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翩翩出嫁了,秦穹夫妻長出了一口氣,總算是把這個惹禍的女兒嫁出去了,總不至於因爲一個小小的翩翩而使君臣生了嫌隙。
翩翩出嫁後的那天晚上,秦穹和黃書太喝了一夜的酒,而府裡客房裡的燈亮了一夜,雪靜姐妹在榻上擁衾夜話,多年來橫亙在姐妹間的嫌隙也漸漸消融。
次日,皇上和秦國公攜手在鹿兒城城頭向黎民宣告了一個消息:秦國公被加封爲一等柱國大將軍,官爵世襲,爲大漢世代駐守美利奴。其長子秦川被敕封爲鹿兒城的太守,接手鹿兒城的城防。皇二子黃敏行被封爲敏王,封地即爲美利奴。
雪綾看着自家的相公和長子被封官,激動得不得了,緊緊握着雪靜的手,喃喃道:“總算是解決了這個事情,相公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雪靜微微一笑,自從翩翩定下婚期,她就和黃書太商議,罰不如賞,何況秦穹一家的確爲大漢立下汗馬功勞,倘若爲了秦翩翩一事而處罰秦家,秦家抱愧卻難免生出異心,更何況雪綾對敏行也是發自內心裡真心實意地疼愛。於是帝后二人就作出了上面的決議。
影響雪靜的下定決心的還有敏行,那一天敏行來到父皇母后面前求情:“姨母和姨夫這麼多年也不容易,一直漂泊在外,對兒臣也視如己出,那個翩翩是個異類,總不能因爲這一顆老鼠屎壞了咱們大漢的一鍋湯吧。”
雪靜看着敏行那堅毅的神情,第一次發現他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粗豪,有容人的肚量是爲君之道,這一點沒想到敏行倒是比太子灼華還要出色。
黃書太也笑了,“不錯,敏行,幾年不見你竟然有如此長進!”他拍着敏行的肩膀,很是滿意,轉而道:“我大封秦家,你怎麼想?”
黃敏行笑了:“秦國公是一個好臣子,從沒有爲王稱霸的野心,這一點和秦虎很像。”
黃書太眼睛一亮,讚許地看了黃敏行一眼。
敏行不好意思地撓頭:“兒臣幼時跟着丞相舅舅學的都是做一個好賢王的理論,至於爲君之道,卻是教給太子哥哥的,兒臣不去學,也不樂意去學。可是來到了這個美利奴,遠離了父皇母后,兒臣才慢慢自己揣摩出幾分來,兒臣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爲中原是太子哥哥的,兒臣明白這個道理,也知道管理這個地方爲母后分憂,畢竟母后不願意看到我們手足生了嫌隙,不是?”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雪靜。
雪靜又高興又心酸,沒想到最能體會到她的心情的竟然是幼時調皮搗蛋的老二,雪靜溼潤了眼睛,轉而笑道:“你能這麼想,孃親就放心了,不用一口一個母后的,咱們是一家人,我還是喜歡你叫孃親。”
敏行也紅了眼圈,他有些忸怩,大概覺得自己長大了再流淚有些丟人,他咬了咬嘴脣道:“孃親放心,這片美利奴是秦國公爲咱們大漢駐守的,它姓黃,不姓秦。”
黃書太哈哈大笑。
八月,季風來的時候,皇上一行離開了美利奴。當遠洋的大船起錨時,黃敏行站在碼頭送行,一起來送行的還有秦柱國大將軍一家,那四季美人也留下了。皇家的布莊在美利奴開張,掌櫃就是念秋。雪綾看着這四個半老徐娘蹙眉
,說實話她也沒覺得這四美哪裡美麗,不由覺得自己當初怎麼會有四美是服侍皇上的荒唐想法,都是翩翩誤導了自己啊。她後來才知道這四美依舊是老處女,更爲自己的想法羞慚。
船上,樂怡看着漸行漸遠的美利奴依依不捨,她撒嬌道:“二哥哥和秦虎給我捉的小兔子還沒帶來呢!”
雪靜笑道:“反正你二哥哥已經封了敏王,你以後可以來找他玩。”
樂怡眨巴着清澈的眸子:“下一站是不是把我丟下,你們做比目魚遨遊江湖去?”
黃書太樂了,“爹爹可捨不得我的小樂怡!”
樂怡撇撇嘴:“哼!口不對心,二哥哥那麼捨不得你們,你們還不是把他丟在美利奴了?”
雪靜臉上涌起了悲傷,她淡淡道:“你們總要長大,長大了就要離開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樂怡見孃親愀然不樂,吐了吐舌頭,笑道:“我知道了,只因爲二哥哥是男孩子,要成就一番偉業,所以就把他放在美利奴錘鍊一番,孃親,你可知道,幸虧那個秦翩翩嫁出去了,要不然可有的二哥哥頭疼呢!”
“嗯?”雪靜納悶地看着女兒。
樂怡笑道:“我聽得秦虎說的,據說姨母待哥哥比親生兒子還好,那個秦翩翩就心裡不忿了。”
雪靜眼睛閃了一下,沒有說話。其實依着自己姐姐雪綾的性子,估計是想和皇家結親,這樣也能鞏固秦家的地位。只是自己反對親上加親,她無奈罷了,雪靜想着回到中原她要問一問孃親喬翠,怎麼沒有給姐姐雪綾普及一下近親結婚的壞處呢?她搖搖頭,長出了一口氣,真好,翩翩嫁到爪哇國去了,秦嵐是個本分的孩子,據說和苜蓿部落的頭領如今在談婚論嫁,秦家地位如今穩固,姐姐應該不會在打黃敏行的主意了吧。
樂怡讓青竹帶到甲板上看海鷗去了,雪靜此時才問黃書太,你那夜喝了那麼久的酒,怎麼第二天沒有醉意?”
黃書太狡黠一笑,道:“那天其實我們喝的是水!”
“啊?怪不得!”雪靜笑了。
“談事是真,喝酒是假!”黃書太搖搖頭,“秦穹還是那般耿直,越來越像其父秦老將軍了。”
“他答應你什麼了?”雪靜很感興趣地問道。
“他說他們秦家世代忠良,絕不會謀國篡位,讓我放心!”黃書太笑道。
“這,這麼直白?”雪靜大爲驚訝,看那個樣子秦穹真的是準備挖心剖肝表白自己了。
“是啊,我也給嚇了一跳了!”黃書太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我告訴他,敏行是個好王爺,讓他盡心輔佐!”
“秦穹怎麼回答?”雪靜道,隨即補充了一句,“他肯定是拒絕你了!”
“不錯!”黃書太看向雪靜的眼光裡有一抹讚賞:“他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我是君,他是臣,輔佐我他理所應當,至於敏行,他說自己老了,就看秦家下一輩子的造化了!”黃書太說到這裡目光熠熠生輝,“敏行不會讓我們失望,他在美利奴這幾年也跟着秦穹去了不少部落,倘若他自己沒本事,江山給人奪去也咎由自取!”
“嗯!”雪靜點點頭,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爲他鋪的路也就如此了,想要權力,自己就該去爭取,而不是依附在皇權後面!”
黃書太頷首,看外邊風大,給雪靜裹緊了披風,“走,咱們也去甲板上透透氣,本來是帶你出來散心的,卻是招了這麼多的麻煩!”他笑得有些許歉意。
“你是不是該自戀一下?年逾四旬依舊招惹桃花債?”雪靜瞅着他似笑非笑。
“哦!”黃書太佯裝煩惱,“我跟着秦穹問過了,如何留一臉絡腮鬍子,可惜不行,你家相公天生就是那麼玉樹臨風,沒辦法啊,你好好盯緊吧!”
“唉!”雪靜嘆息了一聲,“男人四十是一朵花啊!可惜別是爛桃花就成!”說着語氣裡帶着揶揄。
“嗨!“黃書太剛喝了一口茶,聞言差點噴出來。
雪靜忙上前幫他收拾,黃書太乜斜着眼道:“那四季美人怎麼都留在美利奴了?“
“你不是嫌她們礙眼嗎?我瞅着那個念秋還有慕夏有些可造之才,所以我讓她們在美利奴開皇家布莊。爲咱們國庫賺些錢總是好事吧!”雪靜含笑道。
“就這麼簡單?”黃書太似是不信。
“當然了!”雪靜簡單道。
“我怎麼看着青竹對着那個瘦長臉的那個四美之一竊竊私語了半天呢!”黃書太不疾不徐道。
“你,火眼金睛呢!”雪靜笑了,“我也是擔心敏行年紀不大,又沒有人幫忙,雖是姐姐待他不錯,可是畢竟隔着一層,那四季美人就死留下來幫敏行的,手裡有了錢纔好打理不是?”雪靜眨眨眼。
“你呀!”黃書太笑了,“敏行足可以應付秦家那兩個小子,老大雖有謀智,也有野心,不過我給他封官了,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違,敢造反估計也要秦穹殯天之後,眼下秦穹年富力強,他倒不足爲懼。秦虎和敏行要好,以後會成爲敏行的一大得力心腹。至於秦嵐,一個姑娘家,也沒有什麼野心,你何必把那四個不省心的交給敏行?”
“我看着也礙眼,何況,她們四個也算是伶俐,能爲美利奴未來的主子做事,是不是也比較體面?念秋是她們的頭,以後和中原通消息,送一些情報就是她們了,下一步我再送過一些文家鋪子的夥計來,要是靠着她們四個做生意,還不得賠光了,關門大吉?!”雪靜笑了。
“怪不得!”黃書太笑了。自己這個皇后真是好算計,把四美放在這裡,不怕她們惹是生非。估計她們也翻不出大浪來。
雪靜接着笑道:“我讓孃親挑上四個年紀較大的夥計過來,最好是未娶過妻子,或者中年喪妻的,能配上這四美,豈不是也做了一件好事?”原來雪靜想着在中原這四美終須佔着公主的名頭,不好嫁給販夫走卒,而來到美利奴就無需擔心了,這裡民風開化,禮教大防沒有那麼嚴,四美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也不會引來議論紛紛。這的確是件積德行善的事情。最主要的是給了敏行一個助力,見過了文家經商的富庶。黃書太早就認識到了這個商人的力量,收買人心都需要真金白銀不是?以皇家名義在美利奴開一個布莊們估計就是敏行的一個拿銀子的去處。不錯,雪靜連這一點都爲兒子想到了。
(本章完)