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回來時,只看到緊閉的房門,奇怪地掃向一旁。
李毅福了福身,略顯歉意:“恨水公子,王爺他說今日誰也不見。”
“讓他冷靜一下吧……”
有些事情,還是得他自己想通,只希望今日的話,他有聽進去。“王爺!王爺!王爺——”
就在恨水打算轉身暫時離開的時候,從小道上跑來一道翠綠色的身影,喜鵲一臉焦躁不安地跑過來,神態焦急,一邊喊着,一邊跑,在書房外看到恨水,眼睛頓時一亮,顧不上禮儀,“噗通”一聲跪在了恨水的面前:“恨水公子,你在這裡就太好了!快去看看如側妃吧,她情況很不對勁!快去看看吧!”“嘩啦!”
喜鵲的話還未落,書房的門就被打開了。
歐陽沉醉像是修羅一般站在那裡,逆光而立,整個人陰冷的讓人畏懼,薄脣緊緊地抿着,墨瞳死死鎖着喜鵲:“她怎麼了?”
歐陽沉醉疾步走進內室,可在看到牀榻上坐着的人時,卻是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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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規規矩矩地坐在牀沿邊,身上穿了一件紅色的羅紗裙,襯得她白皙的小臉越發精緻,只是……
歐陽沉醉還是覺察到不對勁的地方,她太過規矩,也太過冷靜,這反而不正常!
聽到腳步聲,宮秋如擡起頭,原先呆木的神情突然就靈動了起來,日光撒進她漆黑的瞳仁裡,像是鍍上了光,照的人眼睛發疼,更讓歐陽沉醉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她看到他甚至是笑了起來,那種純粹的不含任何惡意的笑容讓歐陽沉醉突然渾身發涼。
這種笑容他太過熟悉了,昨晚上他就見過。
原本是讓他覺得是世間最美的笑容,可這笑容過後,卻是參雜了讓他絕望的不甘心。
果然,下一刻,他就看到宮秋如從牀榻上跳了下來,只是因爲動作不穩,加上他昨夜的辛苦勞作,她雙腿發軟,險些摔倒,雖然明明知道她可能會說出讓他崩潰的話,卻也不能就這樣放任她摔倒。
歐陽沉醉接住了她的身體,把人撈進了懷裡。
宮秋如一眼不抓地瞧着他,甚至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這要是往日的任何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會欣喜一整天,可現在他只覺得將要會發瘋。
“歸……”
彷彿惡魔一般的名字,讓歐陽沉醉反射性地甩開了宮秋如。
她一個不穩,向後倒去,歐陽沉醉又反射性的扶住了她,這次,宮秋如這次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死也不鬆開!
神情裡染上了一層哀傷,“歸,我以爲你再也不理我,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在約定的地方等了你好久,可你都沒有出現。”“本王不是!本王不是你口中該死的什麼‘歸’!”
天知道這女人是不是假裝專門要來氣死他的!
“醉?”
恨水幾人趕來,就看到他暴跳如雷的一幕。
歐陽沉醉甩了甩手,並沒有把人掙脫開,又怕傷了她,狠不下心,僵持着,乾脆遷怒一旁縮着脖子的喜鵲:“這是怎麼回事?她怎麼了?”
“王、王爺,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服侍如側妃起身的時候,才發現如側妃根本就不認識奴婢,她誰都不認識,只是要找一個叫……叫‘歸’的人。”喜鵲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搖頭,又點頭,還有些心虛,畢竟一聽就知道如側妃那神情是找一個男子,還是一個不是王爺的男子,這真是……好可怕!王爺的表情也好可怕!“所、所以奴婢就騙如側妃說要給她把人找來,如側妃這才安靜了些。”
歐陽沉醉臉色陰沉,可偏偏又狠不下心來這樣一走了之,只能壓着一股子火氣:“恨水,你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壓根不相信這女人真的就是失憶了?
怎麼可能中個情蠱失憶?她最好保佑不要讓自己知道是假裝的,否則,他就……他就……
該死!
歐陽沉醉懊惱的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現在全身都是火氣,再想下去他整個人都快要氣瘋了!
恨水一進來就發現了宮秋如的不對勁,他剛開始也和歐陽沉醉的想法一樣,想着她是不是假裝的,可通過觀察完全看不到任何虛假的成分,如側妃生性冷淡,這樣的動作和表情如果她能夠表現的這麼天衣無縫的話,除非她擁有雙面的性格。
他走過去,只是還沒有等他靠近,宮秋如看到他,立刻向後縮了縮。
她拽着歐陽沉醉的手緊了緊,手心裡汗涔涔的。
歐陽沉醉一愣,轉過身,看到她不安的目光,黑着臉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卻是哄着的:“只是幫你看病的,看了病就不會難受了,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宮秋如聽到他說話,立刻擡起頭,眼睛很大,裡面清楚的倒映出歐陽沉醉的身影,彷彿她眼裡心裡只有他一個人,看着這樣的宮秋如,歐陽沉醉心莫名被一隻小手抓着,心跳加快,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俯身,靜靜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宮秋如歪着頭想了半天,身體的確有些不舒服,渾身軟的要散架了,點點頭:“……好。”
歐陽沉醉這才鬆了一口氣,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潛意識裡已經相信了他看到的一切,已經相信了她真的已經開始不正常了。
恨水清楚的看到這一幕,反而更加不安。
可他並沒有把這種情緒表達出來,只是平靜地開始替宮秋如診脈。
他表情逐漸凝重,臉上也浮現一種不確定,又翻來覆去查看一番,這才終於發放手。
“恨水,怎麼了?”歐陽沉醉看他情緒不對,眸仁裡閃過擔心。
他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難道真的很嚴重?
“醉,先讓他們下去吧。”
“嗯。”
歐陽沉醉心裡閃過疑惑,卻相信他,點點頭,讓喜鵲他們先下去。
房門被關上,,恨水才擡起頭:“醉,她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全身的經脈很紊亂,亂的有些不可思議,我猜這應該是造成她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很嚴重?”
“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其實也沒什麼。”
“怎麼?”
“經脈紊亂,需要細細調養,對身體並沒有太大的損害,可她現在的狀態不對,我沒有見過這種情況,也拿捏不住以後會怎麼樣。”
“爲什麼會這樣?可她爲什麼……”
會把他當成了別人?
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也是最在意,最耿耿於懷的。
恨水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如果單單是情蠱的話,絕不會造成現在這樣的效果,可我想,還有一種可能性……”“是什麼?”歐陽沉醉眯眼。“醉,你可還記得,我曾經給如側妃診斷過,她體內不知爲何含有血蠱,而血蠱三個月會發作一次,可她體內的血蠱被暫時壓制住了,不會發作,可是血蠱畢竟還是存在的,這就是問題了,她昨夜裡中了情蠱,單單是情蠱,並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偏偏情蠱加上血蠱,讓她的神經嚴重損壞,而情蠱又有致幻的作用,所以……”“所以什麼?”
歐陽沉醉緊抿着脣,眉頭緊皺。
“她大腦受到損壞,所以現在看到可能是她最想看到的,換句話說,她現在只是在做夢,一場……只有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夢境。”夢裡,只有她想見到的,她想看到的,其他的,她都拒絕認識,拒絕承認。“簡單點的說,醉,她在逃避,逃避現實。我不知道昨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給了她到底什麼樣的刺激,或者,昨天的一切,讓她想起了心底深處的某個人,所以,纔會讓她……變成現在這樣。”看到歐陽沉醉的臉越來越不好看,恨水頓了頓,才簡明扼要的說完。
歐陽沉醉整張臉氣得發抖,什麼叫做想起心底深處的某個人?
“你的意思是說,她口中的那個人纔是她一直念着,一直想着,所以,我就成了替代品?”
拳頭緊攥着,骨頭被捏的“咯吱咯吱”作響,可偏偏身邊的人還是眨着水汪汪的的的大眼睛,緊緊摟着他的手臂不鬆手,歐陽沉醉覺得他再在這裡多呆一會兒,恐怕都會發瘋。
他深吸一口氣,才強忍下要殺人的衝動,轉過身,一點點把宮秋如的手從手臂上拿下來,轉身就要走!
氣死了!
快把他活生生給氣死了!
只是他也只走出了一步,衣袖就又被拽住了,他腦仁都疼了,低下頭,就看到一隻瑩白的手指緊緊攥着他衣袖的一角,手指因爲不安而微微顫抖,手指和衣袖相連的地方泛着白,他忍不住轉過身,就看到宮秋如盤膝坐在牀榻上,眼睛通紅一片,仰着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聲音很低,也很輕,“歸,你又要拋下我了嗎……”
委屈而又難過的聲音,聽得歐陽沉醉的的心揪成一團,卻又難受的無法言喻。
“宮秋如……”
他無力地閉上眼,“本王,不是他。”
他是歐陽沉醉,是歐陽沉醉!
是紫南國的九王爺!
纔不是那什麼勞什子見鬼的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的‘歸’!
“你就是啊……”宮秋如把另一隻手也拽了上來,死死攥着不鬆手,指甲扣進了掌心裡,痛得她淚眼汪汪的。
歐陽沉醉一步都挪不開,他擡起手,想拉開她的手,卻被她立刻反手握住了:“歸……”
他腦仁更疼了!
孃的!
“你給本王放開!”
“不放!”
歐陽沉醉執拗,卻遇到一個更執拗的。
宮秋如慌亂地咬着脣,“我以後都不逃了,只要你好好的,我一直都會呆在那裡,他們讓我幹什麼都成……”
“逃?”
聽到敏感的詞,歐陽沉醉逼近她,呼吸落在她的臉上,“你不從哪裡逃了?”
宮秋如眼裡閃過痛楚:“……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