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個月,快入秋了,那天陽光和煦,李經述在北洋陸軍軍官學堂練兵場督查軍官的操練,他再次請李鴻章和淮軍主要將領來視察,一來讓新軍展露頭角,給淮軍各位將領做個示範,二來提升一下陸軍軍官學堂的知名度,好擴大規模。另外,搞掉丁汝昌的時機也快成熟了,他要請劉銘傳幫忙。
李鴻章欣然前往,還帶了劉銘傳、劉秉璋、丁汝昌等人觀摩北洋軍官們的秋操,還特邀了劉坤一等朝中大員一同前往。
在會操的場地,李經述一揮令旗,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段祺瑞一聲令下,“放”!
操場上的兩百位年輕的炮兵,操縱四十門口徑二百八十毫米的德國克虜伯巨炮齊轟,炮聲隆隆,三四千米外的奔跑的馬車轟然中炮,灰土飛揚,場面十分壯觀,一向善於打仗的劉銘傳都看得目瞪口呆。劉銘傳站在李鴻章身邊,對李鴻章說:“中堂大人,經述這炮隊,才訓練半年,不比我們當年的開花炮隊差呀。”
李鴻章點點頭,說:“現在的巨炮,威力與我們以前使用的不可同日而語。”
一陣巨炮轟擊之後,操場上接着出現了一批騎兵。號兵們吹起了進攻的緊促號角,王士珍騎馬抽出指揮刀,帶三百馬兵學員衝出,馬蹄聲、喊殺聲震天。馬蹄所向,泥巴場地上也是揚起漫天塵土。
接着,馮國璋帶五百步兵壓後佈陣射擊,“砰砰砰”的槍聲響起,前面百米開外的稻草人紛紛中彈倒下。
炮兵、騎兵、步兵三軍軍容整齊、配合默契,李鴻章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緊接着,譚嗣同和大刀王五還帶着三百人的大刀隊出場,作了會操表演,這大刀隊一個個身高超過一米八,任務是在最後上場,跟敵人肉搏。
新上任的兩江總督劉坤一笑着對李鴻章說:“令郎訓練的這一支虎狼之師,大有中堂大人的風采呀,將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回京之後,本督可爲他向朝廷請功。”
“那就有勞劉大人了。”李鴻章看着這些年輕的淮軍,一個個精神抖擻,又聽劉坤一提起當年之事,內心不禁想起自己當初練兵的陳年往事。
當年太平軍圍了上海,李鴻章毛遂自薦,回到合肥招募鄉勇組建淮軍,他首先就去肥西找到當地有名的團練頭子張樹聲。江淮之間數年來一直遭受着太平軍和捻軍的掠擾,張樹聲自幼就跟着辦團練的父親張蔭谷東征西討,在家鄉早就聽說過李文安的二公子在湘軍大營中當差,而且混得不錯,本來就想聯繫,此番李鴻章找上門來招兵買馬,張樹聲立即和其屬下愛將劉銘傳、周盛傳、周盛波兄弟一起投靠了李鴻章。潘鼎新也立即響應,把手下的一批三河團練全部拉到李鴻章的大旗之下。接下來,李鴻章還去尋找當年與他父親同在一起辦團練、結果也是被太平軍殺害的忠良吳廷香的兒子吳長慶,他手下也聚集着一批鄉勇,吳長慶與李鴻章一拍即合。然後,李鴻章還去找他的學生劉秉璋。劉秉璋是安徽廬江縣人,在翰林院任編修。太平天國運動爆發後,他的家鄉受到太平軍的洗劫,這是奇恥大辱,加上李鴻章勸他從軍,他也棄文從戎,回到家鄉辦團練。
不到兩個月,李鴻章在肥東、肥西召集的鄉勇兵力超過了2萬人。要說他們是軍隊,有點滑稽:他們不會隊列,甚至不會排隊,高矮長短,參差不齊;衣着也五顏六色,破爛不整,談不上統一。唯一的共同特徵,就是大夥兒頭上都扎着一條毛巾,但毛巾的顏色也不一樣。平時見到首領,連個軍禮都不知道怎麼敬;說起話來,全是“弄媽弄媽”的一口土腔調。但李鴻章深知這些人,將來必定是國家的棟樑,他把這些“淮勇”根據其營官的姓名暫時分成五個營,潘鼎新帶領的淮軍爲“鼎字營”,劉銘傳部稱“銘字營”,吳長慶部稱“慶字營”,張遇春部稱“春字營”,張樹聲部稱“樹字營”。
李鴻章就是靠着這些人,一同出生入死,纔打下一片天下,成爲晚清中國第一漢臣,如今一晃二十多年過去,跟着李鴻章的人都已經成了朝廷大員,所以李鴻章深知,練兵就是練的未來,對很像自己的李經述,越發喜愛。
回到朝中,劉坤一果然爲李經述請功嘉獎,慈禧太后讓光緒皇帝封李經述爲正二品的總兵,賞賜黃馬褂一件。
就在李經述忙着籌劃搞掉丁汝昌之時,即將成爲下一任日本首相的伊藤博文,農商大臣西鄉從道帶領強大的外交團,氣勢洶洶來天津找李鴻章討“公道”,日本人覺得自己在朝鮮的開化黨政變中受了莫大的委屈——日本駐朝公使竹添進一郎回國後,爲了推脫責任,說自己是奉朝鮮國王李熙的手詔才帶兵進景福宮勤王,卻被李經述帶淮軍攻打,日本駐朝大使館也被中國人燒了,傷亡慘重,他們想找中國索賠損失一百萬兩白銀。
醇親王將這事交給了李鴻章,而李經述還擔任“朝鮮通商大臣”的職務,李鴻章便讓李經述也參加和日本外交使團的談判。外交談判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脣槍舌劍關係一國的核心利益,李經述做了充分準備,毅然去會會這個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
中日談判的地點在天津南的一棟三層紅色小洋樓,李經述那天到了會場,一看伊藤博文,這人和其他日本人一樣,身高都是三等殘廢,前腦門也很光亮,留着八字鬍,穿着黑色燕尾服,他身後的西鄉從道,雖然是個狂熱的好戰分子,但也穿着西裝,顯得人模狗樣,文質彬彬。狡猾的日本人這次談判又邀請了英國、美國的駐華大使旁聽,想以歪理服人。
走到談判桌前一坐定,伊藤博文就氣勢洶洶對李鴻章發難:“此次來貴國主要爲兩件事,我們先談日本在朝駐兵的事,前幾年日使館遭朝鮮暴民焚燬,這次日本駐漢城使館又被燒燬,日本國必須要在朝鮮駐兵了。聽說大清國已經在漢城駐紮了三千兵。”
中國是朝鮮的宗主國,在朝鮮駐軍那是理所當然的事,而日本想在朝鮮駐軍,實際上想以保護使館的名義在國際上造成日本也是朝鮮保護國的假象。
李經述當然不會上伊藤博文的當,馬上說:“這次朝鮮開化黨鬧事,日本兵是背後主謀,不可能讓日本在朝鮮駐兵。”
李鴻章是一位老辣的談判高手,他聽李經述說日本有兵在朝鮮,故意裝得很吃驚,不緊不慢問坐在旁邊的李經述:“日本國在朝鮮竟然還有駐軍?老夫怎麼不知道這事?”
李經述說:“前些年大院君帶兵叛亂,日本前任駐朝鮮大使花房義質自己放火燒了日本使館。後來日本以平叛爲名,派一千日軍到朝鮮,就賴在漢城喬裝改扮,一直沒回去。”
李鴻章因爲定遠號、鎮遠號與濟遠號三艘巨牛逼的鐵甲軍艦已經到了天津港口,又剛搞定了法國佬,此時表現得相當硬氣,說:“中國是朝鮮的宗主國,朝鮮的事情老夫說了算。朝鮮的叛亂當年我軍就平定了,日本沒有理由在朝鮮駐軍,這事不用談了!”
李鴻章這一句“這事不用再談了”把伊藤博文氣得半死。不過這事確實是日本理虧,朝鮮現在很穩定,日本沒理由駐軍,伊藤博文便開始談第二件事,他拿出朝鮮國王李熙的“日本公使來衛朕”手詔,很氣憤地對李鴻章說:“那我們還是談朝鮮國王傳詔竹添公使帶兵進宮勤王,貴國士兵不由分說,攻打王宮,打死日本兵,中堂大人理應把帶兵的軍官抓起來問罪。”
李鴻章接過手詔看了一眼,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鬍子,遞給李經述。李經述看了看“日本公使來衛朕”這七個字,說:“袁世凱給我發過電報,說這手詔是金玉均、樸泳孝等亂黨脅迫朝鮮國王寫的,不算數。”
伊藤博文說:“你怎麼知道這手詔是被脅迫寫的?這可是朝鮮國王親筆寫的,不信可以找第三國專家鑑定筆跡。”
李經述輕蔑地一笑,道:“伊藤大人,這瞎子都能看得出來,如果在正常情況下,朝鮮國王的字會寫得這麼歪歪斜斜嗎?而且你注意到沒有,這手詔連御章都未蓋。”
伊藤博文被說得面紅耳赤,很憤怒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竹添進一郎,他知道竹添說謊了。
這時,李經述拿了一份朝鮮國王李熙的諮文,給伊藤博文看:“伊藤大人,你要想知道朝鮮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看看朝鮮國王這份加蓋了御章的諮文吧,裡面還聲明瞭,你手中的那份手詔是亂臣脅迫時寫的矯詔,這些亂臣賊子現在已經伏誅。而且袁世凱帶兵進朝鮮王宮,也是日本兵先開的槍!”
說完,李經述拿出一張有彈孔的名帖,說:“這是袁世凱派進宮去跟日本兵聯繫的軍官的名帖,上面這個彈孔就是日軍開槍打的,還打傷了我方進宮的使者。”
伊藤博文沒想到李經述早有準備,留了一手,連朝鮮戰場上帶着彈孔的名帖都拿來了,氣得八字鬍都翹起來了,一拍桌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李鴻章這時也刷地站起身來,又舉起緊握的雙拳,對伊藤博文怒目圓睜:“你們日本國竟然有軍在朝鮮,就是無理在先,竟然還進宮幫助叛黨脅迫朝鮮國王,是錯上加錯,我方加以驅離也不爲過。你們竟然還先開槍,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鴻章在外交場合,一向以溫恭有禮著稱,只在中法開戰前跟法國駐華公使脫利古紅過臉,伊藤博文一看李鴻章這態度,有點心虛了,趕忙狡辯說:“是朝鮮亂黨先開的槍,中國兵不應該打死日本兵。”
李鴻章說:“既然對方先開槍了,不管是朝鮮兵還是日本兵,中國軍隊哪有不開槍還擊的道理?”
伊藤博文本來信心滿滿來找中國要賠償,談到現在,處處落下風,連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了。李經述這時站起來大聲質問伊藤博文:“伊藤大人,你沒什麼說的了。我有話要說了,你們日本國這十年來,竟然把中國的和平忍讓當軟弱,一釁臺灣、二釁琉球、三釁朝鮮,到底意欲何爲,是想和中國開戰嗎?中國連法國人都敢打,不懼你們日本國!!”
伊藤博文聽到李經述說要開戰,額頭直冒冷汗,知道再談下去日本就“偷雞不成蝕把米”,拿出白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說:“今天有點頭暈,要先回去休息,改天再接着談。”
一回到駐華使館,伊藤博文把竹添進一郎罵得狗血淋頭。竹添進一郎承認自己說了謊,西鄉從道不僅沒有責怪竹添進一郎,反而要求伊藤博文對中國開戰。
伊藤博文的頭腦沒有發熱,對西鄉從道說:“中國剛購置了三艘巨甲鐵艦,正等着我們送上門去,所以李鴻章很硬氣,開戰就上了中國人的當了,現在還不是開戰的時候,我們應當‘知恥而後勇’,韜光養晦,購買軍艦,強大我們的日本國海軍,總有一天,我們會乘坐軍艦,殺到北京去!”
不久,伊藤博文就灰溜溜帶着西鄉從道等人回東京了。李經述覺得日本人這次有點反常,便向李鴻章建議,將哥哥李經方派到日本去當駐日大使,盯着日本人的動向。
李鴻章也覺得日本國的狼子野心越來越大,李經方也學過日語,便同意了李經述的建議,將在總理衙門工作的李經方派往東京擔任駐日大使。
李經方以爲李經述是在背後整他,故意將他從李鴻章的身邊調開,他氣勢洶洶去找弟弟李經述,衝到李經述的書房,大聲質問他:“經述,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李經方一時情緒衝動,還想動手,但被李經述身邊的蘇小芸一下子制服了,按倒在地上。
李經述面色沉重,走了過去,對蘇小芸說:“放開我哥,你先出去,我有重要的話,要跟我哥私下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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