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皓點點頭:“哦。”
對方打量着樑皓問道:“樑先生應該認識這個人吧?”
“認識,有過幾次接觸,雖然不是很多很深,但給我留下的印象非常好。”聳聳肩膀,樑皓做出了一臉哀傷的表情,看起來是那樣的自然和發自內心:“對於他的死,我感到非常難過”
帶頭的警察一聽到這句話,立即打蛇隨棍上:“那你更應該配合我們了!”
樑皓暗忖:“我這麼快就成爲替罪羊了”不過在表面上,樑皓仍然保持着悲慟,當真如喪考妣:“就算我與紀遠鵬是陌生人,作爲一個誠實守法的公民,我也有義務配合警方的工作。需要我做什麼,你們儘管直說,只是不知道你們打算是把我請回局裡,還是”
樑皓也是有一定名聲的人,警察以其辦案經驗覺得,但凡這樣的人都不太容易打交道,他們或者是叫嚷着要找律師,並且在律師到來之前堅決保持沉默;或者會表現得很不屑,揚言認識警方某某高官。始終保持着風度,完全配合警方工作的人,可以說不太多。
很顯然樑皓就是這樣的人,其實剛見到樑皓的時候,看着那一身的痞子氣,警察覺得肯定是要費上一番口舌的。此時見樑皓態度如此之好,警察自然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甚至多少還有些受寵若驚:“看樑先生方便了,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在您這裡。”
按照常理推斷,如果警方掌握了一定的證據,當事人似乎會被請到局裡的。如果只是就地詢問,可能確實只是例行調查。
然而實際情況卻不然,警方爲了麻痹被懷疑對象,完全可能把正式調查當做例行公事,或把例行公事搞得鄭重其事。更何況樑皓與紀遠鵬接觸很少,警方能過找到皓月集團這裡,必然是已經得到了一些什麼線索。
所以對方這樣大方,樑皓心裡反而沒底了,只是表面上仍然平靜:“那麼就到我的辦公室來吧。”
幾個人在樑皓的辦公室坐定,陳夢瑤和張芊芊送上來茶水,又抽了幾根菸,談話卻始終沒有步入正題。帶隊的警官姓王,他站起身來在辦公室裡走了一圈,不時嘖嘖稱讚道:“辦公室我也去過不少,但像樑先生這樣豪華的,卻少之又少。”
“王警官過獎了,只不過這辦公室是一家企業的門面,就算是打腫臉也要充胖子的!”
“樑先生真會說笑。”王警官吸了一口煙,用眼角的餘光打量着樑皓,緩緩的問:“您的這家企業經營多長時間了?”
“成立已經有幾年了,不過正式開始經營沒多久。過去叫皓月地產公司,升格爲皓月集團還是前些天的事。”
“哦。”王警官點點頭:“雖然我是公務人員,但平常對經濟方面的事挺關心,樑先生的大名可是久仰了。”
“王警官過譽了。”
“樑先生過謙了。”王警官微微一笑,不無恭維之意的說:“樑先生是我市地產界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前段時間連連出手,每次出說都震動業界。”
樑皓對犯罪心理學和刑事偵緝學多少有涉獵,所以剛一開始就明白對方把談話地點定在公寓的用意,此時自然也明白對方爲何要做這番看似漫不經心的談話。
事實上,警方是在逐步拉近與樑皓的關係,用這些看似嘮家常的話放鬆樑皓的警惕。等到火候差不多了,他們就會直接切入正題,讓樑皓卒不及防的露出馬腳。
在這種情況下,樑皓最好的做法就是主動出擊:“你這次來,我們也算認識了,大家交個朋友。今後有時間,咱們私下裡聚聚,我倒是可以把商場上的酸甜苦辣傾訴一下。不過在眼下,我還有工作要忙”
雖然樑皓沒有把話說下去,但王警官聽出裡面暗含逐客令,於是急忙說:“哦,那麼我們就談公事吧”
“不知道在紀遠鵬的案子上,我能幫到諸位什麼?”樑皓這是打斷了對方的話,但態度卻顯得很誠懇,真像是有意願協助的樣子。
“我想知道你與紀遠鵬關係如何?”
“這個人斯文有禮,氣質陽光健康。”聳聳肩膀,樑皓不無遺憾的說:“不過我與他只是泛泛之交,我想你應該能夠想到,商場上你來我往的應酬非常多,這種泛泛之交也很多。”
“真的這麼簡單嗎?”
樑皓坦然笑了笑,再次主動出擊:“你是不是想說,有謠傳我與他的未婚妻過從甚密?”
王警官本來是要把這件事留作殺手鐗的,卻有想到樑皓竟然主動說了出來。這樣一來,他反倒有些亂了陣腳:“有這樣的傳聞嗎?”
“當然,你沒聽過?”
王警官不置可否的道:“不知道樑先生對此有什麼解釋?”
“本來這是我的私事,沒有義務對任何人說。但是爲了表明我的態度,也是爲了配合你們工作,我願意如實道來”咳嗽兩聲清清嗓子,樑皓接着說:“我和紀遠鵬的未婚妻殷雨晨在一次聚會上偶然認識,當時有很多人在場,可以佐證。因爲性格比較投契,所以日常往來頻繁一些,但也只是普通的男女朋友,絕沒有任何逾分之舉。後來,紀遠鵬不知怎麼的知道了,就對我產生了一些成見。他這個人似乎有些小心眼,不過這可以理解,凡人總有缺點,何況他是那麼愛他的未婚妻,自然要非常緊張了。”
“他當時有什麼表示?”
“也沒什麼太多的表示,只是間接表達了不滿。”
“然後呢?”
“然後,爲了避嫌,我和殷雨晨就不怎麼聯繫了。我本來想找個機會,把大家的關係澄清一下,只可惜最近一直忙於集團的事情”長嘆了一口氣,樑皓黯然說道:“這個機會最終還是沒等來我只希望,紀遠鵬在天堂會釋懷這點誤會”
自從殷雨晨半公開的與樑皓在一起之後,關於兩人的傳言就出現了,甚至有人指稱正是樑皓破壞了殷家和紀家的婚約。不過這都是紀遠鵬變態傳聞出現之後的事,所以大家更多的還是津津樂道於紀遠鵬背地裡都幹了些什麼,並沒有過多指摘殷雨晨行爲不端。
樑皓把事情說的很簡單,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可以理解的是樑皓的表情竟然如此誠懇,根本看不出來說的完全是一派謊話。王警官正是瞭解到傳聞之後才找上門來,看着表演技巧足以問鼎金馬獎的樑皓,只恨沒把局裡的測謊儀帶來。
王警官哪裡知道,其實測謊儀對樑皓也沒有作用。因爲對心理素質極好的人,這種儀器的效果本就很有限。而且樑皓曾在教官那裡接受過相關培訓,懂得如何欺騙測謊儀。
王警官思忖片刻後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你可以放心,我絕對沒有因爲一些傳言與紀遠鵬結怨,更不會買兇殺他。而紀遠鵬縱然有些醋意,也絕對不會因爲這點事對我如之何。因爲我們都是成熟的男人,懂得用成熟的辦法解決問題,不會像那些半大孩子爲了異性大打出手的。”聳聳肩膀,樑皓接着說:“如果你不相信我,總應該知道,當事兩方紀家和殷家都是本市名門,他們做事素來嚴謹守矩。如果我樑某作出爲人不齒的事情,恐怕等不到王警官你上門,就已經有人找我說理了。”
“我們當然相信樑先生。”王警官擺擺手,滿臉的溫暖:“我們來這裡只是做簡單的瞭解詢問,因爲紀遠鵬被害的案子非常受關注,所以要展開全面調查,任何認識紀遠鵬的人都在這個範圍內。”
一個一直沒出聲的警察,這時突然插了一句話:“我聽說,曾有人見到你和殷雨晨非常親密的在高檔商場購物,不知道你對此有什麼解釋?”
這句話有可能是虛晃一槍,但也有可能是事實。
世界就是這樣的神奇,你生活在一座幾百萬人的城市裡,很多時候卻能在不合適的地點遇到不合適的人。比如在城東工作和生活的某男,在城西幽會情人時竟遇到自己家的黃臉婆,然後三人打得雞飛狗跳牆諸如此類的故事,在兜售廉價傷感的雜誌和廣播裡已經被演繹了無數遍,可見發生的頻率是多麼的高。
何況樑皓與殷雨晨都是交遊廣泛的人,逛街的時候遇到個把熟人,實在太正常不過。
“這就要看你怎麼界定‘親密’這個詞了,對有的人來說,肩並肩走在一起都算是親密行爲。但對於另外的人來說,可能上過牀都不能算是有親密關係。”樑皓早料到對方可能會提出類似的問題,此時把準備好的說辭不溫不火的搬了出來:“如果有人僅僅因爲一些看似親密的表象而動殺機,那麼此時死的人也應該是我樑皓。當然,有人可能會懷疑殷雨晨是當代潘金蓮,串通了我這個當代西門慶謀殺親夫,但紀遠鵬卻絕不是武大郎。紀家有着怎樣的實力和背景,紀遠鵬本人的條件是多麼的優秀,我相信在座諸位的所知並不比我少太多。就算我樑某人糊塗,殷雨晨可是個聰明人。”
那個警察試探着說:“但這畢竟證明了”
“我認爲什麼也證明不了。”頓了頓,樑皓冷笑一聲:“過去和現在,我與殷雨晨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我不敢保證我們將來會演變成什麼關係。殷雨晨與紀遠鵬已經解除婚約,完全可以自由選擇。進一步而言,就算婚約仍在,卻也沒有法律上的約束效力。兩個人既然沒登記,就都是自由之身。”
樑皓這一番談話鏗鏘有力,但聽起來卻似是而非,與其說是在嚴謹的排除自己的犯罪嫌疑,倒更像是在玩弄詭辯術。可這似是而非的詭辯術偏偏又無從反駁,王警官愣怔了片刻,才很無奈的商量道:“你和殷雨晨之間的關係,與本案有一定的關聯,所以”
“因爲這已經涉及到我的個人,所以我不可能說出來。”樑皓聳聳肩膀,將話茬接了過去:“我不明白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按照你們的理論,似乎殷雨晨身邊的每一個男人都應該調查。並進而試圖從中發現超越友誼的關係,以滿足你們的八卦心理。”
“八卦心理?”聽到這個措辭,在場的警察都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
“如果你們認爲我和殷雨晨之間就屬於這種關係,似乎還有必要進一步調查一下我身邊的所有其他女人,因爲她們也可能對案情造成一定的間接影響。”樑皓笑了笑,嘲弄道:“如此推斷下去,這種調查無窮無盡,你們這一輩子都不用忙別的案子了。”
爲首的警察覺得這個話題已經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不由得慶幸還備有另外一道殺手鐗。他多少有些恨恨的看着樑皓,突然把這另外的殺手鐗放了出來:“說句題外話,前幾天,您這裡好像來了幾位神秘的客人”
“我這裡天天有客人,不覺得有誰特別神秘。”
“準確的說,是來自中南半島的幾位客人。根據我們的調查顯示,謀害紀遠鵬的兇手可能同樣來自那個地方。”
樑皓聽到這句話,進一步確信對方是有備而來的。
吉明威等人入境時用的都是假身份,但仍可能引起公安機關和國家安全部門的注意,進而跟蹤到皓月公寓這裡。至於吉明威等人的出現,被與紀遠鵬的遇害聯繫到一起,恐怕就未必是ZF相關部門的功勞了。因爲以吉明威的手段不會給警方留下線索,所以只能是紀家通過某些渠道打聽到風聲,然後提供給了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