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獨孤傲離開皇宮之後,就沒有了什麼動靜,武林與朝廷之間雖然不再明着對立,但也絕沒有要低頭的打算,更揚言要寰王投靠他們,比做寰王要逍遙自在。
東丹寒嘯也不知道這些話是獨孤傲教的,還是傳言傳着傳着就成了這樣,簡直讓他百口莫辯。更要命的是,到得後來,這傳言居然就成了寰王早已不想受朝廷束縛,想要與盟主共享武林,一呼百應,那多威風。
這些話不可避免地傳到東丹天極耳朵裡,這讓原本就對東丹寒嘯心懷不滿的他越發惱火,早朝之時發了一通火,要東丹寒嘯解釋清楚。
東丹寒嘯後背陣陣冷汗,臉色雖然白,但神情很鎮定,“父皇明鑑,兒臣從未說過這種話。”
東丹天極冷哼一聲,“你未說過,那傳言何來?總是你行爲有失當之處,難道那些傳言全都是空穴來風嗎?”
這話可就是實實在在地給東丹寒嘯定了罪,羣臣無不在心中打着小九九,幸災樂禍者有之,擔憂者有之,更有甚者開始在後悔,前段時間向寰王獻殷勤有些過了,可別被連累纔好。
東丹寒嘯哪顧得上朝臣們在想什麼,謠言因他而起,他固然覺得惶恐,可父皇不問青紅皁白就在羣臣面前訓斥於他,他心中多少有氣,便朗聲道,“兒臣一向謹言慎行,從未對父皇有半點不敬之心,否則願遭五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東丹寒嘯,你敢頂撞朕?!”東丹天極一下就火了,拍案而起,怒目圓睜,“你犯此大錯,朕還說你不得,你跟朕要死要活,是想怎樣,啊?!”
“皇上息怒!”羣臣齊齊跪了下去,“皇上息怒,千萬保重龍體!”
安陵軒鶴離東丹寒嘯最近,暗暗扯他衣角,意即要他少說一句。
可東丹寒嘯被誤解,心中委屈,卻是忍不住,跪倒謝罪,“父皇明鑑,兒臣——”
“三弟,”太子一個眼神過去,示意他閉嘴,“父皇說你幾句,也是爲你好,你就該靜思己過,當殿頂撞父皇,成何體統。”
東丹寒嘯激靈靈打個冷顫,暗罵自己怎得如此糊塗,明着跟父皇頂嘴,這不自找麻煩嗎?醒過神來,他立刻叩首,“兒臣該死,請父皇降罪!”
東丹天極甩袖,氣得臉色鐵青,“你即知道有錯,便回華陽宮去,好好想想清楚,沒想清楚之前,便不要出華陽宮大門!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羣臣整齊而無聲地退出太極殿,彼此交換個眼神,也不多說,各自離去。
安陵軒鶴眉頭緊皺,覺得情況不太妙,得找妹妹好好商議商議才行。
回到華陽宮,東丹寒嘯還是一臉不快,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冰雲一邊輕輕活動着胳膊一邊進來,略微看了看,便果斷地來了一句,“父皇在殿上罵你了吧?”
東丹寒嘯愣了愣,被冰雲的幸災樂禍樣給逗樂了,“我被父皇罵,你很開心嗎?”
“我早料到了,”冰雲挑眉,一副“天知地知我知”樣,“最近流言滿天飛,父皇不可能
一點都不知道,他那般在意盟主與你的關係,不罵你纔怪。”
就你聰明。東丹寒嘯一把將她拉過來,不顧她不好意思地掙扎,硬是讓他坐在自己腿上,雙臂將她圈住,尋求安慰一樣的,拿鼻尖在她脖子裡蹭,“冰雲,你說父皇是不是有點鑽了牛角尖?大哥從來沒想跟朝廷做對,他怎會如此在意?”
“很癢啦,”冰雲扭着身體不依,但感覺得出他輕微的顫抖,心裡疼得緊,也就由得他抱會,“我一想便知道,是不是你受不得冤屈,跟父皇叫板來着?我聽莊靖彥說了,父皇要禁你的足。”
莊靖彥,你個大嘴巴,下次把你嘴縫上!東丹寒嘯心裡忿忿,但接着又猛誇自己娘子,“冰雲,你好聰明,這也猜得到。”
冰雲好不得意,脖子一扭一扭的,“這有什麼難猜的,就王爺你的性子,自然是不想被父皇誤解,不過現在這種情況的話,解釋不清楚的,只會越描越黑。”
東丹寒嘯是越來越佩服冰雲了,怎麼她足不出戶,卻什麼都知道,分析得有條有理,說起來頭頭是道,真是厲害!
冰雲越是聰明,就越顯得他很笨,不由他不挫敗地直摸鼻子,“可也非我之過啊,我也不明白爲什麼會有那樣的流言,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反正不管怎麼說,那都不可能是出自於獨孤傲之意,大哥怎麼可能害他。
冰雲冷笑一聲,反手摸了下夫君的臉,以示安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王爺,你不應該想不到,你和盟主如此關係,他們怎會不知利用。”
東丹寒嘯吃了一驚,身體都哆嗦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太子哥哥?”
“不是他還有誰,”冰雲眼神不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很篤定的樣子,“他必是想趁機打擊於你,所以才讓人傳出流言,激怒父皇,後果無非有兩個,一是你受不得冤屈,找盟主來對質,那正好如了太子的意,二來嘛,自然是盟主始終不出面,而你也解釋不得,父皇便從此不再信你,他得漁人之利。”
好惡毒的心腸!東丹寒楓,你是非要將王爺打到永無翻身之日,是不是?
東丹寒嘯白了臉色,越想越覺得心寒,“太子哥真的會如此嗎?可是那天……”那天他假裝被義兄挾持,太子情急之下也曾飛身相救,不像是做假的,怎可能如此絕情?
“此一時彼一時,”冰雲搖頭,“王爺,你就是心地太過善良,尤其對自己兄弟,你總是失了平時的冷靜睿智。太子現在雖還不至於要你的命,但是你別忘了,在這宮中,你唯一的倚仗就是父皇對你的信任,若是失了這個,就等於失勢,如果失勢,就等於,”她頓了頓,無比嚴肅地吐出一個字,“死。”
東丹寒嘯震驚,瞪大眼睛,“死?”他可從未想過這個,就算之前太子對他諸多爲難,他也是能退則退,能忍則忍,總想着那是自己親生兄弟,難道真要自相殘殺嗎?
“但願是我危言聳聽,”冰雲苦笑,揉了揉眉心,“可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事情不會這樣簡單就結束。王爺,你多加小心,只怕我
也幫不上你太多。”
萬幸的是,最近父皇不準王爺出華陽宮大門,只要加強這裡的戒備,想來暫時還沒有什麼危險吧。
東丹寒嘯怔怔看着她,都有點反應過來了:如果太子哥哥真要他死,那母妃怎麼辦?冰雲怎麼辦?
等了一會不見他有迴應,冰雲好笑地摸一下他的臉,“怎麼了,嚇傻啦?”呆呆愣愣的,眼珠子都不會轉了,擔心過頭了吧?
東丹寒嘯卻是一陣心寒,順勢握住她的手,再把她擁進懷中,緊緊地抱了,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胸脯間,悶聲悶氣地道,“對不起,冰雲,讓你跟着擔驚受怕,非我所願,可是身在宮中,這一切原也是免不了的,只能委屈你了。”
冰雲心中滿滿的全是感動,夫君這樣體貼、維護自己,她高興還來不及,哪裡覺得委屈了。“別擔心啦,王爺,其實情況還沒有那麼糟。既然是太子的詭計,那我們一定要沉住氣,謀定後動,千萬不要上他的當就是了。”
“嗯,”東丹寒嘯應一聲,“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太子哥哥的目標既然是華陽宮,就必不可能善待冰雲,還有四弟寒凌,都得加倍小心才行。動了他,或許他會原諒太子哥哥,可如果他所守護的人受到傷害,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冰雲輕嘆,抱住他的肩膀,低低安慰,“沒事的,會過去的,一定會。”
說起來太子的手段縱然高明,可冰雲也不是笨蛋,自然猜了個精準:這一切的確是太子的詭計,而且目前看來,着有成效。
月皇后瞄一眼他的得意樣,眼神不屑,“不過是幾句風言風語,時日一長,不攻自破,有何可得意的。”
寰王的品性人盡皆知,而那獨孤傲也根本不會爲了寰王而放棄武林盟之尊,還能折騰出個什麼勁兒來。
太子挑眉,絲毫不受打擊,“母后莫急,好戲在後頭呢。煙貴妃必定沉不住氣,人只要一急,就會漏出破綻,我們有的是機會。”
月皇后微一驚,“你的意思,現在就對煙貴妃下手?”
縱然一直氣憤於煙貴妃奪了皇上對她的恩寵,可安陵家在朝頗有權勢,貿然與之翻臉,絕非上上之策。
太子笑得陰險,搓了下手心,“一時半會自是動不得煙貴妃,可朝中不是有她的心腹嗎,先除她的羽翼,再對付她,不是又好玩又有效嗎?”
月皇后抖一抖衣袖,面無表情,“有話快說,再跟本宮打啞謎試試。”
“兒臣不敢,”太子討巧般一笑,湊近前去,“母后忘了嗎,刑部尚書彭池就是煙貴妃的人,之前因爲靖衣侯之案和官銀被劫之案,父皇對他甚是氣惱,只要我們再加一把火,就有好戲看了。”
月皇后眼眸亮了亮,淡然頷首,“既如此,你看着辦吧,做得乾淨些,莫要讓人逮着把柄,不好收場。”
“兒臣知道,請母后放心。”太子無聲冷笑,那樣子端得是讓人毛骨悚然。他既然早就打定這般主意,自然是有所準備,栽贓陷害麼,他擅長得緊,不會有一絲一毫破綻留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