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也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既然秦氏篤定您已經不在,又如何能青天白日的出現在她面前,自然要扮的神神秘秘,裝的神神鬼鬼,在她最鬆懈的時候突然出現,唯有這樣纔算教她看看清楚,她一心要辦喪事的國公府世子究竟是人是鬼呀。”
祁川聞言,隱在陰影裡的臉上忽然染上幾分笑意,他一隻手搭在蘇瑤也的肩上,緩聲道:“阿也,你學壞了。”
今日的祁國公府當真熱鬧,齊國公府的世子前往迷霧森林不幸身亡,連屍骨都不曾尋回,主母夫人秦氏感念其德,打算爲他立一座衣冠冢,這喪事排場也是按照世子的規格,半分未曾怠慢。
坊間流言叢叢,有說秦氏心慈仁厚的, 有說秦氏假惺惺的。百姓飯後談資,衆說紛紜,而衆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落在國公府的門口,想看看這位主母如此做派,究竟幾分真幾分假。
祁國公府上下素縞一片,就連秦氏也着了一身純白的齊衰服,以布纓束髮,妝容淺淡。
不過此時她臉上可沒有一點家中有人過世的悲傷之感,秦氏正按着自己的兒子祁明穿喪服。
“我不要穿,憑什麼讓我爲他穿喪服,他祁川是個什麼東西,也配?”祁明翻了個白眼,將下人遞過來的喪服掀翻在地,頓時滿臉的怒意。
秦氏將喪服撿起來,示意旁邊的人將祁明拉住,她苦口婆心的說道:“傻兒子,娘怎會不知道這麼些年他壓在你頭上,你心中的不滿和憤恨。可今日便是最後一次了,只要你穿着喪服出去,出殯的時候捧着他的靈位,把這一切做完,明日你父親就會上書陛下立你爲國公府的世子,往後那些不把你放在眼裡的人就再也不敢了。”
“我不要!”祁明也就是面對自己的母親,纔敢這樣耍橫。
秦氏見勸解沒有效果,她給旁邊的下人使了個眼色,祁明身側的二人手上立馬用上勁道,把祁明牢牢制服住。
這頭秦氏走過來親自替祁明解了衣帶,嘴裡好聲好氣的唸叨着:“就忍這一次,過了今日什麼都是你的了。”
祁明掙扎了幾下,實在掙扎不過二人,他便換了副神情,心中計算着等今日過後他一定要將這兩個不聽自己話的混賬玩意趕出國公府去。
好不容易給祁明穿好了喪服,秦氏再次提點道:“明兒,你記住了,待會兒你只管低着頭燒紙錢,什麼話都不用說,娘讓你抱着靈位你就抱着,等從山上下來,你要什麼娘就給你什麼?”
“當真!”祁川眼前一亮。
“當然。”秦氏安撫住兒子,她也想着等兒子當了世子,這祁國公府還不是他們母子說了算,以後她的兒子要什麼沒有?
“好。”祁川臉上笑得詭異,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麼。
進靈堂前,秦氏還故意清了清嗓子,她使勁揉了揉眼睛讓眼睛看起來紅紅的,這才掩面往外走。
祁國公府的實力不小,京城官員衆多,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沒人前來弔唁。
達官顯貴絡繹不絕,秦氏便站在最顯眼位置,一一給對方回禮。
也有人上前輕聲安慰幾句:“祁夫人節哀。”
秦氏象徵的摸了摸眼淚,一張臉愁眉不展點點頭。
等到了時辰,外頭有人高喊了一聲:“出殯——”。
秦氏連忙給祁明使眼色,祁明不情不願的將靈位抱在自己的手裡,走在擡棺人的前方。
祁川就是這個時候到的,他帶着斗篷與蘇瑤也一同下樓,將將走到門口就看見對面迎面而出的棺槨和祁明,祁川輕輕笑起來:“我也未曾想過有生之年竟然能看着自己的靈位和棺槨。”
“呸,世子是要長命百歲的,少說死字,晦氣。”蘇瑤也小聲嘟囔。
祁川微微側目,看着身邊的小姑娘,不知爲何原本看見這一幕時心中激起的一點幽怨和憤怒竟然奇蹟般的被撫平了。
祁國公府出殯,人羣浩浩蕩蕩,周圍還有許多圍觀的百姓,他們都在小聲討論着祁川其人。
“聽說這世子的生母早早就去世了,這個秦氏是後孃。”
“後孃啊,後孃還能給他弄這麼大排場,也算是情深義重了。”
“什麼呀,那世子有腿疾,好多年都不曾出府,最近一次出現,還是那秦氏與他在府門口吵起來,聽人說這後孃對世子並不好。”
“那也是個可憐人咯。”
可憐人此刻被蘇瑤也扶着,緩步走到出殯隊伍的出路上站定。
“你是何人,怎敢阻攔祁國公府出殯的隊伍,還不快讓開!”
府中護衛高聲喊道。
隊伍前的二人並未讓開身形,倒是捧着靈位的祁明饒有興趣的看着,他巴不得出殯鬧出什麼大笑話,反正祁川那傢伙苟延殘喘的活這些年,他雖能仗着幾個下人在秦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下欺負他幾下,可始終被他這個世子的頭銜壓着,若真有人連他出殯都不放過,那就是最大的侮辱。
然而祁明想的正好時,卻聽見了一道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聲音。
“本世子就在這裡,你們究竟是爲誰出殯啊?”
祁川說着話,將斗篷放下露出自己那張清秀俊美的臉。
“哎呀,這好像真是世子,我之前見過的。”
“不會吧,這青天白日的,是人是鬼啊。”
“難道人沒死,那國公府出的什麼殯,連人都沒弄清楚就要出殯,這麼着急做什麼?”
百姓議論紛紛,就連原本不在意的路人也紛紛駐足,想看看這場大戲如何收場。
隊伍裡的秦氏心中一驚,臉上的愁雲慘淡一掃而空,她快步走上前,等看清祁川的臉之後,驚訝的連連後退。
這人怎麼陰魂不散啊,他……他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眼下衆人圍觀,可謂是萬人空巷。
秦氏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夫人,這點定力還是有的,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道:“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冒充我祁國公府的世子,可知該當何罪,來人將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