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紅色之旅
1
下雪了，偌大的城市竟被漫天大雪覆蓋成一片白妝。
雪沒有停，只是小了些，安祥的雪花靜靜飄然紛落，撫摸着北京城——這座中國的首善之都。
世界第4高塔、城市的最高點，拔地千米的國貿中心頂端觀景臺內，透過玻璃窗，阿芮娜正欣賞着美麗的雪景。俯首而望：腳下的雪白徹地接連到遠處的西山，而山，也是白色的。
此時，艾融姑娘雖表情安然，內心卻早已被窗外的景物打動。
“天宿，艾融星雖然氣溫很低，卻從未下過一場雪，這是我第一次在真實世界中見到雪，它果真化萬物於無聲，一夜間，城市便悄然被裝扮起來。外面的景色好美啊！”
“地球真有那麼美嗎？”一旁陪伴阿芮娜的天宿問。
“當然，地球是你的母星，所以這種感覺你並不深。”
“可地球再美，也屬於宇宙，宇宙纔是最美的。”
阿芮娜點點頭：“是啊，宇宙包羅萬象。後天去探訪的‘12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我們就不得而知，那裡或許有着與地球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艾融人不是早就發現它了嗎？爲何說那個世界不得而知？”天宿不解。
阿芮娜未急於回答，而示意天宿繼續向窗外觀望，此刻，觀景臺內溫度較高，玻璃蒙上了一層水汽，天宿說：“玻璃變得模糊了，外面的景色已隱隱約約。”
“再過一會，可能什麼也看不到了。”阿芮娜說，“‘12星’雖早已被艾融人發現，但它包裹着一層厚厚的大氣，天文望遠鏡也無從穿透，大氣就象玻璃上的水汽，將行星表面遮擋住了。”
“只有實地去考察，穿過大氣的遮擋，才能看到它的表面。就象我現在所做的一樣。”天宿說完，用手拭去玻璃上的水汽，外面的世界又回覆了清晰。
“的確如此，雖然艾融人通過對‘12星’的現有資料，觀測、研究出一些成果，包括它是距紅矮星最近的行星、大氣中含有多種有機成分、星表有液態水、表面溫度適宜生物繁衍等等，但要真正揭開它是否有生物這層神秘的面紗，還要靠我們。”
聽了阿芮娜這番話，天宿也躊躇滿志起來：“星共體智能生物的雙腳，將要第一次踏上‘12星’這塊神秘的土地，而這偉大任務的完成，也將有我艾天宿一份功勞啊！”
“是這樣的，我們將共同完成這項前人尚未實現的壯舉。可是天宿，這一次的行程也許並不像想象中那般順利，而是充滿挑戰。我雖已經歷過兩次恆星際遠征，但目的地都是所涉足過、所熟知的星球，而探訪‘12星’，是開天闢地之舉，除了些理論研究的參考資料外，沒有任何經驗可言。”
“尼薩星浩劫後，星共體各盟星尤其是艾融星加大了對疑似生物星球偵索的力度，而‘12星’會有可能存在智能生命甚至是浩劫制造者嗎？”天宿又問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可能性很小。因爲它在地球的南部天區，距織女星系有三十幾光年而距地球只有八光年，若此星生物存在毀滅性，爲何捨近求遠呢？”
“不過，”阿芮娜接着說，“摩雅子艦利用已到達地球之便可以‘順路’對新行星進行探訪。倘若真的發現生命，星共體便會增加一位新成員，新行星之旅還是不虛此行的。”
“我相信，憑藉我們先進的科技、摩雅子艦優異的性能以及大家的智慧，任務是可以圓滿完成的！”天宿信心滿滿地說。
“但願如此吧。”
雪花不再從天而降，天宿指了指窗外：“姐姐，雪停了，我們去北海公園吧，那裡能滑雪，還能打雪仗、堆雪人。既然艾融星不下雪，我就帶你在地球痛痛快快體會一下雪中的樂趣吧。”
空中轎車飛離國貿大廈，駛向不遠處的北海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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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收拾着房間。明天丈夫和二兒子就要遠行，這所已經住了三十多年的公寓即將人去屋空，而自己也將要面臨至少十六年之久的單身生活。
做爲艾家的媳婦，母親始終對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航天事業乃國之大計，母親一直都很支持父親的工作，但儘管如此，這一次與丈夫和兒子的長久離別，還是讓她心裡不是滋味。
不僅老艾與天宿明天要走，天宇和小云也會在半月之後趕往天狼星系，且一去也是17年。原本合歡一堂的家庭就這樣長久地被分散，人各一方，母親望着房間內熟悉的物件，想到它們也會被塵封，又怎能不心酸呢？
門鈴響起，是丈夫回來了——探訪新行星前的準備工作都已就緒，單位特批了他半天的假，回來陪陪家人。
一進門，父親像很多時候一樣輕輕擁抱了母親，而母親並未如往常似的報以笑容，臉色有些陰沉。看到愛人愁眉不展，父親安慰道：“又不是什麼生死離別，只不過分開一段時間罷了，別悶悶不樂了。妳放心，這次任務非常安全，我和天宿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16年，真的好久好久啊！”母親說完，一聲輕嘆。
“這些年來，妳一直支持着我的工作，爲了這個家，也受了不少苦，有時候我真覺得很過意不去。”父親依舊輕擁着母親，撫摸着她的背膀溫情地說，“但好男兒志在四方，爲了國家、爲了地球人類、也爲了星共體的和平與發展，探宇工作對我責無旁貸。‘12’新行星探訪，或許關乎到新生命的發現，意義重大，而我的祖輩也只經歷過兩次恆星際遠行，做爲艾融家族的一員，這又是一次多麼光榮的航程啊！”
“我並非不支持你，只是情不自禁，16年的分別的確太久了。”母親的臉色還是有些陰鬱。
“唉！”父親也嘆了口氣，說：“我也很無奈，宇宙太大了，甚至或許無窮無盡。這顆8光年外的紅矮星已是距太陽系第4近距離的恆星，而摩雅子艦也是星共體速度最快的飛行器了。確實沒辦法。”
“我知道，你放心，我能調整自己的情緒，不然一會兒孩子們回來，都會受我影響的。”母親努力收斂住愁容，說道。
話音剛落，天宿和阿芮娜便回來了。今天同樣是他倆星際遠航前在地球的最後一天，天宿陪阿芮娜去逛街購物，艾融姑娘還爲艾家定做了禮物以留作紀念。一進門，天宿便將一個包裝得非常精緻的方方正正的紙箱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
“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外包裝也沒說明。”母親恢復了笑臉，端詳着半米見方的紙箱問道。
“是阿芮娜送給咱的禮物，馬上要走了，她特意定做的，留作紀念。”天宿說完，上前就要將箱子打開讓媽媽看個究竟。
“等一下，”阿芮娜忙攔住天宿，“爺爺奶奶和小云他們還沒到，等人齊了再說吧。”表情神秘兮兮地。
“聽妳的，要不晚飯後再說。”天宿抱起箱子，將它放進了頭上的吊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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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小云回來不久，爺爺奶奶也來了，今天是父親等一行三人遠行前的最後一天，晚飯也成了最後一次和家的團圓飯。
席間，每個人都想表現得輕鬆一些，但氣氛總顯得有些壓抑，還是阿芮娜帶動大家活躍了起來。
爲淡化傷感的情緒，阿芮娜捅了捅天宿，說：“乾脆不等吃完飯了，現在就把我的禮物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
“好的。”天宿應着，蹬着椅子從吊櫃內將紙箱搬下來，打開封條，從裡面取出三個一摸一樣的淡粉色的東西。每件都打着捆，看上去象是塑膠一類的物品。
“爺爺，這是阿芮娜送給您的紀念品，”天宿取出其中一件交給爺爺說，“今後您想她時，看看這個就行了。”
“什麼寶貝？”爺爺有些納悶。
“我這就給您吹，您上眼了。”天宿將紀念品的捆繩解開，鼓起腮幫子對着上面的一個充氣孔用力吹起氣來，只見它越來越膨大，最後竟變成一個仿真人——充氣的阿芮娜擺在了爺爺面前！天宿感覺**不動了，便將“阿芮娜”腕上的“錶盤”向上褪了褪，充氣孔也被蓋上了。
充氣的“阿芮娜”製做得不僅與身旁真正的阿芮娜一模一樣，而且栩栩如生，倘若會動會說話，儼然一個活脫脫的阿芮娜的“克隆人”。見到這件禮物，爺爺終於露出了開懷的笑臉。
“太好了！太好了！”奶奶同樣樂不可支，一把將“阿芮娜”抱在懷裡，“還是我孫女會體貼人，知道走後奶奶會想妳，乾脆把‘自己’ 直接留了下來，我得把我‘孫女’擺在臥室裡，這樣還是能時時見面啊！”
“我一共定做了三個，另外兩個，一個送給阿姨，另一個送給小云姐和天宇哥。”阿芮娜說。
聽到阿芮娜爲自己準備了相同的禮物，母親也高興得不得了：“你們走後，我和妳爺爺奶奶同住郊區別墅。奶奶的‘孫女’既然放在臥室，我的親‘閨女’就擺在客廳吧，這樣不僅能緩解思念的苦惱，還能爲冷清的屋子增添一些人氣。”
“都說艾融人性格真率，不拘小節，果不其然啊！妹妹將‘自己’送給了我們，這也是我有生以來收到的最爲真誠的禮物。我會和天宇將‘妳’帶在身邊，如此一來，我們在執行任務的漫長旅途中，就能時常看到我的好妹妹了。”小云說。
阿芮娜的特殊禮品一下衝散了原本壓抑的氣氛，大家又象往常似的說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