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明子啊!”我頓了頓,“你不是說我的眼睛可能會有問題嗎?現在王爺又醒不過來,我,我不能再有事兒了嗎?所以我就讓塞外給我準備了這個決明子啊,這樣喝着,不是也有防禦的作用嗎?你說不是?”我笑嘻嘻的看着他,試圖掃去他的疑慮。東方策只是不說話盯着我好似是要看穿我的僞裝一樣,東方策可是聽風樓的樓主,和他這樣對視久了難保我自己不會出賣自己,我立即從這場冷戰中抽身而出,“好了,既然都是誤會,那就解決了,”我聳聳肩膀,“剛纔我殺人了,手上都是血腥味,”我伸手在鼻子前揮了一下,“咦,滿身都是,我去洗洗啊!”說着我就轉身向帳子裡跑去。
轉身的瞬間東方策卻緊緊扣住我的手腕,“你,當真沒事兒?”他擔憂的看着我。
我沒心沒肺的笑了笑,“沒事兒,我好得不得了呢!”說罷我立即就向屋子裡跑去,進了帳子才緩緩的出了一口氣,“還好,沒被發現!”慢悠悠的坐在主位上,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回想起剛纔的每一幕,心中不禁開始發抖,我,殺人了,總以爲穿越到這個世界只要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夠了,可是,我卻還是殺了人,在我面前倒下去的那個炎龍士兵的眼睛滿是恨意,這種眼神看的我全身發麻,剛纔在戰場上不遠露出自己怯的一面,故作堅強,即使殺了人也要把最凌厲的一面留給嶽睿淵,我不是好欺負的,自始至終,即使到了四千年前,我還是我聞諾瑾,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人!我搖搖腦袋將瘮人的畫面拋棄到腦後,拿起桌上的餓杯子喝了一口水,儘量平復自己怦怦直跳的心,“我不能怕,我是統領,我不能怕!”我把手攥緊了,揮散心中的恐懼。
“小姐!”塞外復又端了一杯水走了進來,看看帳子外面,把簾子放了下來,“剛纔,嚇死塞外了,塞外還以爲東方大人一定看出了什麼,還好小姐藏得深!”說着把一碗水放在我面前,“這個裡面也按照小姐的意思放了決明子,不過這個決明子到底是幹什麼的啊?小姐爲什麼害怕東方大人知道呢?”
我端起水喝了下去,把碗放在桌子上,仔細思考了一下,我晚上看不見是事實,就算再怎麼藏着掖着,總有一天會有人知道,不如現在告訴塞外,至少到時候塞外也可以幫我藏着一點,可是,我看看塞外,我說我看不到了,會不會嚇到她啊?“塞外,我跟你說一件事兒,其實這事兒也不大!”我撓了撓後腦勺,“不過可能太突然了,你要答應我,這件事兒不能讓別人知道。”塞外歡快的點點頭,我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要是知道我看不到了還不知道她能不能這麼歡快了,“塞外,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病啊?”我一點點循序漸進的跟她說,塞外臉上已經開始冒出問號了,“就是,一種很神奇的病,說你看不到吧,它還能看見,說你看得到吧,它總有那麼一段時間看不到!”
“那是什麼?”塞外撓了撓後腦勺,“小姐,你要說什麼啊?”
“沒什麼!就是,就是,就是……”我含含糊糊的告訴她我眼睛看不到的事兒。
“啊?小姐你說什麼啊?”
“就是,我看不到了!”我閉上了眼睛算是把話說完了!
“小姐,”塞外呆呆的看着我,“小姐,你說你,看不見了?”塞外貌似淡定的說,我笑了笑呼出了一口氣,這丫頭的表現現在越來越淡定了,“小姐,你看不見了!”我還沒來得及誇完呢,塞外就驚叫着站了起來盯着我,“小姐,”說着她繞到了我身邊,拉起我的手,“小姐,你看不見了?你,你,”說着她還在我面前動了動手,“小姐,你看不見了?”說話間,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裡打旋兒了。
“哎!哎!你別哭啊!”我拉着塞外,“我看的到,我看得到你啊!我只是晚上的時候弱視,不是完全看不見啊!”
“所以,小姐說要決明子,就是爲了治療眼疾?”塞外含着眼淚說。我點了點頭,“小姐,爲什麼不告訴東方大人?東方大人一定有辦法治的了你的!”
我拉住塞外的手,“好塞外,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要記得一點,這裡是戰場,王爺已經病倒了,如果再傳出我眼睛看不見的事兒,你讓我軍如何自處,炎龍的人更不會放過我們,我一個人沒事兒,但是這關係到全軍,還有身後的夏廷!塞外,有些事情我們要三思而後行!”
“我纔不管什麼夏廷呢!”塞外揮開我的手,“小姐,我們不是夏廷人,在塞外眼裡沒有什麼夏廷只有小姐和角耳,現如今離開了角耳,塞外眼裡就只有小姐了,說白了,夏廷三年前的事兒,足以讓所有角耳視之爲敵了,小姐,你的安危和夏廷比起來,那個更重要不用塞外來說了吧!”說着他起身就要離開。
“你去那裡!”我對着他淡漠的問。
“我去告訴東方大人,讓東方大人給小姐看病!”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
“好啊!你去啊!”我一改溫和的態度,冷聲說,慢慢我站起了身子,“你說的對,我是角耳的官家小姐,的確,角耳和夏廷比起來,角耳自然重要,可是你不要忘了,我嫁給了夏廷的攝政王,夏廷自然也是我的國家!”不僅夏廷是我現在的國家,於我而言那是我未來的祖國。“你可以大義凌然的選擇我和角耳!”我慢慢走到塞外身邊,“侍簫呢?你把侍簫放在哪裡了?我的事兒一旦讓炎龍的人知道了,攻城還會再一次,今天如果沒有公子尋歡,我們一個都別想活!如果你不在乎侍簫的話,你現在大可告訴軍營裡所有人,我眼睛看不到了!”我掀開簾子示意她出去,撇過臉不再去看她。
過了半晌,“小姐!”塞外拉住我的臂彎,“小姐,那現在要怎麼辦啊!這久了不治,到時候一定瞞不住了!”
我放下簾子拉着塞外的手,“不會很久了,只要塞洛川救出阿盛,阿拓再回來,我們馬上就可以凱旋了,到時候我再讓東方策給我看看病,也不耽誤軍情不是?”塞外狐疑的看着我,“放心好了,我自己的身體,我還是會對自己負責的!”塞外這才放鬆了表情,“王爺今天怎麼樣啊?”
“還是和平日裡一樣,一直昏迷着,還是按時服藥喝一點米粥,不過,小姐,那個玉玲瓏,我覺得有問題!”塞外小聲的說,我皺了皺眉頭,“哎呀,小姐,我不是故意和她過不去!”塞外立即解釋道,“只是真的是這樣,今天我帶着藥去給王爺用的時候,平日裡伺候的好好的,今兒不知就怎麼了,手裡的藥灑了滿地,喂米粥的時候也是差點燙着王爺!”
“有這種事兒?”塞外這麼一說,這玉玲瓏今兒怎麼一直走神兒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她還懷着孩子呢!”
“怎麼會呢!在這兒可是什麼事兒都不讓她做,最多就是給王爺喂藥啊什麼的,哪兒能累着她啊!”塞外嘟囔道。
“興許是今天的喊殺聲嚇着她了,她大概也是第一次見這種陣仗吧!好了,我去看看王爺,今兒的藥不要斷了!”塞外點點頭。
“那小姐,塞外給你準備點洗澡水,你回來洗洗!”我點點頭就走出了帳子。
如果說是因爲被嚇着了玉玲瓏的表現應該還解釋的通,可是她之前可是做過嘉年的眼線的人,就算功夫不好,這殺人的場面應該見得不少吧!怎麼回因爲一點點喊殺聲就做事兒不專心呢?是不是孩子有問題啊!我正想着就看見玉玲瓏懷裡抱了一隻鴿子走出了她的帳子,繞道了帳子之後把懷裡的鴿子放飛了,之後她定定的立在那裡看着鴿子撲騰着飛走了,這一幕要是畫成畫那的確是美到了極致,可是放在軍營裡,不得不讓人懷疑了,我快步走了過去,到她身後又放慢了腳步,“玲瓏姑娘今兒還真是好雅興啊!”我望着鴿子飛走的方向,看看她定定的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今兒還真是辛苦了玲瓏姑娘了!”我慢慢走到她身邊,企圖從她的表情裡讀出一點什麼。
“沒事兒,這都是我該做的!”還沒等我走過去,她立即轉過身看着我,眼睛溫柔的如一泓清泉,好似剛纔看到的那一幕只是莊周夢蝶之事兒呢!說着她提起裙角向帳子那邊走去。
“包括剛纔那隻,鴿子?”我循着她的背影轉身看着她。
她沒有轉過來,“那隻鴿子啊,是我前幾日撿到的,這邊關苦寒日日征戰就連鴿子都逃不過流矢,這不是將養了幾日好了些,我就給放了,畢竟這裡不屬於它,天空纔是它的歸宿!”
“是啊!鴿子的歸宿的確是天空,本座怕只怕她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到時候做出了什麼出人意料的事兒,自己倒沒什麼,倒是連累了其他的。”說着我越過她身邊向一邊走去,我想我該說的都說的很清楚了,鴿子飛走了,這到底有沒有問題也不好查詢了,如果我現在興師問罪,沒有證據反而可以被她咬一口給我加上悍妒之名,我也不可能把漫天的鴿子都殺了,現在能做的只能加強守衛,畢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掀開簾子,牽掛已久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眼睛裡頓時就溼潤了,漫步到他的牀邊,看着沉沉睡過去的人,心裡總是柔軟,熬嘉年你到底是給我下了什麼毒藥,就算是被你拋棄我都恨你不起,我伸手撥了撥他額前的頭髮,“嘉年,我今天殺人了!”我咬着嘴脣,“我們也死了好多人,我該怎麼辦?今天如果不是尋歡幫我們,估計,這城門……阿盛可能是被嶽睿淵的人給俘虜了,塞總兵去救他可是沒有任何消息,阿拓今天爲了把戰線拉長,已經逐着嶽睿淵的方向去了,我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可是不知道是爲什麼……”我拉起他放在外面的手,雖然外面寒冷,可是他的掌心卻是溫暖的,我把握成拳頭的手放在她的手掌心,感受着來自屬於他的溫度,下一秒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出來,還要等多久才能被嘉年護在手掌心?如果嘉年現在好好的,他一定不會讓我去那種充滿鮮血和殺戮的地方,他不會讓我滿手都是血腥味,滿眼都是那些人倒地前一秒的怒目仇視。現在只是用想的都會覺得遍體生涼,我慢慢把腦袋靠在他的胸口上聽着他的心跳,感覺下一秒他就會把我緊緊抱在懷裡。說也奇怪,靠在他身上之前所有的懼怕都一掃而光了,不知不覺我在他的胸口睡着了,不知道多久,只記得自己好像翻了一個身,然後就坐在了地上,這才清醒了過來,醒過來的自己看看躺在牀上的嘉年,啞然失笑了,這算什麼,要是讓嘉年知道了,非笑話我不可,以前要和我在一起,我偏偏不許,現在好了,自己送上門了,我笑着站起身給他蓋好被子,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在他額前輕輕一吻走了出去,掀開簾子我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天已經不知不覺黑了下來,剛纔在帳子裡是因爲嘉年的帳子一般都是通亮的,所以跟白天沒有什麼區別,反而是到了外面,這裡本就荒野無燈的,就算是有點光亮,那都是一邊士兵睡得地方點了一個微弱的燈籠,看來今天大家都累了,要不然放在平日裡最起碼也要比這亮百倍,我擡眼看看天空,沒有星光、沒有月光、即使有,貌似我也看不見啊!我無奈地笑了笑,放下了帳子的簾子,我的帳子大概從這裡向左手邊走還要繞過幾個帳篷,這路我走了好久,就算看不見我還是可以走回去吧,我試圖讓自己保持和看得見一樣的步子,這樣我就可以在自己的腦海裡模擬平時走路的樣子了,貌似我也想的太輕鬆了,看不到之後,就算再怎麼信心滿滿,步子還是比之前要小的許多,就這樣我繼續向前走,想着路線大概快到了……
“哎!你走路都不看路啊!”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了起來,之後就是一雙溫暖的手拉過我的手腕,“再走幾步就要撞到帳篷上了!”
東方策,真是的,這麼晚了也不去睡覺出來轉什麼啊!我尷尬的笑了笑,“我自然知道這前面沒路啊!就是看到你在所以故意的!”然後就是朝着發聲的地方笑了笑,這樣應該看不出來我看不見東西吧!
“你故意的?”東方策無奈的笑了笑,“琳兒,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我啊?靠近一點,你說太近了,走遠了,你又說是故意的!”東方策無奈的說。
“啊?”我微微一怔,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我掙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東方策,我開玩笑的!”說着我轉身就要離開,可是沒走幾步就因爲腳下的一塊石頭重重摔在地上。
“琳兒!”東方策立即上前扶着我,“走路不能小心點,我看看!”說着我就感受到手掌上有溫熱的氣息徐徐流動,“還好沒有擦破皮。”
“沒事兒!”說着我推開他的手站了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那我,先回去了!”說着我就慢慢轉身離開。
“既然來了,那我送你回去!”說着東方策就走到我身邊,“這樣應該沒事兒吧!”說着他伴着我一點點的走,我儘量保持步速可以跟着他,“琳兒,現在要去哪裡?”
“這麼晚當然是回去睡覺啊!”我笑了笑。
“哦?”東方策微微應了一下,“今天的月亮很圓啊!”
我擡頭看看烏黑的天空,笑了笑,演戲就要演全套啊!“恩!的確很圓!”
“琳兒,你的眼睛真的沒問題嗎?”東方策小心翼翼的說。
我轉到了他的方向,“沒有啊!我看的可清楚了呢!”在他面前你說的越多越容易穿幫,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句話不說,用表情告訴他我沒有騙你!
“可是,”東方策頓了頓,“今天,沒有月亮!”他這一句話一說完,這次倒是還我怔在那裡了,東方策,詐我!
睡夢中聽見帳子外面一片嘈雜,我混沌的坐了起來,想着剛纔讓東方策尷尬的送回來,又聽見外面嘈雜的聲響,不禁心中開始煩悶起來,“誰?怎麼了?”
“小姐!”塞外跑了過來,“小姐,東方大人說要走!”
“走?”我立刻坐起身把大氅披在背後穿上鞋就跑了出來,“東方策!東方策!”伴着塞外的燈籠我勉強看清楚了東方策的位置。“你,你怎麼?”
“琳兒!”東方策拉住我的手,“你乖乖在大營等我回來,我去去就來!”我不知道周圍有沒有人立即撒開他的手。
“你要幹什麼去啊!”我皺着眉頭。
“你的病,需要一味藥材,我去取了就回來,我已經給侍簫說過了,我不在的這一段時間,他會幫你盯着的!”東方策說着溫婉一笑。
“我都說了,我沒問題,你幹嘛啊!”
耳邊溫熱一片,“你可以若無其事,但是我不可以,等我!”說着他翻身上馬,策馬離開,我只能在黑暗中尋找那一絲絲紅色,漸漸遠了。
“塞外,東方策到底去幹嘛?”
“東方大人說,好像是什麼冰片,要去很遠的地方…。”聽着塞外的話,我看着遠處,東方策,你爲了我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