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秋如警覺地睜開眼,就看到歐陽沉醉正面無表情地站在牀榻邊。
她眉頭皺了一下,這才慢慢坐起身,揉了揉發混的眉心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歐陽沉醉黑暗中的眸光閃了閃,才道:“子時。”
宮秋如應了聲,她其實並不是大清楚,最後一次在十八重樓時,她被霄淵喝了太多的血,這麼幾日還沒有回覆過來,她的警覺性是當年早就磨練成的,所以到了只要身邊有人,她能第一時間醒過來。直到歐陽沉醉出聲她才徹底清醒過來,擡起頭,奇怪地看了歐陽沉醉一眼,黑暗中並不能看清楚他的臉,只是卻也能聽出他周身散發出的冷意。
宮秋如不想和他吵,一則,她現在的身體不適合打架,而則,就是她想打,恐怕也打不過歐陽沉醉。
她掀開被子,想從牀榻上下來,“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去睡軟榻。”
“不用。”
歐陽沉醉愣了一下,還是第一次從這女人嘴裡聽到服軟的話。
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連日來的陰霾都少了。
嘴角扯了扯,把她又按了下去,“既然恨水說你身體不好,那就好好歇着吧。”說完,直接脫了外袍,躺在了宮秋如的外側。宮秋如眉頭皺了皺,並沒有多說什麼,重新躺了下來,閉上了眼睛,只是因爲身邊躺着一個幾乎陌生的人,宮秋如並不能睡着。
她呼吸綿長,只是毫無睡意。
耳邊,幾乎聽不到歐陽沉醉的呼吸聲,就在她強迫自己睡去的時候,耳邊想起了歐陽沉醉的聲音:“你的病情如何了?”
宮秋如身體僵了下,很快又軟下來,才漫不經心回答:“差不多了。”
“沒有毒發?”
“沒有。”如果是毒發,估計她現在也不會在這裡了。
歐陽沉醉沒有問她到底是什麼病,看來他對恨水的確很信任。
歐陽沉醉也沒有在說話,兩人就這樣沉默的呆了一夜,翌日歐陽沉醉一起身,她就睜開了眼。歐陽沉醉邊穿衣服邊回頭看了她一眼:“宮秋如,只要你像昨夜那般乖乖的聽話,本王也不會對你如何。”
宮秋如沒有回答,他的話後面,肯定還帶着一個“否則”。
她冷笑一聲,又重新閉上了眼。
歐陽沉醉顯然很滿意她昨夜的聽話,並沒有惱,轉身走出了內室。
宮秋如因爲失血的緣故,這幾日大多數時間都是呆在牀上的。回到九王府,因爲歐陽沉醉白日裡也不常在府裡,宮秋如倒是安心在醉天閣養病。只是她這邊安心,君怡閣那邊就不安定了。
燕竹君一大早就收拾妥當了,在月顏的服侍下走進了醉天閣。
因爲她懷孕的緣故,李毅特意吩咐了特殊照顧。
所以,她直接來到了醉天閣的大堂,要見宮秋如。
梅子看到燕竹君愣了一下,隨即快速低下頭走到了內室前去稟告,宮秋如原本昨夜因爲歐陽沉醉在身邊就沒有睡好,此刻聽到燕竹君要見她,直接就回絕了。梅子吃了個閉門羹,想到坐在大堂上的燕竹君,眼神暗了暗,貼着門道:“如側妃,你也不要讓奴婢爲難,你也知道,奴婢在這裡當個下人不容易,難保心情不好了不會在主子那邊多嘴什麼的。”
她口中的“主子”自然不是歐陽沉醉,而是歐陽東覺。
宮秋如聽到了,冷笑一聲:“你儘管去說。”
“……”
梅子被嗆了一下,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尖,她忍不住惡毒道:“君側妃肚子裡的孩子可是王爺的,就算你不在乎,可怠慢了君側妃,在醉天閣出了什麼事的話,王爺那邊可就說不準了。”
宮秋如瞳孔閃過一道寒意,想到了那次燕竹君自話自演的中毒。
冷哼了一聲,那女人以爲上一次做出了那件事歐陽沉醉還真的會相信她?
不過她就算是做的再狠,也不過是陷害一下而已。
又怎麼會真的傷到孩子?
想到這,她坐起身,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多事,她倒要看看,燕竹君到底要說什麼。
只是她到了大堂上,就看到燕竹君正規規矩矩地坐在那裡,看到宮秋如,立刻就迎了上來,臉上是一種溫軟的討好,那種神情讓宮秋如有種燕竹君被鬼上身的感覺,她後脊背到了一道寒顫。
在燕竹君親切的喊了一聲“妹妹”撲過來時躲開了。
坐到離燕竹君比較遠的位置,她纔看向一臉不自在的燕竹君,“你有什麼事?”
“……”
燕竹君的肚子已經微微凸起了,她坐在那裡,有些惴惴不安,兔子般的眼睛無辜地看着她,“妹妹,你是不是還在因爲以前的事情怪姐姐?”
“燕竹君,我不是你的妹妹。自然,也沒有姐姐。”
宮秋如說的毫不留情,這要是放在往日裡,燕竹君早就發火了,可這一次,她竟是什麼都沒做,只是紅了眼眶,可憐兮兮地看着宮秋如,“妹……不,如側妃,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生你什麼氣?”
宮秋如把話題推給了她,就看到燕竹君開始用帕子抹淚了,“如側妃,我知道是以前我不對,做了很多錯事,可我已經明白了,只有我們纔是一樣的。”
“……”
宮秋如雙手環胸,聽着她唱戲。
宮秋如不說話,燕竹君也不覺得尷尬,只是自顧自地說着,“如妹妹你不知道,王爺現在被一個狐狸精給迷住了。”
“……”宮秋如眼睛眯了眯,只是看着燕竹君,示意她繼續說。
燕竹君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憐兮兮地盯着宮秋如,“那個狐狸精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當年寧後作的曲子,就這樣迷住了王爺,王爺現在整個心思都在她的身上,這些時日如妹妹你不在,王爺整日都待在倚欄閣,相信過不了多久,王爺就會娶她進門的,到時候我和如妹妹你就會被她給害了的。”
宮秋如眉頭皺了皺,“你怎麼就確定她會害我們?”
而不是燕竹君想要害她?
說了這麼多,原來只是因爲那個“雪姑娘”的事情,不過能把歐陽沉醉清醒的時候蠱惑住,看來還是有些本事的,而且,能讓燕竹君這樣,還真是……大快人心呢。她笑了笑,身體微微前傾,直勾勾地盯着燕竹君,“那麼,你想怎麼做?”
“只要如妹妹你肯幫我。”
“哦?怎麼幫?”
“那女子不過是會彈琴,只要你肯把她的手指骨給斷了,以後她彈不了琴了,王爺自然不會被她迷住了。”
燕竹君說的狠戾,這讓宮秋如忍不住笑出聲:“然後呢?王爺是不是連我一塊處理了?”
她嘴角的笑讓燕竹君有些覺得難堪,喏喏兩聲道:“如妹妹,難道王爺對那個女人那麼好,你心裡就一丁點也不嫉妒?”
“……不嫉妒。”
宮秋如慢慢站起身,慢條斯理地看着她,“一丁點都不。既然你想這麼做,那就自己動手吧。你刺殺我的事情都做得到,這點小事情還是自己辦吧。”
說完,不再理會燕竹君,頭也不會的離開了。
燕竹君在她離開之後,眼神眯了眯,帶着一種寒慄。
好你個宮秋如!
你最好不要後悔!
撫着桌子站起身,她的臉色變得有些狠戾,看到月顏走過來,朝她點點頭:“去辦吧。”
月顏點頭,很快就離開了。
燕竹君這才摸着肚子笑出了聲……
接下來的兩日並沒有什麼不同。
卻也有些不同,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那位雪姑娘,歐陽沉醉白日裡都不會出現在醉天閣,在府裡的時候就是呆在醉天閣不遠處的倚欄閣,直到晚上纔會回來,也不說話,只是渾身低氣壓。
她從那晚之後就直接等他回來就不出聲裝睡,也不知道歐陽沉醉看出了幾分。
只要他不找事,大家都好說。
這一天宮秋如的身體終於恢復了些,精神也不錯,讓李毅把醉天閣外面的侍衛都撤了之後,她才讓人搬了個軟榻在院子裡,躺在那裡曬着日光看書,梅子在她身邊看着,這樣看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道:“你可真沉得住氣,我可是聽說了,王爺已經準備要讓那雪姑娘進府了。”
“哦?”
宮秋如眯了眯眼,“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管你的事,不是說九王爺很寵你的嗎?”
“寵?”
宮秋如嘲諷地笑了笑,並沒有什麼情緒,只是翻了一頁書,“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哼!你也就自己心裡哭吧……”
梅子有些得意,“其實你也挺可憐的,喜歡皇上的時候皇上不喜歡你,喜歡九王爺的時候,九王爺也不喜歡你……”
宮秋如眯了眯眼,這才擡頭看向梅子,“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歐陽沉醉?”
“那還不是……”
“瞄!”
就在梅子要回答的時候,突然從院牆外跳進來一團雪色。
那團雪色碧藍色的眼珠子轉了轉,就兩下跳進了宮秋如的懷裡,宮秋如一怔,渾身被突然出現的這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給怔住了,雪白的貓團先是蹭了蹭她放在書上的手,又隨即蹭了蹭她的手腕,在它繼續向上爬的時候,宮秋如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
小貓又“瞄瞄”喚了兩聲。
宮秋如盯着它看,被它萌萌的小眼神給蠱惑住了,把它重新放了下來。
四處看了一眼,卻警覺地看到了不遠處的牆壁上有動靜。
梅子也被這小東西給吸引了,忍不住彎下腰伸手逗弄了一下,小貓伸出爪子抓了抓眼睛,小眼神霧濛濛的,格外惹人憐愛。
宮秋如的目光落在牆壁的方向,看到那裡探出的一顆腦袋,眼睛眯了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