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辰際悵惘.3

3

“第5行星”光譜異常波信號到達地球后,很快傳及各地,幾乎所有人瞭解到了訊息內容,當然也包括艾家人和阿芮娜。

艾融姑娘探訪歸來便從艾家搬了出去,開始母親不知何故,問到此事時阿芮娜也含糊其辭,於是總在心裡埋怨或許自己或其他人對她照料不好。但細一琢磨平日裡阿芮娜單純大度,便又覺得並非如此。去問父親,父親說可能是在探訪回來的路上和天宿鬧了彆扭,兩人正在“冷戰”,做爲家長也不好過甚干預,能做的也只是勸勸他們,儘量創造出和好的條件。父親這樣講,母親也感到不便再刨根問底,還是靜觀其變爲好。

又過數日,艾融人與地球人共同研討的“第5行星”光譜異常問題,有了更爲詳盡的結論,中科院工作的父親也得到一份研究報告。此時天宇和小云還在從婭冥星趕回地球的太空航線上,於是父親想約阿芮娜晚上到家裡吃飯,一起談論“第5行星”最新研究成果,當然還有另一個目的——促成她與天宿和好如初。

晚上阿芮娜來了,什麼禮物也沒帶。從艾家搬出後,她住進了艾融星大使館,雖然那裡環境與家鄉更爲接近,然而缺少了親情的呵護,心裡卻空蕩蕩的。搬走已有一個多星期,即使父親不打電話,阿芮娜也很想回來看看。去之前,她考慮該象原來一樣地平和自然,若買東西反而不妥,畢竟艾家人仍是自己地球上最親密的人。

熟悉的“唧哩呱啦”的門鈴聲響起,母親忙去開門。

見到艾融姑娘,母親開口便問:“阿芮娜,是不是瘦了?”表情不無擔憂。

“沒有吧,我沒什麼感覺,這幾天的生活也很正常呀?”

“怎麼會?沒人照顧就是不行,還是搬回來吧……”說着二人已進到客廳。

自阿芮娜進屋,天宿的目光就一直追隨着她,發現她確實瘦了;而阿芮娜似乎在有意迴避,感覺天宿盯着自己,不自然地低下頭,也不再向他那邊看。客廳裡的氣氛有些不尷不尬。

“是啊,阿芮娜,還是搬回來住吧。我們都想妳着呢。”爺爺說。

“還是算了吧,不給你們添麻煩了,使館那邊生活條件很好,我會慢慢適應的。再說,過些時候我也該回艾融星了。”

“什麼時候走?”聽到阿芮娜要走,天宿終於繃不住,脫口問道。

阿芮娜的目光依舊沒有落到天宿身上,只說起程的具體日期還未定,在地球有些事沒辦完,即使自己的事情辦完也要等同行的一些人,估計在四五個月後出發。

奶奶笑着給阿芮娜遞過糖果,並說道:“四五個月後?太好了!那時天宇和小云也該回來了,你們還能見上一面。”

“是的,我很想念他們,回艾融星前,一定會和他們道別的。”

“四五個月的時間挺長的,爲何不回來住?象從前那樣在一起有多好?”天宿趕忙說。他多想讓阿芮娜改變想法,一個多星期的分別讓他度日如年。

不想阿芮娜並未搭話,客廳裡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了。

片刻後,還是父親打破沉悶:“說說‘第5行星’的事吧,關於它的最新報告下來了。看了嗎,阿芮娜?”

“看了,報告已編輯成地球世界語發往各國,大體內容除了重新覈對了‘第5行星’與地球的空間關係外,還有對其更爲詳盡的歷史觀測資料,以供大家共同研究。”

“沒錯,尼薩星發往各星球的‘第5行星’資訊,自然參照尼薩星空圖,而我們應將傳過來的原始資料加以調整,以地球星空圖判斷它的位置,從而準確定位這顆行星以詳盡研究。”爺爺將父親手中的報告拿過來,邊看邊說着。

“報告顯示,光譜異常的‘第5行星’位於地球北部星空的天龍座內,是該星座η星系中的一顆行星。天龍座天球投影位置距天琴座不遠,η恆星中文名天樞六,距尼薩星不到100光年,距地球約110光年,是一顆紅巨星。”阿芮娜說着想起了什麼,問父親:“對了大叔,我們何不用計算機顯示一下星空圖,照圖能說得更清楚些。”

“對對,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父親說完忙把客廳牆壁上約1米見方的顯示屏打開,調整爲計算機信號輸出狀態,並將四維電子星空圖調了出來。

天龍座—天樞六—天樞六第5行星。在父親控制下,星空圖一層層被打開,直到顯示出一顆桃紅色星球。

阿芮娜對照着屏幕,講道:“這顆星由於拍攝距離較遠,影像比較模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顏色,原來艾融星的觀測同樣如此。而最新報告表明星體上有極不易查明的異樣顏色條紋,很有可能存在未知物質。”

“爲什麼只是說‘很有可能’而不能肯定呢?”天宿問。

父親搖搖頭:“異樣顏色或許是光的折射、反射變出的‘魔術’,也可能是已知元素組成的未知化合物。假如這樣,便不能證明星體上存在製造小行星操控器的新元素。”

“天樞六行星系統是艾融人最先發現的,而‘第5行星’在地球有它的名字,叫斯康蒂星,比較遙遠,即使從尼薩星去往此星,距離也超出了星共體最遠航程紀錄。事關重大,誰也不好妄下定論。”爺爺說。

“是的,不過現在這個星體已受到更爲密切的關注,對它的觀測手段還會進一步加強。”阿芮娜道。

“其實在沒有發現‘第5行星’也就是斯康蒂星光譜異常前,該星就曾引起過關注。它的物質成分不僅與泰坦星很相似,而且溫度較高,有可能產生生命;再有,它的‘太陽’天樞六是一顆紅巨星,這與大多數行星是不同的。”阿芮娜接着說。

“紅巨星我知道,是晚年的恆星。拿太陽作比較,它正處於壯年時期的主序星階段,45億年後步入老年期,那時太陽核心能量耗盡,會進入紅巨星階段。這是一個擴散後漸漸冷卻的過程,紅巨星較之主序星時期溫度下降但光度增強,劇烈的膨脹可以將地球吞噬。不過這是幾十億年後的事。”天宿道。

“是這樣的。”爺爺補充說,“太陽的紅巨星階段可維持10億年,然後再向核心方向坍縮,最終演變成體積甚至不及地球的白矮星。天樞六正處於紅巨星階段,顯現着太陽45億年後的情境,而它周圍的行星也如同45億年後太陽系的行星,會逐步受到不同程度影響,距離紅巨星較近的甚至會被吞沒並消亡。”

“不過對人類所感知的時間來講,這仍是一個相當漫長的過程,所以,我們懷疑天樞六星系原本不止6大行星,只是距紅巨星較近的已經被‘吃’掉了。從觀察紅巨星吞食周圍行星的現象來講,我們又感嘆天樞六離我們太近了,如果它距地球數億光年且可以被捕捉,就能看到數億年前紅巨星吞食自己行星系統的景象了。”父親感慨道。

“這也是艾融人認爲斯康蒂星不會產生高等生物的一個理由。天樞六處於主序星階段時,斯康蒂星距熱源十分遙遠,那時的它好比太陽系的冥王星,是星系中邊遠的星體,此類星體寒冷異常,根本不會產生生物。而現在的‘第5行星’之所以溫度變高,是由於老年的天樞六劇烈膨脹,高溫外表距該星越來越近的結果。這說明此行星在一個相對不很長的時間段內卻經歷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做爲生物產生並繁衍的‘胚胎’行星,這種劇烈變化是相當不適宜的。”

“好了阿芮娜,還是先吃飯吧,一談起工作上的事你們就什麼都忘了。”阿芮娜話音剛落,母親便在廚房門口招呼開飯,“阿芮娜,有日子沒吃阿姨做的菜了吧,對了,幫我把冰箱裡的可樂拿出來,咱們換換口味。”

阿芮娜去拿可樂,天宿忙着端菜,而父親又端詳了一陣的那顆神秘的星體後,才關掉屏幕走向飯桌。

吃過飯,阿芮娜又與艾家人談論了一會兒斯康蒂星後便想走,母親也未太過挽留,而是讓天宿去送。

天宿陪阿芮娜走到地下停車場,兩人沒怎麼說話。天宿明白阿芮娜從公寓搬走是因爲自己,但此時卻不知如何去解釋,直到艾融姑娘上了轎車準備啓動時,纔開口道:“我開車送妳回宿舍吧。”

“不用了,回來你還得坐公共汽車,我自己走更方便。快回去吧。”阿芮娜不溫不火地說。

“回來住好嗎?一家人都很掛念妳。”天宿再次請求道,並用詢問的目光看着阿芮娜。

“不了,我現在也挺好,你們什麼時候想我,就打電話吧,我儘量過來。”阿芮娜說完啓動了轎車。

“姐姐,妳真的瘦了,難道只是因爲對新環境的不適嗎?”天宿還是希望能從阿芮娜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即使心裡知道或許是徒勞的。

“別問那麼多了,我走了。”阿芮娜說完,空中轎車已離地,並迅速從通道駛出車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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