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湖密—— 與焦姥有關

神話是實際生活的折射。傳說焦姥救小白龍,如果還原爲實際,小白龍很可能是某位王子;諸葛亮《後出師表》說曹操“四越巢湖不成”,曹操死於220年,而志書說(東吳)赤烏二年(公元239年)居巢陷。可見,巢湖早在居巢陷落之前就存在了。姜夔《滿江紅》:仙姥來時……一篙春水走曹瞞,巢湖曾是曹操、孫權兩大勢力多年必爭之地。巢湖之畔舒縣周氏有多人在漢朝及東吳爲官,且位高權重……

秋夜,洛陽城北一處不大的庭院,樹影斑駁,桂香馥郁。洛陽令周屹在祖宗的靈位前禱告列祖列宗護佑夫人平安分娩。周屹是年三十歲,身材高大,皮膚白皙,臉型上寬下窄,雙目炯炯有神,眉毛濃密,平直如劍,與夫人長而彎的眉毛相得益彰:一者陽剛一者婉約,令人百看不厭,若他脫下黑色的官服,穿上便裝,走在大街上,不知會牽引多少女子愛慕的目光,誰想到身爲翩翩美男的他竟然是剛正果敢,鐵面無私、手握重權的洛陽令!他是當時爲數不多的美男子之一,如果非要拿他同後代的潘安相比,他的相貌之精緻,五官之和諧絕不輸於潘郎——據說潘安走在街上,婦人們見着,竟手拉手將他圍將起來,爭相丟水果,這便是“擲果盈車”的由來。同潘安神(態)風(度)優雅不同的是,周屹鼻樑很高,使他看上去很有威嚴,所以當他板起面孔直視嫌犯時,他的外溢的勃勃英氣和凜然硬氣令人不寒而慄。他的夫人範氏是大家閨秀,父親曾任御史,因彈劾閹黨被迫害致死。範氏識文斷字,精通音律,相貌如仙,嬌小玲瓏,柔情似水,夫妻情深似海。周屹的叔伯祖父名景,景的兒子忠都做過漢朝太尉。周屹生性耿直,但是由於漢末外戚干政,尤其是宦官結黨營私,朝政腐敗。他在洛陽令任上經常受到各種干擾,但他努力排除大大小小的阻力,秉公辦事,力爭造福百姓,但是得罪了實權人物。幸虧家世顯赫,靠祖上的蔭庇和朋友的幫助,他得以勉力苦撐,轄地才能夠相對太平一些。周屹經常拿出積蓄賑濟鰥寡孤獨和災民,解他人的燃眉之急,有時也到野外挖野菜充飢,實在熬不住了,也忙中偷閒去山上挖些草藥,讓丫鬟拿到藥堂換錢。他的樂善好施和剛正不阿得到一些大臣和名士的欽佩。周府除了祖上留下的豐富的史書典籍和周屹自身的武功絕技外,可謂家徒四壁。

一陣涼風吹來,周屹不禁打了個寒戰,天涼了,可是他仍然穿着單衣,實在是沒錢買呀,唉,夫人生產了,拿什麼買魚肉等物給她滋補身體呢?他開始發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唉!洛陽令年薪千石,銅印黑綬,生活上不應該如此捉襟見肘啊!有些人居然挖苦我“作秀盜虛名,俸高窮寒酸”。真是刻薄!

他想到祖上“仁德修身、廉潔奉公”的教誨,自言自語道:“懂我的人不覺得我寒酸,我的朋友們支持我,洛陽的黎民百姓愛戴我。我是富有的!對,我是富有的!夫人的滋補物品好解決,暫且借貸吧。”可是,孩子生下來總要取個名吧,取什麼好呢?按祖上的規定,我的子輩應該取跟玉有關的名字,玉——突然他想到去年自己生日那天,好友喬公贈給他的一塊美玉。喬公送的玉較爲貴重,既含有敬重之意也有感恩之情。因爲周屹遍覽古籍,查到一種治療眼疾的藥材,把它介紹給喬公,煎服後,喬公多年難以治癒的眼疾奇蹟般地痊癒了。他高興極了,特意將祖傳的一塊美玉贈給他。周屹執意不收,可是喬公的盛情難卻。推來推去,喬公竟然要發怒,他這才勉強收下。玉,好!堅硬,溫潤,純淨無暇,好,孩子的名字有了,男孩子就叫鈺,鈺是美玉的意思,多好的名字!周屹很滿意,女孩子就叫珏吧,這也很好,周屹滿意地點點頭,珏,意思是合在一起的兩塊玉,祝願女兒品貌雙全。隔壁夫人在痛苦地掙扎,他想過去看望夫人,可是接生婆不讓進,並且說夫人逆產,甚至提出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殘酷選項——一向沉穩的周屹急得團團轉,他要同死神博弈,無視產婆的選項,斗膽叫丫鬟將利於分娩的湯藥送給夫人喝。但是,夫人的叫聲仍然不絕於耳。他忽然想到琴,夫人平時最喜歡聽他彈琴,對!就彈那首她百聽不厭的《陌上》。當飽含深情的古琴聲飄逸而出時,果然,夫人的叫喊聲減輕了一些,不久一聲清亮的啼哭聲讓周屹的雙手一顫,發出了奇怪的琴聲。只聽丫鬟喜滋滋地喊道:“大人,夫人生了,夫人生了個小公子!”周屹一聽,突然感到閃電般的激動向他襲來,他心跳加速,手舞足蹈起來,趕忙跑到祖宗靈位前跪下:列祖列宗在上,不肖之後屹有兒子啦!然後連連磕頭。次日,夫人一覺醒來,看着在牀榻畔笑盈盈的丈夫說:“相公的琴聲使我一下子獲得信心,我突然感到增添了一股力量,猛一使勁,孩子就出來啦!”一旁的孩子好像聽懂孃的話,啊啊地叫了幾聲,逗得大家都笑起來。

周屹難以掩飾他的三重激動:一是夫人平安,二是家中添丁,三是內功奏效。當然,內功奇效他不會說出來——夫人只曉得琴聲比往日好聽,聽起來很舒服,她哪裡知道丈夫的琴聲中含有一股奇異的功力,滲入她的血脈,充填元氣,增強身體活力,才使得原本艱難的生產變得順暢。當然並非所有聽到他琴聲的人都會獲得這種異能,周屹憑着對夫人脈象、穴位、心理和經絡以及當時境況的詳細瞭解和大膽判斷,冒險彈奏出那曲世上獨一無二的《陌上》——因爲他將自己的內力聚集在弦上向夫人釋放,如果音律同夫人的命律不符,哪怕只有一絲一毫的差池,則對夫人毫無作用,而對自己則是一種傷害,因爲釋放出去的內力不能被接受就會反彈回來,而自己的內力釋放時瞬間又會自然產生新的內力來補充,反彈之力同新生之力相逆,衝撞,就會導致經絡受損——輕者功力全廢,重者七竅流血而死。爲了救夫人和未謀面的孩子的命,他豁出去了,哪知竟然如此幸運,他豈能不感謝上蒼,感謝師父,感謝妻子以及剛出生的孩子,還有許多值得自己感謝的好人!

然而,他的喜悅很快被冷卻,因爲他突然發現書房裡一盞如豆的燈火莫名其妙地熄滅了,而此時並沒有風,他內心猛然一沉,但是很快鎮定下來,重新點燃燈火,在室內尋找可疑之物,不久,他發現在桌子上有一片桂樹葉,而且桂樹葉呈現出別樣的紅色,他知道家中院子裡的金桂樹葉是綠色的,而且有生以來沒見過紅色的桂樹葉,在堆積如山的古籍中也沒看見過有紅色桂葉的記載,他疑惑起來:自己從沒有將樹葉帶入房內,之前也沒有見僕人將此物帶入,最蹊蹺的是自己才離開書房片刻工夫,從哪裡飄來一片詭異的桂樹葉?他覺得其中大有文章。

周屹手捏這枚卵形的薄薄的桂樹葉,皺眉沉思。他喃喃自語:送我一片桂樹葉,什麼意思?難道是讓我重視養生,莫管閒事?周屹知道桂樹的奇效,它渾身都是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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