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嘶——嘶嘶嘶——”
那聲音很輕,可因爲先前一個人聽了久了,宮秋如很警覺地僵硬了身體,“歸?”
磬ξ
“歸?是不是那些蛇又出現了?”
宮秋如想要扯下眼睛上的黑布,被歐陽沉醉阻止了,他伸手點住了她身上的穴道,低頭在她嘴角啄了一下,眸底的冷意緩和了不少,“它們交給我就可以了,你好好在這裡呆着,我把它們清理掉就帶你離開迷霧森林。”
“歸?”
宮秋如心裡越發不安,這樣的情景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個黑夜。
他也是這樣讓她先離開,可她一直在約定的地點等,卻根本沒有等來他。
“不,我和你一起,我能幫到你。”
“如兒,乖,你這樣會讓我分心的。”歐陽沉醉安撫地摸着她的發,指尖忍不住摸了摸的臉,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這些蛇都有劇毒,他的確不放心。
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這裡了,他完全有辦法把那些蛇都吸引開。
“可……”
宮秋如想搖頭,可動作被定住,她不能移動分毫。
“我就在這裡把那些蛇處理掉,我很快就回來。”他輕聲安撫,餘光卻是掃了一眼那些蠢蠢欲動的蛇,眼底掠過殺意,重新看向宮秋如:“如兒,你不信我的身手?”
“……”
宮秋如不知如何回答,她心裡的不安,加上那種莫名的不舒服的感覺,讓她眉頭一直緊緊皺着。
許久,她才輕輕點頭,“我等你……”
“……”
“……好好回來。”
帶她回家。
最後一句話,宮秋如沒有說出口,她要的一直以來都很簡單,她想和他兩個人,平平安安待在一起,即使這是一場夢,她也希望這場夢永遠都不要醒,至少,這個夢裡……有他。
歐陽沉醉身形一動,落在宮秋如臉上的目光極深,半晌,才輕輕頜首:“……好。”
把她在樹杈上放好,歐陽沉醉才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着月光下那滿地的羣蛇,從腰間拔出一把精緻的軟劍,銀光立刻發出刺目的光,他回頭看了一眼宮秋如,翻身躍下了大樹,不過在躍下的同時,他用劍鋒在手腕處劃了一道不小的口子,血頓時噴濺出來,血腥味蔓延開。
“嘶嘶嘶——”
羣蛇莫名開始興奮起來。
“歸!”
嗅到血腥味,宮秋如不安地喊了一聲。
歐陽沉醉手裡的劍在月光下刀光劍影,游過來的羣蛇瞬間倒下了不少,血腥味更濃了,他趁着這個機會朝後喊道:“沒事,是這些蛇的血……”
宮秋如這才鬆了一口氣,可神經卻依然繃着。
耳朵專注的聽着樹下的一切異動。
歐陽沉醉像是浴血的惡魔,長劍凌厲而又霸氣,那些蛇聞到血腥味紛涌而上,卻又一層層死在歐陽沉醉的劍下……
血腥味越來越濃,歐陽沉醉的衣服被染成了血色。
映着他那雙血意鬼魅的眼,在這暗夜的密林裡,森寒嚇人。
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歐陽沉醉體內的血咒因爲嗅到血腥味開始躁動起來。
歐陽沉醉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越來越多的蛇聚攏過來,有的開始朝着宮秋如所在的樹攀爬上去,數尺長的蟒蛇,蜿蜒而上,宮秋如眼前黑漆漆一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歐陽沉醉的身上,根本沒有發現那幾條蛇。
黑暗中,它們張着毒牙,無聲無息地滑動着,就像是樹葉的沙沙聲……
直到小腿腕纏上冰涼涼溼滑的蛇,宮秋如的身體猛地僵住了!
她卻沒有出聲,屏住了呼吸,她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蛇順着她的腿彎向上慢慢爬着,蛇的動作很慢,那種滑膩感讓她眉頭死死皺着,卻依然不願意出聲,她見過羣蛇的模樣,自然知道歐陽沉醉現在面臨的境況,如果她現在出聲,容易讓他分神。可她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移動,如果不快些想辦法,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宮秋如屏住呼吸,感覺那蛇纏着她的腿向上,隨即是順着她的腰肢滑上她的脖頸。
眼睛看不到,她能清楚的感覺到蛇冰涼的鱗片緊貼着脖頸時的那種感覺。
脖頸上已經凝固的傷口被蛇信兒舔了一下,陰冷的噁心感席捲全身,她沒有動,只是屏住了呼吸。
蛇一圈圈纏繞着她的脖頸,一圈圈收緊,她的呼吸開始重了起來,耳朵卻在這個時候更加敏感,她甚至能清楚的聽到歐陽沉醉手裡的劍劃過那些蛇身體的聲音,她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那麼清楚,就像是在耳邊,模糊卻又清晰的要命!頭莫名開始痛了起來,痛得難以言喻,就像是有無數根針同時紮在腦袋上,窒息感,無力感,疼痛感,全部朝着她席捲而來,她無聲地張大着嘴,仰着頭,腦海裡有些畫面一閃而過,殘暴的,血腥的……
可那些人她都不認識,卻又莫名熟悉。
疼……
“啊——”
終於忍不住,宮秋如嗓子裡發出小獸一般的聲音。
她在黑暗中猛地睜大了眼。
而樹下原本正在浴血奮戰的歐陽沉醉聽到這麼一聲,驀地擡起頭,卻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血眸蹙然一凌,而就在這個時候,羣攻而來的蛇一口咬在了他握着軟劍的手腕上,立刻留下兩個長長的血洞。
歐陽沉醉一把把蛇扯下來,低吼一聲,眼睛的顏色竟是變成了詭異的褐紅色,整個人恐怖的嚇人。
血色蔓延在全身,風鼓鼓而動,他手裡的劍光華四溢,猛地向着四周一揮,蛇竟是被他周身迸發的劍氣斬殺殆盡,而歐陽沉醉身上從身體裡冒出無數的血珠,幾乎把他整個人染成了血人。
他飛身而躍,劍鋒挑斷了那幾條蛇的脖頸。
瞬息萬變,四周突然就沉寂了下來。
歐陽沉醉把纏繞在宮秋如脖頸上的蛇狠狠拽下來,向後一拋,強勁的力道竟是把那蛇震得碎屍萬段,血噴濺了一地,四周瀰漫的血腥味,噁心而又難聞。
“宮秋如!”
歐陽沉醉血紅着眼睛,捏着她的下巴胸膛劇烈起伏,“你笨啊!爲什麼不說話?”
“……”
宮秋如卻沒有說話。
歐陽沉醉本來心急,加上剛剛動用內力徹底激發了體內的血咒,渾身都在疼,那種超越人類極限的疼痛讓他現在沒做一個動作,沒說一句話,都疼到心扉裡,可他還是很快發現了宮秋如的不正常,渾身一僵,忍不住擡起了她的頭,摸了摸她的臉,聲音放輕了下來,“如兒,怎麼了?是不是被蛇咬到了?”
“……”宮秋如卻依然不說話。
歐陽沉醉着急,藉着月光翻來覆去看了半天發現除了脖頸上被自己咬破的傷口並沒有看到其他。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立刻鬆開了她的穴道。
額頭上的冷汗卻在這個時候齊齊滴下來,落在宮秋如的眼睛上,就像是她留下的淚。
“如兒?”
歐陽沉醉的額頭抵着她的,輕輕喃喃,“如兒你說話,到底什麼地方不舒服,告訴我好不好……”
懷裡的身體蹙然一僵,太過明顯,歐陽沉醉想忽略都不行。
就在他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時候,宮秋如才突然抱住了他的脖頸,腦袋死死埋進了他的胸膛裡,聲音低啞而又不安,“歸……你身上好濃的血腥味……你沒事吧?”
歐陽沉醉這才鬆了一口氣:“我沒事,都是那些蛇的血。”
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血口,血向外冒着,在月光下,卻依然能夠看出流出的是黑血。
他眉頭一擰,卻隨即鬆懈下來。
把宮秋如抱起來,親了親她的嘴角,“這裡血腥味太濃了很容易引來其它的羣蛇,我帶你出去。”
“……嗯。”
宮秋如的聲音很輕,有氣無力。
歐陽沉醉也只當她是嚇到了,並沒有太過在意。
抱起她,從樹上躍了下來。
很快撕下來一塊黑布,纏住了自己的手腕,黑血依然源源不斷的流着,跟蛇搏鬥時的最後一擊徹底激發了他體內的血咒,他現在根本不能使用任何內力,否則,他怕自己根本撐不下去,會忍不住傷害她。
原本想着天亮了再帶她出去,現在恐怕不得不改變策略了。
宮秋如在他懷裡一直很乖巧,可就算這樣,歐陽沉醉也走了兩個時辰纔到達了出口不遠的地方,隱隱約約的,他能聽到侍衛在外圍找尋他們的聲音。
宮秋如也聽到了,忍不住抱緊了他的手臂,“歸,我們是不是出去了?”
她想扯下臉上的黑布,卻被歐陽沉醉阻擋了。
他眼前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一張臉上細小的血珠不時從身體裡流出,可剛開始流出的是紅血,現在已經變成了黑色,他渾身都是冷汗,緊抿着讓自己的氣息平穩:“是啊,我們快到了,如兒……”
“嗯?”
宮秋如仰起頭想要看他。
可惜被黑布擋着,她什麼也看不到。
“你自己沿着這條小路出去好不好?”
“誒?那你呢?”
“我……”歐陽沉醉血瞳因爲體內又躥起的血咒猛地一縮,強壓下心裡的躁動,才摸了摸她的臉,“我身上血腥味太濃了,怕會嚇到他們,不遠處有處溫泉,你見到他們,告訴李毅,讓恨水一個人過來找我好不好?”
“這樣啊。”
宮秋如垂下頭想了想,“那好吧。”
歐陽沉醉鬆了一口氣,真怕她鬧着和他一起回去。
自己現在這個模樣,根本沒有辦法見王府裡的人,難保那些人裡面不會有歐陽東覺的人。
“那現在我把你放下去,你就沿着這條路走好不好?”
“好!”
宮秋如說完,歐陽沉醉就把她放了下來,她臉上的黑布依然沒有扯下,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前走,歐陽沉醉的視線已經很模糊了,他等她走了十幾步遠,才渾身脫離般倚在了樹幹上,無力的張着嘴喘氣,他整條手臂已經全部黑的嚇人,他平息了半晌,轉身,潛入了身後的密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