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沉醉和恨水回到九王府,兩人重新回到醉天閣。
“恨水,你說的辦法是什麼?”
他們想要從冷慕琛手裡拿到白玉斷續膏,如果不可以用逼迫的手段,那要怎麼辦?他現在一刻都等不及要拿到藥膏,好幫她儘快復原。
“……偷襲。”
“嗯?”歐陽沉醉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恨水說說出這樣一個辦法。
在他的印象裡,恨水從未做出任何超出意料之外的想法,而偷襲?他忍不住看向恨水,後者看出了他眼底疑問,緩緩道:“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當初新帝想要從他口中得知魚神都沒有辦法撬開他的嘴,想要儘快拿到白玉斷續膏,這是最靠譜的辦法。既然他不肯拿出來,那就派人潛進冷家,偷出白玉斷續膏。”
歐陽沉醉點點頭:“好!我立刻就找人去辦。”
“……嗯。”
恨水應了聲,他到現在還沒有從宮秋如是藥引的事情上回過神來,如果宮秋如是藥引,那麼……
當有一天,醉在自己的性命和如側妃之間,到底要如何選擇?
只是歐陽沉醉還沒有吩咐下去,李毅手臂上纏着紗布慘白着臉走了進來,他的腳步有些拐,卻並不慢,看到歐陽沉醉,立刻道:“王爺,冷家的大當家求見。”
“嗯?”
歐陽沉醉的腳步一頓,回頭看了恨水一眼,“冷慕琛?”
他怎麼這個時候會來找他?
難道是爲了白玉斷續膏?
歐陽沉醉臉上閃過一抹驚喜,立刻道:“請!”
兩人沒有等了多久,就看到冷慕琛和冷逸凡跟着李毅走進了醉天閣的大堂,冷逸凡看到歐陽沉醉,還沒有等歐陽沉醉說什麼,動作一閃,極爲迅速地來到了歐陽沉醉的面前,就要拽住他的領子,冷慕琛臉色一變,立刻呵斥道:“三弟!”
冷慕琛的聲音讓冷逸凡冷靜了些,恨恨瞪了歐陽沉醉一眼,才慢慢走回到冷慕琛的身後。
歐陽沉醉眼睛一眯,攥緊的拳頭在冷逸凡靠近的時候幾乎就要打出去了,幸虧在上一刻他想起來眼前的這人是冷慕琛的親弟弟,想要拿到白玉斷續膏,這個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和冷慕琛起衝突。
他深吸一口氣,才讓自己冷靜下來:“冷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
冷慕琛臉上掛着儒雅的笑,並不能看出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道:“我們今日來,是爲了送白玉斷續膏來的。”
“嗯?”
歐陽沉醉眼睛一亮,可隨即狐疑地看着冷慕琛。
他剛纔去的時候他還說沒有,現在怎麼會突然就說有了?
“如果本王記得沒錯的話,冷老闆說過白玉斷續膏已經給了令弟。”
“事情雖然是這樣的。但是,還是挺湊巧的,白玉斷續膏還剩不少,冷某想想既然王爺來找冷某,定然是極爲重要的人受傷了,不知道,冷某說的對不對?”
歐陽沉醉眸仁一眯,視線落在冷慕琛的臉上,情緒不穩:“……的確是很重要的人。”
“那冒昧冷某問一下,是誰?”
歐陽沉醉手指一緊,不明白冷慕琛爲什麼這麼關心他要醫治誰,可隨即目光落在他身後的冷逸凡身上,後者此刻即使站在冷慕琛身後,正氣氛地瞪着他,恨不得要吃了他一樣。如果這要是平時,恐怕他早就動手了,還沒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的這樣看他。可現在情況卻又是不同的,他突然就想起來,冷逸凡應該是認識宮秋如的。
那日她用歸姑娘的身份上山,求得續命丸就是因爲冷逸凡。
他的瞳孔裡閃過一道痛色,又很快被他掩藏了去,看來,冷逸凡是知道了手上的宮秋如,可他和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心裡涌上一股澀意,可現在根本不是糾結這事的時候。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她的手腳接上。
他垂下眼,直到冷慕琛又問了一句,他才反應過來,等再擡起頭時,眼底已經恢復了冷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此刻苦澀到何種程度,他深吸一口氣,才道:“本王的……如側妃。”
冷慕琛:“……”
冷逸凡:“歐陽……”
“三弟!”
冷慕琛立刻截斷他的話,立刻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冷逸凡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心緒起伏不定,她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可才幾日功夫,怎麼就嚴重到用到了白玉斷續膏?他想問,歐陽沉醉到底對她做了什麼?可他現在的身份根本不能問,否則,讓歐陽沉醉知道她暗地裡對他的商鋪打擊的事情,豈不是更把她置身於危險之中?
可他心裡卻是恨極的,自己早該勸她離開九王府的……
早就該的!
冷逸凡猛地轉過頭,重重地用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頭,悶悶的一聲,聽得極爲真切。
歐陽沉醉目光閃了閃,卻沒有說話。
只是冷靜的看着冷慕琛。
後者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才道:“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如側妃……纔會傷得這麼嚴重?”
歐陽沉醉心口一跳,才緩緩道:“無論是怎麼受傷的,本王會想辦法醫好她。無論,任何代價。”
冷慕琛一怔,半晌,直到真的看到歐陽沉醉眼底沒有絲毫的欺騙,才鬆了一口氣,“那還希望九王爺記得今日的話。白玉斷續膏立刻就會送上。如果還有需要的,九王爺儘管開口,冷某定當竭盡全力。”
“……多謝。”
冷慕琛擺手,這才轉身,拉着冷逸凡很快離開了。
恨水奇怪地看着兩人的背影,才問出了自己剛剛一直存在的疑惑:“醉,冷家的這兩位公子可是認識如側妃?”
歐陽沉醉垂着眼,聽了恨水的話,轉過身,揉了揉眉心,才頹敗地坐回到椅子上,後背倚着椅背,整個人都是茫然的,“恨水,我發現,我對她的瞭解,連皮毛都沒有。”
她……到底還有多少讓他驚訝的地方。
十日後。
宮秋如意識清醒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她怔怔看着前方,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許久,極淺的日光纔打在她的臉上,她纔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這裡似乎是一個很小的房間,全部都是用竹子搭建而成的,仔細嗅一下,似乎還能聞到竹子的香味。
只是她覺得自己的感覺遲鈍了很多。
她轉過頭,花費了很長的時間,等她終於偏過頭,看到趴在身側的人,她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那人整張臉都埋在手臂裡,青絲散亂地披散在身後,手抓着她的,只是她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手腳的觸感,她這才慢慢想起來,她的手腳……似乎已經被廢掉了。
昏迷前的一幕,突然像是噩夢一般傳入腦海。
她的呼吸蹙然急促了起來,臉色像是被人用冷水抽過,白得嚇人。
宮秋如情緒的起伏瞬間驚醒了趴在那裡的人,他猛地擡起頭,露出了一張俊臉,可看到這張臉,宮秋如的眼睛猛地睜大,情緒劇烈的跳動着,可轉瞬間又死死地閉住了眼睛。
歐陽沉醉還沒有從宮秋如已經醒來的現實中回過神,他看到宮秋如又重新閉上眼,才猛地鬆開他一直抓着的手,站起身,椅子劃過地面,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他就那樣呆呆地站在那裡,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感覺心裡像是又什麼又重新跳躍起來。只是,剛剛她閉上眼時,眼底閃過的厭惡他卻是看得極爲清楚,他突然就不知道要怎麼和宮秋如相處了,她是唯一給過他溫暖的人,卻……也是他曾經極爲怨恨的人。
這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幾乎要瘋了。
“我……”
他終於發出聲音,只是卻明顯感覺到宮秋如嘴角閃過一道嘲諷,他心像是猛地被抓了一下,喘不過氣來,猛地背過身,才匆忙道:“我讓恨水進來。”
說完,歐陽沉醉就快速地跑了出去。‘
而這時,宮秋如才慢慢睜開眼,眼底的殺意越來越濃,最後,她整個目光裡幾乎被濃重的黑徹底掩埋,只剩下無窮無盡的厭惡,而這種厭惡又慢慢歸於冷靜,卻冷得讓人生寒,讓人發顫,彷彿只剩下一具驅殼,冰冷無情。
恨水走進來時,宮秋如靜靜地躺在那裡,面上沒有什麼起伏。
他走過去,如果不是醉說她醒過來了,看到這樣的宮秋如,他根本不會相信。
她的氣息太過平穩,並沒有該有的暴怒,該有的發瘋。
畢竟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子,知道自己的雙手雙腳被廢也不會是這種狀態。
他俯下身,把食指探到宮秋如的脖頸上,靜息查看了一番,並沒有發現什麼,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檢查了一些裹着的四肢,才輕聲道:“你的四肢用了白玉斷續膏,應該能接好,所以你不用擔心。”
宮秋如半天沒有回答,他又囑咐了幾句,才轉身打算離開。
只是到了門口,身後才極慢的傳來一句沙啞的聲音,很慢,很笨重的感覺,他的神經突然就那麼被扯了一下,難受的無以言語,“我、以後、還能……像……正、常、人……嗎?”
恨水的手默默攥在一起,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道:“可以,你以後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只是……不能再拿劍了。”
最後一句,恨水的聲音極低,可他知道,宮秋如能聽到。
他也知道那句話太過殘忍。
可與其給她期待,不如早早讓她面對。
即使這樣的打擊,真的讓人無法忍受。
身後許久都沒有傳來聲音,宮秋如像是突然失了聲一樣,恨水的情緒也被吊着,極爲忐忑不安,許久,久到恨水怕她會多想時,才傳來宮秋如的聲音:“嗯……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依然慢,卻並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淡漠的……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