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李管家來了。”
耳邊突然傳來喜鵲不安的聲音，宮秋如回過神。
不到一分鐘，外面果然傳來了李毅的聲音：“如側妃，王爺讓你去一趟前院。”
“什麼事？”
“李大將軍和李三小姐來了，想要見見你。”
“……”
見她？
宮秋如眯起眼，他們怎麼會想見她？
如果是李明翰的話，想要知道她現在怎麼樣還有情可原，可那李明玉爲何也要見她？或者，只是多想了，只是因爲李明翰想要見她，所以連帶的李明玉也想要看看她？“好，我知道了。”
既然獵物自己送到嘴邊，她豈有不吃的道理。
她站起身，沒有走過去，反而是看向喜鵲，“我以前可見過李明玉？”
“誒？”喜鵲一愣，搖搖頭，“應該不認識。”
她只聽過李二公子常常來府裡，倒是沒聽過三小姐也來過。
宮秋如心裡有了大概，走了出去，李毅一早就等在那裡，外面還放着一頂軟轎，宮秋如看着軟轎，微微眯了眯眼。
李毅看到她眼底的不悅，立刻解釋道：“這個……這個是王爺吩咐的，王爺說如側妃你的腿還沒有好，這裡離前院不近，還是坐轎子比較好一些。”
宮秋如只是點點頭，心裡卻是嘲諷。
這會兒倒是想起來她腿腳不便了，當時捏斷她腿骨的時候怎麼沒有想到她會不便？
歐陽沉醉！
此仇不報！我誓不爲人！
彎腰坐進了轎子裡，李毅鬆了一口氣，連忙起轎，他現在是越來越怕見到宮秋如，她現在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陰鬱，那種強勢的壓迫感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可偏偏他對她有愧，如果當初他細心一點，先查探一番，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嘆息一聲，李毅盡職盡責地跟了上去。
希望有一天等如側妃徹底恢復了，她心裡的怨氣會少一些。
不多時，轎子就停在了前院的大堂外，轎簾被掀開，刺目的光投射進來，宮秋如用手遮擋了一下。
李毅看到了，立刻把轎簾稍微放下了一些，“如側妃，已經到了。”
宮秋如適應了光線，才走下去，她動作極慢，喜鵲和李毅在一旁跟着也不敢多說話，越是朝前走，就會看到大堂外守着的一隊士兵，他們原本是規規矩矩地站着的，突然擡頭看到這邊的動靜。
一個個好奇地盯着宮秋如看。
宮秋如權當沒有看到那麼多灼目的視線，只是一步步朝前走着，因爲骨頭還沒有長好，走起來，依然有些跛。
只是沒有以前那麼厲害了。
可那些士兵都是練家子，一下就露出不一樣的神情。
孃的！原以爲是個漂亮美人，沒想到是個跛子！
再美，那也是個跛子！
紛紛擺手，收回了視線……
宮秋如權當看不到那些視線，只是按照她自己的步伐朝前走，她正對着大堂朝前走，面無表情地盯着主位上的歐陽沉醉，後者看到她，突然就站起了身，快步走過來，到了她面前又定住了腳步。
“你……”
“怎麼？”宮秋如擡起眼皮，“難道不是王爺讓我來的？”
“不是……”歐陽沉醉有些說不出話來，隨即狠狠瞪了李毅一眼，“你怎麼不把轎子停在門口！”
李毅欲哭無淚，沒聽過這規矩啊？
而且，那裡站着這麼多士兵，他也沒想到啊。
歐陽沉醉俊臉沉着，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是王爺又不能做什麼，而且，他相信，自己現在如果碰她一下，她絕對會再捅一刀，到時候，恐怕擋着明翰的面就不好交代了。
宮秋如從歐陽沉醉一站在她面前就感覺到另外兩道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慢慢擡頭，透過歐陽沉醉的肩膀朝着大堂門口看去。
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都穿着鎧甲，男的英姿颯爽，女子不讓鬚眉，女子有些怔愣，男子卻是難以置信，震驚地盯着她看，半天都沒有緩過神。
宮秋如想，看來這兩個人就是李明翰和李明玉了。
“九、九哥？”
李明翰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看着宮秋如，腦袋像是被砸了一下，懵成了一團。
尤其是心臟的位置，一下又一下的刺痛着。
怎麼會？怎麼可能是她……
“嗯？”
聽到李明翰的聲音，歐陽沉醉回頭，就看到他眼底的難以置信。
眉頭一擰，“怎麼？”
明翰怎麼這種表情？
而且，不知道爲什麼看着李明翰盯着宮秋如的表情，他心裡窩了一層火，他們之間？
他眉頭擰了一下，長腿一跨，上前一步，把宮秋如徹底擋在了身後。
李明翰的目光依然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直到他身邊的李明玉發現他的不對勁，推了推他，李明翰才反應過來，渾身猛地一顫，連身上厚重的鎧甲也沒有遮擋住，這下連李明玉皺起了眉頭。
哥哥怎麼了？
“明翰，你認識如兒？”
“我……九、九哥，她就是你……你新娶的側妃？”
李明翰的聲音裡帶着苦澀，表情怔怔的，根本還沒反應過來。
歐陽沉醉眉頭皺得更深了，“嗯。”
“對不起九哥，我沒想到你的側妃會是她……”
還是晚了一步。
還是晚了一步……
李明翰默默唸着，垂下眼，整個人都幾乎蔫了下來，跟方纔英姿勃發的表情簡直是兩個極端。
旁邊的士兵都張二摸不着頭腦，將軍怎麼了？
“進去說。”
歐陽沉醉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李明翰話裡的意思，他一早就接到報告說他們要凱旋歸來，今日上朝，原本是要給他們接風洗塵的，可明翰兩人聽到他娶了側妃就鬧着要來看，他拗不過，也想讓宮秋如見見他們，畢竟他們兩個人是他願意相信的接近於親人的人，而宮秋如是他想要一生攜手的人，他理應讓他們來見見，可現在看到李明翰的表情，他突然就後悔了，他和宮秋如難道還有別的他不知道的事情？
心裡酸意一起，他忍不住握住了宮秋如的手腕。
掌心慢慢收緊，心像是被一隻手緊緊攥着……
直到一道沒有情緒的聲音清冷地響起：“歐陽沉醉，拿開你的手！”
他一怔，低下頭，猛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手裡溫潤的觸感，讓他心裡的不適蕩然無存。
他在擔心什麼，無論她和明翰是否有關係，這輩子，她都別想從他手裡逃開了！
他也絕不會放手。
嘴角揚起一抹笑，拇指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這才鬆開，低頭輕聲道：“本王扶你進去？”
“呵！”
宮秋如嘲諷地擡起眼皮，看也不看他，直接越過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大堂裡走去，眉眼之間都帶着冷漠，而李家兄妹兩人原本剛冷靜下來，看到這，臉上的表情更是五花八門，他們離開京中已經三年了，在邊陲之地三年，怎麼也沒想到一回來，京中竟然瞬息萬變。
而李明翰看到宮秋如的腿，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他張嘴，剛想說什麼，被眼明手快的李明玉一把扯住了，小聲警告：“哥！”
她真不知道一向穩重的哥哥怎麼會見了這個女人頻頻出錯？
不過是長得漂亮了點，難道哥哥也對女子的美色這麼在乎？他不是喜歡左相的那個二小姐嗎？
在軍中的時候她記得哥哥曾經和她說過，他要做出一番成績，然後回來娶那個女人。
難道他忘記了？
李明翰聽到李明玉的聲音，這才驚醒過來，立刻垂下頭，根本不敢再看宮秋如。
宮秋如在經過李明翰身邊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她不經意地歪過頭，就對上了李明翰的視線，那視線裡溢滿了複雜的情感，有震驚，有痛苦，有心疼……
這麼多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根木頭。
被砍的傷痕累累的木頭。
宮秋如突然就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卻是嘲弄的，譏諷的，瘋狂的。
看得李明翰的瞳孔蹙然一縮。
古銅色的臉上白得嚇人。
宮秋如這才滿意地擡腳朝着大堂她的位置走了過去，她坐下來之後，歐陽沉醉幾人也已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大堂裡誰都沒有出聲，氛圍微妙。
李明玉看情形不對，看向宮秋如，笑了一聲，“九哥，嫂子可真漂亮啊……”
“嗯。”
歐陽沉醉臉色也恢復過來，“如兒可是我們紫南國的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
李明玉愣了一下，第一美人不是宮家的那位二小姐嗎？
不過看剛剛九哥看嫂子的眼神，應該是極爲喜歡的，情人眼裡出西施，也無可厚非，點着頭，道：“的確的確，嫂子可是比宮家二小姐漂亮多了，嫂子纔是第一美人。”
她的話一落，四周突然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歐陽沉醉：“……”
宮秋如：“……”
李明翰：“……”
“嗯？”李明玉覺得張二摸不着頭腦，視線一個個掃過，李明翰嘆了一口氣，終於恢復了平日裡的沉穩冷靜，“三妹不要亂說，嫂子就是宮家的二小姐。”
李明翰這句話一落，李明玉傻了眼。
猛地看向宮秋如，她……是宮家二小姐？
那……
那哥哥？！
她猛地看向身旁，李明翰臉上已經看不出什麼情緒，可那臉色卻依然能看到先前未褪去的慘淡。
她咬了咬脣，終於明白哥哥剛纔爲什麼會這麼震驚了？
九哥的側妃竟然是哥哥心心念念要娶的那個女人？
怪不得……
怪不得哥哥剛剛見到她會這樣？
他們在軍中三年，京中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九哥娶了側妃，因爲不是正妃，他們也沒有太過關注，沒想到竟然陰差陽錯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噤了聲，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