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我們的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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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終於戒了煙,不是因爲別的,而是煙沒了,自從被轉移至地下掩體後,香菸只供應了不到兩個月即告斷貨。
掩體並不在海底,爲與外界更好地聯絡,父親和許多科學家被安排在了森林深處且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一處堅固異常的防禦所中。這座掩體在外星人入侵之前便修建完成,用以做爲重要人物避難之用,不但隱秘而堅固,裡面的生活物資也是特供的。食品種類雖然不多,卻能保證不捱餓,至於說休息,每個人都有一張屬於自己的牀。但是,隨着外面形勢的嚴峻,物資漸漸匱乏,一些非生存必需品到後來還是供不應求了。
斯康蒂星人讓地球人流離失所,掩體中的專家們絕大多數都與親人分離,除非家庭成員不止一人是知名學者。自打外星入侵後,父親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與家人見面了。
然而,雖忍受着親情上的愛別離苦,這裡的人們卻依然以飽滿的熱情拼命工作着,因爲只有這樣,纔有可能讓地球脫離苦海,纔有可能儘早與家人重聚。
父親是地球防禦高層智囊團成員之一,他的主要工作內容,是會同其他專家將從各地彙集來的入侵者動向及防禦戰報等資料加以分析,當然,這種分析主要是以他們擅長的自然科學及宇宙科技學爲出發點,從而找出敵人的優勢與弱點,爲戰略指揮部門提供參考資料和一些建議。
多日以來,父親一直對地球的安危牽腸掛肚,心情也隨着傳來的消息跌宕起伏着。到目前爲止,壞消息總是多於好消息,而今天的這個信息,卻足以讓他興奮不已了。
消息傳來時,父親剛剛忙完工作和衣而臥,迷迷濛濛中他感覺有人叫自己:“艾先生,快醒醒,對不起,有用重要情況。”
父親猛地睜開眼,看到一名傳訊員站在牀前,面帶焦急。
“什麼情況?”父親睡意已無。
“我們擒獲了斯康蒂星人的活體。”
再多的疲憊也未能阻止父親從牀榻上一躍而起,他急忙拉住傳訊員的手,興奮中帶着緊張:“真的嗎?您再說一遍!”
“地球人擒獲了斯康蒂星人的活體,第一次擒獲。”傳訊員用肯定的口吻又一次答道,“現在那個人已被運往海底研究基地,總部請這裡的專家馬上過去,當然也包括您。”
“我們馬上啓程!”父親順手抄起一件外衣,大步離開了休息室。
森林距海邊坐飛船僅有五分鐘的路程,但爲保險起見,接送科學家們的任務還是交給了了艾融飛船。一路上,父親利用短暫的時間詢問了擒獲斯康蒂星人的簡單經過。
原來,那個侵略者並非是藉助武力攻擊所擒獲,而是他駕駛的小型艇出人意料地從空中掉了下來,墜落後,敵艇也不曾有任何逃離和抵抗的行爲,被我方輕易俘虜。
對這樣的結果父親併爲太感意外,反而更爲欣喜:“敵人是否頹態已顯,而我們的勝利就要來到呢?”他暗中思討着。
轉眼,飛船已從茂密的森林下到昏暗的海底,又行駛了一會兒,來到研究基地,通過一條專用通道,很快進入到基地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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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那間能夠營造斯康蒂星“惡劣”環境的研究室,不過已經過了幾次改進——由於陸續有侵略者的遺體送來,現在室內的環境也被改造得越來越接近真實的斯康蒂星環境了。最近送來的兩架遺體,不僅沒有在短時間內腐爛,而且還被做成完整的人體標本,被保存在了特殊的容器裡。
這次,是該研究室第一次接納活着的斯康蒂星人,這對地球人的科技水平無疑又是一次嚴峻的考驗,不過還好,當父親等一行專家匆匆而至時,透過觀察窗,看到那個被擒獲的外星人已在室內自己的小型艇裡活動開了。
“他的情況如何?我指的是他的生命狀況。”父親打量着外星人,關切地問道。
“說不好,因爲我們並不知道他平常的狀態。”一直守在這裡的負責人回答。
此時父親發現,敵方的小艇非常完整,並沒有切割痕跡,於是又問:“難道是俘虜自己將他的‘座駕’打開的嗎?”
“是的,”研究員答道,“以往我們俘獲小型艇時,其內部的斯康蒂星人全部死亡,所以只能靠切割打開敵船,而這次卻不同。開始我們也認爲艇內的人已經死去,正欲切割時,卻發生了奇特事情:首先,小型艇的塑性護罩自動向艇一側聚攏,露出了內膽;而後,內膽側上方從弧線形的縫隙處滑動,自己打開了。而後我們才發現,原來裡面竟是一個活着的斯康蒂星人。”
“只有他們能將自己的飛船打開,而我們只能靠破壞。看來這個人的生命還是有活力的,因爲他還能靠自己控制飛船。但是,他做出如此舉動,是想告訴我們什麼嗎?”父親陷入了迷惑。
“我感覺他有些煩躁不安,你看他一直在遊弋,沒有半點要停下的跡象。”另一位研究員說。
“要抓緊時間,因爲不確定現在室內環境能使他堅持多久。”另一位專家擔憂地說。
“我們也很着急!”研究員說,“他的身體裡發出一種波,我想是類似於腦電波般的微波,而且非常頻繁。他很可能試圖與我們交流。”
“但是以現在的科技水平,這種信息微波無法破譯。”父親很是無奈。
“是啊,我們沒辦法將他傳出的微波轉化成可識信息。”
“敵人曾在向地球發動進攻時,發出過一次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告知信息,就是那句‘地球人類,毀滅’,但之後便杳無聲息了,爲何現在這個俘虜的微波信號又無法識別了呢?”父親沉思道。
“也許對方同樣存在着難以理解我們語言的緣故吧?有可能他們瞭解我們更多一些,不過只侷限於一些簡單的語言;還或許發送令我們能夠理解的信息對他們來說也非易事。”
“還真沒準。”父親表示認同,“敵人進入太陽系前從未接觸過星際共同體通用語,而後來由於我們向他們傳送了信息,使他們對‘通用語’多少有了一些瞭解,不過信息多是些語句較固定的警告語,因此敵人對我們語言的解讀其實不甚了了。”
一籌莫展之際,那個外星人也漸漸變得安靜了下來,似乎生命活力正在消退。
“他還能堅持多久?”這是大家不約而同的想法。
“不好說,研究室第一次接納斯康蒂星人活體,不知道室內環境能讓他的生命維繫多久。”研究室負責人頗爲遺憾地說。
“儘量讓他活得長一點,即使無法交流,至少還能得到些其它研究成果。”父親說。
“這個您放心,沒有人希望他死。”
“我看咱們別都守着他(外星人)了,先回去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大家都需要恢復精力。”負責照顧專家們日常生活的行政人員與大家商議道。
“好吧。不過要隨時保持聯絡,這裡若發生新情況,我們會馬上趕過來。”父親說。
一行人又乘上飛船,返往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