的道出一句。
“怎麼,你還覺的我不是人族?”景文撇眼,笑了笑,已經沒了當初那股憤氣。
他這些日子想通了,人族和萬族間其實差距不大,說不定自己地球的生父母們有特殊血脈也說不定,也不爲這事煩惱。
“地球啊……我何時才能證道,踏着星河找尋故土。”
景文眯眼,靠着古棺就睡上一覺,雙眼滿滿都是留念,那是一個距離南離五百億年的星系,讓景文懷念,腦中浮現那珂、張三黑、夏沫,以及考古同行的面孔。
不自覺的……一抹淚在景文眼角流下,讓清靈兒見後沉思,亦想起東殿的每個故友。
“老祖他現在……肯定很擔心我吧?”清靈兒喃喃自語,隨後笑了笑,起身就背起景文,趁着夕陽,迴歸到戰域淨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