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男女有別,可沐臨風傷的這麼重,冰雲也不想假手於人,就不客氣地拿過“凝露”,把其他人趕出去,親自替他上藥。
冰雲一邊在心裡咒罵着賀蘭奇俊不是人,禽獸不如怎樣怎樣,一邊極其小心地將沐臨風身上破裂的衣服退下。儘管她已經將動作放得很輕,沐臨風還是疼的低低呻、吟,皺緊了眉。
“忍一下,很快就會好。”冰雲心疼莫名,偏生又沒有其他法子,都快哭出來了。
“屬下沒、沒事,王妃沒、沒傷到就好。”沐臨風微微睜開眼睛,白着臉傻傻地笑。
冰雲輕笑,“我沒事,不用擔心我。忍一忍,我替你上藥。”
“是,王妃。”
冰雲呼出一口氣,反正這苦楚沐臨風都是要受的,長痛不如短痛,她咬咬牙,下手很快,將“凝露”灑在他胸前傷口上。
要說這“凝露”能稱療傷聖藥,就絕對有它的神奇之處,藥水沾到血肉的剎那,裂傷處以肉眼可見的幅度猛烈向下收縮,竟似有看不見的手在將這傷口往中間收攏一般。
那種疼比起之前的鞭刑越加讓人求死不能,沐臨風痛苦得咬緊牙,卻還是強忍着不動,抓緊了被單隱忍着。
冰雲看着實在不忍,替他擦了下額上的冷汗,苦笑道,“疼得厲害就叫出來,別亂動就好。”
沐臨風白着臉笑了一下,“沒、沒事,屬下忍、忍得!”
隨你。知道他的倔強,是不想讓自己太過擔心,冰雲也不再勉強他,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待到將他身上的傷痕都抹好藥,再纏好繃帶,兩個人都已經滿頭大汗,虛脫了一般。
冰雲緩過一口氣,過去洗了乾淨毛巾,替沐臨風擦乾淨手、臉和身上的血跡,他已因受過這等折磨而沉沉暈去,也就先不驚擾他,先休息一陣再說。
許是知道眼下落於敵手,無法可想,或者知道賀蘭奇俊急於想知道寶藏的下落,故而暫時不會將冰雲怎樣,沐臨風這一睡還真是沉,直到第二日晨起,才低低地呻、吟一聲,悠悠醒轉。
“醒了?”冰雲總算鬆了一口氣,“別亂動,給我看下傷口。”邊說着話邊輕解開他的衣襟查看。這一天一夜,她幾乎不曾閤眼,中途給他換了一次藥,他都無所覺。
沐臨風蒼白的臉上泛起絲絲紅暈,頗有些尷尬地偏地臉去。昨天他受刑傷太重,只顧着疼,也沒想別的,可現在他已經清醒,再和冰雲這樣裸袒相對(其實是他想多了,冰雲衣服穿的很整齊的說),真是不好意思。
冰雲卻全不知他在想什麼,仔細看過一番之後,大爲欣喜,讚道,“這‘凝露’果然不同凡響,你身上這些傷口都已經不再流血,很快會好起來的。看來回去之後,我也要試着配製一下才行。”
憑着她的醫術,詳加研究,也許能研製出“凝露”也說不定,就算不能完全一樣,至少也可以用做借鑑,也不錯。
“王妃一向聰明的緊
,”沐臨風拉回衣襟,總算自在了些,“屬下營救來遲,王妃受苦了。”
“不曾,”想到眼前處境,冰雲便笑不出了,也沒心思想別的,“賀蘭奇俊一心想要寶藏,除了日日逼我解讀經文,倒不曾爲難我。”
“是嗎?”沐臨風卻滿臉不相信,硬撐着坐起來,上下打量冰雲,“王妃如今神功大成,容貌恢復,賀蘭奇俊就沒想怎樣?”王妃已恢復絕世容貌,賀蘭奇俊又明顯不是正人君子,拿不到寶藏,難道不會起什麼歪心,然後做些什麼出出氣?
冰雲愣了愣,待到明白他話中之意,不禁又氣又羞,拍了他肩膀一下,“死沐臨風,你胡說什麼?難不成賀蘭奇俊將我怎樣了,你纔會開心?”
“屬下沒有!”肩膀上的傷被拍到,沐臨風卻不敢喊痛,趕緊解釋,“屬下只是看那賀蘭奇俊不是好人,擔心他見色起意而已!不過屬下也知道,王妃自有防範,他得不了手的。”那日他也是這般跟東丹寒嘯解釋的,如今看王妃這個樣子,應該沒什麼事吧。
“那你還說,是故意氣我嗎?”說到自己的容貌,冰雲伸手撫了一下臉,也不十分在意,她更奇怪的另一件事,“沐臨風,我這樣就是神功大成了嗎?那依你先前所說,我容貌既然已復原,神功就應該大成纔對,怎麼我現在反而一點內力都沒有了?”
害得她被賀蘭奇俊禁錮,脫身不得,如果她有神功相助,早一飛沖天,找王爺會合了,還用得着在這裡受鳥氣。
深知箇中玄機的沐臨風卻是一點不意外,解釋道,“王妃莫急,這是正常的。神功大成之際,內力會對王妃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衝擊,王妃會有一段時間內力全無,其實只是一個、一個……”他微歪着頭,尋找着合適的詞彙,“像王妃會說到的,一個緩衝期一樣,過一陣子,就會自行恢復。”
他真是沒想到,王妃果然天賦異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破最後一重,練成神功,如此一來,解讀經文、拿到寶藏便指日可待,他這麼多年的辛苦等待,總算沒有白費!
所以說,當前兩日他躲在暗處看到王妃容貌恢復,氣質更見清新淡然,眸光精亮之時,就知道她神功已成,還暗暗喜極而泣呢,所以現在與冰雲面對面,纔對她的恢復容貌不會感到意外而已。
“原來是這樣,”冰雲恍然,復又急道,“那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啊?我們總不能一直被賀蘭奇俊扣着,替他解經文吧?”
沐臨風冷笑一聲,不過不是針對冰雲,“王妃放心,應該很快的,不過不能急,要順其自然。至於經文嗎,王妃現在是解不出的。”
“爲何?”冰雲一愣,其實她也覺得自己解不出,但不知原因,“是因爲我還是慧眼未開?”就說她不行嘛,偏偏誰都不信,有什麼辦法。
“不是,”沐臨風深吸一口氣,雖說內力被封,但耳力未失,知道這附近並沒人偷聽,便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因爲賀蘭奇俊手上的經文是從石碑上抄下來
的,而那石碑上除了有經文字符之後,其實還有隱藏其下的地圖,兩相呼應,才能解開其中玄機。”
所以說,只抄經文是無用的,冰雲也無法從這上面解讀出什麼。也正是因爲如此,外面就算流傳着再多烏摩經文的手抄版本,沐臨風也一點不擔心。
冰雲恍然,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怪不得。那我們怎麼辦,我若一直解不出經文,賀蘭奇俊勢必又要拿你威脅我,你還有的苦頭呢。不如……這樣,你找機會走,再想法子讓王爺來救我。”
“不行!”沐臨風想也不想就拒絕,“屬下沒有保護好王妃,已經罪孽沉重,現在更不能着王妃不管自己逃命!就先拖着吧,能拖一時是一時。”
“那能拖多久,”冰雲苦笑,“左相父子急於起事,賀蘭奇俊也不是有耐性之人,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好拖。”
“那就王妃找機會走,屬下拖住賀蘭奇俊,”沐臨風用力挺直身體,卻換來身上傷口的一陣裂疼,禁不住白了臉,“屬下、屬下一定……”
“得了吧,”冰雲白他一眼,壓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回牀上躺好,“我現在一絲內力也無,你不但給封了內力,還受這麼重的刑傷,賀蘭奇俊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了你的命,我要怎麼逃?”
沐臨風啞然,一時也想不出法子,只能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冰雲,就盼着她忽然靈光一閃,說一句“我有辦法”,那就好了。
可冰雲就只是低垂着眼瞼沉思,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裡。不過,出神只是一瞬間,她很快就做了決定,“還是你先走,沐臨風,賀蘭奇俊的封穴手法應該制不住你太久,等你功力恢復,就趕快去找王爺和獨孤盟主,最好能找東陵王一起,這樣才能對付左相一夥,光是我們兩個人沒用的。”
“可是屬下不放心!”沐臨風急了,掙扎着又要起來,“屬下不能不管王妃,要走一起走!”就算走不了,大不了力戰而死,也算他爲烏離國皇室盡忠,死而後已。
對於他的心性,冰雲再清楚不過,聽出他話裡的死意,她臉一沉,冷冷道,“怎麼,你現在覺得數次被我連累,厭煩了?可因爲身份使然,又無法擺脫我,便尋一切機會不顧生死對敵,就爲一死求個解脫,是不是?”
其實,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之前沐臨風一直以助她光復烏離爲國己任,並以此爲活着的動力和目標。可她卻從無此心,一次又一次讓他傷心絕望,再加上烏離郡一行,使得他越發心灰意冷,不知生存的意義爲何了。
一見冰雲變了臉色,沐臨風立刻慌了,猛烈搖頭,“屬下沒有!屬下不是!屬下……”
“那就聽我的!”冰雲猛地俯身,雙手壓住他的肩,正色道,“沐臨風,我們都不能死,都要活着,我們可以很多事要做,你明白嗎?”
沐臨風急促地喘息着,望着上方這張瑩潤的臉和如秋水一樣明亮的眼眸,他彷彿受了某種蠱惑,點了點頭,“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